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全部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吼从华丽的宫殿中传来,几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小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顺带把门关上了。从昨夜回来,庄凡灵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到今天听了圣旨之后,就不时地哭闹,这会发怒,是听未央宫注意消息的小太监说轩辕征去看慕映萱了。
她凭什么就能得到他的爱!庄凡灵一把将用来放轩辕征以往送她的那些新奇玩意的木架子推到,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片玉片,庄凡灵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慕映萱,你凭什么!如贝壳般的牙齿紧紧咬住朱红的唇瓣,直到有血珠渗出来,庄凡灵宛若不知道疼痛,水灵灵的双眼中升起浓浓的怨恨。
如果轩辕征不忍心对你下手,那我来,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一点点的心软,慕映萱,你若不死,还哪有我庄凡灵的立足之地!修长白皙的手指抓起一片碎瓷,紧紧握在手心里,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溅出一片妖娆的血花。
多事不过后宫中,慕映萱的事才过没几天,后宫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长公主溺水了。
轩辕雪儿作为轩辕征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后嗣,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这个女孩放养式长到四岁,不仅没有皇室后嗣该有的稳重沉静,反而跟平常家的孩子一样天真活泼,这也就罢了,偏偏她跟男孩一样顽皮,平日里也没被奶娘少说教。
这次,说是在御花园与宫女玩捉迷藏,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后边的假山上,还招收让宫女上来抓她,结果失足落了水,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亏得旁边的宫女机灵,用听来的土法子给她渡了两口气,才活过来。
慕映萱那会正在给菊花苗松土,听见画意上气不接下气说这话,手下一不注意,直接把一棵菊花苗锄断了,这会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慕映萱扔了小锄头就往外赶。“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正赶去呢,小题来说的时候,隐隐有不行了的意思。”画意见慕映萱有要赶去灵犀宫的意思,正要去唤步辇,却被慕映萱拦了。
从未央宫去灵犀宫,走大路再快也得半个时辰,但是昨天慕映萱无意间看了后宫的地图,若是从瑶华宫穿过,直接就能到灵犀宫侧门,用时不过七八分钟。
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呢,关键是呼吸道里进了水,如果没有用有效的方式处理,才是致命的。想着慕映萱加快了脚步,可是穿的绣花鞋底放了木底子,走起来着实不方便,她干脆把鞋脱了,拿在手里,一撩裙摆,直接跑了起来。
到灵犀宫的时候,里头已经乱成一团,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还有哭得死去活来的庄凡灵和那奶娘,轩辕征也是才来,落在慕映萱后一步,看着她光着个脚丫子跑了进去。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又是把脉又是开药,慕映萱看得恼火,喊了一句:“无干人等全部出去,画意去把所有的门窗开了!”
庄凡灵方才哭得专注,没注意到她的到来,这会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指着大门正要让她滚出去,就听慕映萱冷冷道:“你若想她死,就尽管聒噪!”
慕映萱进了房间,把几个太医都赶到了一边,一眼就看见床上的轩辕雪儿脸色呈不正常的苍白,嘴唇微微泛紫,胸口起伏绵长,暗叫不妙,转头见一群人把门口堵了个严实,顿时大怒,也不管轩辕征的存在,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都出去!”
话音才落,一群人立马出去,慕映萱却叫了一名老太医和画意留下。
慕映萱将轩辕雪儿紧紧贴在身上的湿衣解开,然后捏开她的嘴,看了看她咽喉,一边问了句:“之前可看过咽喉是否有杂物?”
太医答了没有,这空挡慕映萱伸出手,轻轻按压了一下她腹部,眉头一皱,便将她抱起来,俯身放在自己腿上,而后轻轻按压她背部,没一会,轩辕雪儿张口吐出几口清水。
慕映萱又把轩辕雪儿轻轻放回床上,俯身贴近她心口,听了一会,才松了口气,帮她把被子盖严实,道:“心跳逐渐平稳,呼吸趋于正常,就怕肺里进了水,引发肺炎。”这个时代,肺炎怕是不好治吧。
慕映萱走到一边,示意太医查看,这边对画意说:“去让人准备姜汤来。”太医给轩辕雪儿把了脉,也是松了口气,便出去与另几位商量开药方的事了。
慕映萱怕待会人多,影响轩辕雪儿,干脆也出去,顺带把门关了。轩辕征和庄凡灵就守在外头,方才听太医说暂时无大碍了,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你怎么跑来了。”轩辕征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皱了皱眉头,拉着她坐下。庄凡灵看得两眼冒火,恨不得冲上去给慕映萱一个大耳光,而慕映萱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火冒三丈。
“我过来看看她。”先不谈庄凡灵,怎么说轩辕雪儿也是跟她有缘,她不可能见死不救。犹豫了一会慕映萱还是说了出来,“我要带她回未央宫。”
轩辕征还没说话,庄凡灵就跳了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休想,雪儿是我的女儿!”她慕映萱抢了她的男人不算,现在还要抢她的女儿!
比起庄凡灵的激动,慕映萱却是很淡定,不过是她庄凡灵当作工具来使用的女儿而已,她何必这么夸张。“我想她活,”慕映萱冷静地看着庄凡灵,语气却是笃定的,“所以我要亲手照顾她。”
“我庄凡灵的女儿,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照顾!”此时的庄凡灵,哪里还有巧笑倩兮的模样,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你若是能照顾,她便不会几次生死弥留!”慕映萱也是被庄凡灵逼出了急火,语气不由得冰冷起来,眼神却犹如刀子一般剐在庄凡灵脸上,直把庄凡灵吓得跌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慕映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小女孩,只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她只是想让她长大,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成长到足够保护自己的时候。像是很久以前把她带回孤儿院的老院长,用厚大的手牵着她,直到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慕映萱性子平淡,但不是没有脾气,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曾经叱咤黑白道的女佣兵团长的她。她只是想要守护这个小小的生命。
许是被慕映萱脸上的坚定却感染,轩辕征并没有反对,只说了一句:“朕陪着你。”
“皇上……”庄凡灵惊愕地看着轩辕征,正想说什么,却看见他眼中的柔情。那样的柔情,她只在很久以前看到过,自从他登上了皇位,便在没对谁这么温柔,即使是她庄凡灵。
以轩辕雪儿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适合移动,但是慕映萱还是决定让她搬到未央宫去修养。轩辕雪儿肺里肯定呛了水,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好转,但是难保到了半夜会不会发烧,高烧不退引发肺炎,那就是十有八九活不了了。慕映萱让人抬了步辇来,用厚软的被子把轩辕雪儿腰部以下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然后轻轻地抱着她,用身上的衣服把她上半身盖住,这样既保证了她的温度,又不至于压迫她的呼吸。
轩辕征果然跟着慕映萱一齐去了未央宫,连带着几个太医也跟着一块。去的时候只有慕映萱带着画意,过瑶华宫的时候那样子着实被一顿取笑,回的时候再次路过XX宫,却是如此的声势浩大,把瑶华宫的一干人等吓了个半死。
事实证明,慕映萱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不到半夜,也就是慕映萱和轩辕征用晚膳的时候,在内室守着的画意就来禀告,说长公主发热了。慕映萱扔下碗筷就赶了进去,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色一变,立马叫画意去打了盆冷水来,然后让小题把事先准备好的炭火烧了,分放在八九火盆里,放在离床稍远的地方。
发高热之后要想办法催汗,但是一旦出了汗,就会浑身发冷,而轩辕雪儿现在绝对不能受寒,所以一定要保持空气的温度,慕映萱想了很久也只能出这个法子来,在保持空气流畅的同时又要保持温度的相对稳定。
画意没一会打了一盆冰冷的深水井来,慕映萱找了两块毛巾,轮换着给轩辕雪儿擦身子,太医也忙着把脉看诊,给开了一副清热解火的方子,小题拿了单子让腿脚快的太监跑去太医院抓了药来,然后又招呼人把药给熬了,端进内室给了慕映萱。
慕映萱等汤药稍微不那么烫了,便把轩辕雪儿扶了起来,然而轩辕雪儿的小嘴紧紧闭着,慕映萱尝试着让一旁的轩辕征把她的嘴捏开,可倒进去的汤药尽数被吐了出来。汤药不进,这情况可不妙,慕映萱端着药碗,苦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轩辕雪儿,突然灵光一闪,自己喝了一小口苦涩的汤药,然后用嘴哺入轩辕雪儿口中,虽然还是会有不少流出来,可总归比什么也不喝来得强。慕映萱就这么一口一口,足足喂了半个多时辰才让轩辕雪儿喝下一碗汤药的份量。
所以说,许多年以后,即便长公主闯荡江湖四海为家,每每想起慕映萱,便会露出温柔地笑容来。
内室里门窗大开,却因为里头烧着炭火,温度一直都是午时的样子,待在里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汗湿了多少次衣服。一直到亥时,轩辕雪儿的温度才退了一些,却没有转醒,轩辕征要慕映萱到隔间睡一会,慕映萱却坚持守在轩辕雪儿身边,后来还是小题说把隔间的矮榻搬到内室来,这么慕映萱能稍微休息一下,也能守着长公主。
半夜里慕映萱又给轩辕雪儿擦了几次身,好几次困得睡着了,又会突然惊醒,看看轩辕雪儿的情况。慕映萱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好全,时常坐着坐着都会犯困,这么折腾到了凌晨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雪儿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