瘟疫清除了,皇宫里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欢贵妃生下一名男婴,但自己身死,而尸首下落不明,长乐宫生灵涂炭,至今未能查出凶手;长孙夫人失踪,长孙世家派多人寻找无果;大总管吉桂失踪,至今生死不明;皇后由于吃了药才顺利生下一名女婴,但不幸的是,雪中寒梅却给这个瘟疫造成身体虚弱的女子带来了后遗症,她陷入了沉睡。
瘟疫已过去,陛下立即下令封锁长乐宫,保护偏殿现场,也保护沉睡中的秦欣不受伤害。皇宫招兵买马,重新充实起来,两个新生儿也被奶娘照顾起来。
秦欣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又迎来一个冬天。大雪,像当日一样的纷纷扬扬,可惜,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欢声笑语。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冬天,陛下只想把它封印近记忆里,不再去想。
坐在秦欣的床前,慕流丹抚摸着她冰凉的手指,望着窗外的大雪,不禁想起多年以前,秦欣还未成为皇后时,她笑着披着梅花斗篷站在亭子里看雪,一
扭头便冲他微微一笑,笑颜如花:“皇子殿下,您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只有三样东西:一是翠绿的斑竹,二是悦耳的风铃,三,就是洁白的雪了。它们都那样的美,那样的动人。”
她立于雪中,仿佛纤尘不染的仙女。从那一天起,陛下下令在长乐宫四周种满了翠竹,每一根上都绑上了风铃。风一吹,串串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丁零零——丁零零——
那仿佛是来自天国的呼唤。已经一年了,秦欣啊秦欣,你不想起来看雪吗?不想抱一抱你的女儿吗?
雪,越下越大。秦欣宛如睡美人,静静的躺在那里,沉睡着。
陛下急招李女相入宫,商议皇后沉睡之事。而此时此刻,由于悉心的照顾,本来要冻饿而死的染碧活了下来,并且对“娘亲”冰莲、“哥哥”染叶非常依赖,没有办法,李冰莲只好带着女婴一同入宫。
李冰莲和她的家人们一直以来都和皇族亲密无间,冰莲又和皇后、欢贵妃情同姐妹,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因此,规矩很少,哪怕冰莲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入宫,也无人非议。
寝宫。秦欣安静的睡在那张粉色的大床之上,帘幔遮掩。粉白的棉被,映衬出她桃花般的睡颜,柔软的长发枕在下面,无声的沉睡着,房间里鸦雀无声。
“mo、mo……”还很小很小的染碧依偎在娘亲冰莲的怀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音。陛下看了看冰莲,投来疑惑的目光。
冰莲连忙拉着儿子行礼:“陛下恕罪,家里两个孩子太粘人了,一下朝就离不开……哦对了,这是我新收养的孩子,大冬天的,总是有很多弃儿。以往,我都让人把他们送去安乐窝(孤儿福利院),今年可巧,就扔在我家门口了。”
“你就认了她做女儿?”陛下并未多想,他知道他的这位将军由于丈夫早逝,又喜欢孩子,心底善良,最看不惯孩子受苦。
“是。”冰莲答应道。“我这爱卿,就是心肠太软,若是年年都有人把孩子扔你家门口,你岂不是要儿孙满堂了?”陛下半开玩笑的说道,忽然正色,“对了,秦欣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当初太医不是说,她最多两三个月就会醒过来吗?”
冰莲请一边的宫女帮忙抱着染碧,自己蹲在秦欣床边替她诊脉。
“哇——”一离开母亲的怀抱,小染碧骤然大哭了起来。
冰莲一下子急了,这秦欣皇后还在沉睡着,她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哭大闹?正要呵斥她,只见秦欣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慕流丹把要责怪宫女没看管好孩子的话一下子吞了回去,惊喜的望着秦欣和冰莲。“皇后,皇后你醒了吗?!”冰莲欣喜的叫道。
秦欣并未醒来,睡颜依旧。
可是,人人都说,母子连心。染碧的哭声,仿佛是一声声的呼唤,秦欣的脑海里本是一片茫茫大雾,此时,忽然伸出一双幼小的手,带着雪中斑竹之上风铃的悦耳声音,朝她伸来……
她一把抓住了那双小手,一瞬间,大雾顷刻而散。
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秦欣!你醒了!”陛下激动地不得了,冰莲也惊喜的捂住了嘴,陛下立即将所有的太医都找了进来,协助冰莲一起给秦欣诊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睡而复醒,身体已无大碍!”太医对陛下行礼道。“哈哈哈哈!”陛下朗声大笑着,床上的秦欣刚刚醒来,双目有些空洞无神,冰莲立即抱住她:“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果然是吉人中的吉人啊!皇后娘娘,别激动,放松,您已经没事了!”
“陛下……”秦欣虚弱的说道。慕流丹马上握紧了她的手,替她盖好被子,“秦欣,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病了这么久,已经一年多了,你的女儿,都已经一岁了呢!”
“女儿……我的女儿……”秦欣无法再去回想一年前的冬天,那个她生下女儿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梳妆镜的图案,也都被她忘记了。她只记得她大病一场,并且好像有了一个孩子。
慕流丹兴奋的说道:“还不快去把小公主抱来!”随即转头感激的望了望冰莲,“冰莲爱卿,你收养了一个好女儿,她有魔力般的哭声,给她记头功!”
“谢陛下。我的义女才这么小,就为东林立功了。”冰莲也非常高兴。虽然她并听不出来,自己的女儿哭声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皇后怎么会被她吵醒了呢?总之,这是件好事!
“陛下,欢妹妹怎么样了?她……她的孩子呢?”秦欣始终不忘自己的妹妹。慕流丹此时为难了,若是告诉她,她一个没忍住又昏过去了可怎么好?
冰莲察言观色,忙近前来,轻声安慰皇后秦欣:“皇后娘娘放宽心,欢贵妃的孩子好好的,和您的公主一样,受到最好的照料,也和您的公主一样未曾取名,欢贵妃是希望您给孩子取名呢。”
她完美的规避了“欢妹妹怎么样了”这个问题,并且回答让人觉得,欢儿好像也好好的,秦欣这才舒了一口气,柔弱的一笑,“取名,我可不怎么会啊……”
宫女很快就把两个孩子都抱了出来,给皇后看。两个可爱的小孩,皮肤白皙,娇嫩,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秦欣由衷的愉悦,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们,笑道:“都这么惹人疼爱……”
她一抬头,看到了卧室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那是一幅绝美的山水图景,上面有这一首诗——
《题嘉陵江》仙鹤台下五城楼,嘉陵江上万重山。长洲南去接孤城,庆云北来呈瑞安。双松苍然胡天愁,乐在风波心自闲。
“双……既然,是一双,那么,名字便从那里面取吧。”秦欣气若游丝,但依然难掩脸上的愉悦,“以前两句的第一个字,配上最后一句的第一个字,陛下,觉得如何?”
“琉璃,琉云……好,秦欣取什么名都好听,”慕流丹温暖着她的双手,一边对一旁的内侍说道:“传一道圣旨,三日后正殿堂前举行皇子公主册封命名仪式,对了,顺便邀请将军府二小姐参加,这可是有功之臣啊!”
秦欣微弱的笑了。冰莲抱紧了怀里的女孩,一手拉着染叶,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的甜。
染碧,一个本应是东林当朝长公主的女孩,一个继承了皇族优秀血脉的女孩,一个历经磨难活下来的女孩,却被命运塞进了将军府,成为了一位将军府二小姐。
第71章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