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征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抱了一会,然后就放开她,执起她的手往外走。慕映萱难得不反抗,随他拉着,眼睛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久久没有移开。
“未央宫西边的月蓉殿送来一盘子团子,说是你要做的口味。”像是要掩饰之前的失态,轩辕征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听到这话,慕映萱却是眼睛一亮,脚步由被动变得主动,从书房到与内室连通的膳房,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膳房,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的精致菜肴,两旁是侍女太监守着。
轩辕征坐了上首,让慕映萱坐在右手下,小题和画意很自觉地站到两人身边,那边见两位正主落座了,上来一个小太监,站在桌边,右手里拿着双银筷子,左手托着个平底的盘子,他一手夹了菜,在盘子上放下,然后夹入口中,慢吞吞吃了,接着又吃下一道菜。
慕映萱知道这是专门负责试菜的太监,一是试试饭菜里面有没有毒,而是尝尝菜的咸淡,这种做法虽然能起到保护皇上的作用,但是难免有些拿人命不当一回事了,慕映萱心里头不喜欢,但是也不说什么,怎么说这是好几百年沿袭的规矩,再说万一轩辕征以后真的因为吃东西死了,她不得陪葬去。
看着那太监换了一个浅浅的小圆碗,舀了一勺子汤喝了,安然无恙退下了,小题才开始帮着轩辕征布菜,小题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而且轩辕征一个眼神,小题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轩辕征吃得很自如。
但是慕映萱不同,不说她习惯了自己动手,就说画意今天才跟在她身边,什么都还没弄清楚,这会只能等着慕映萱发话。慕映萱看了一圈,被那些繁杂的菜式弄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见所谓的团子,只好问画意:“月蓉殿送来的团子呢?”
“奴婢见有些凉了,让人拿去热了,奴婢这就让人拿上来。”
轩辕征转头看了她一眼,亲手夹了自己碗里的一块白嫩的鸡肉到慕映萱碗里:“就非得吃那团子?”
慕映萱怕待会嘴里吃杂了,尝不出团子的味道,也就没吃任何东西,见轩辕征夹了块鸡肉过来,也只是看了看,笑道:“很久没吃了,想看看宫里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就这会,画意上来了,身后跟了一个捧着小蒸笼的太监。画意接过蒸笼,轻轻放在慕映萱身侧,小心翼翼掀了盖子,一阵白色水雾冲天而起,过一会,慕映萱就看见小小的蒸笼里铺着一张翠绿的荷叶,上头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圆润白嫩如珍珠的团子。
慕映萱不等画意动手,自己就夹了一个,稍微凉了一下,夹起来咬了一口,顿时里面的芝麻流了出来,满口都是香甜的味道,虽然不想糍粑那样柔软,但是味道也差不了多少了。慕映萱嘴角扬起,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轩辕征不知道慕映萱心里所想,只调笑道:“有这么好吃呢,看你都要哭了。”
小题上前夹了一个,送到轩辕征嘴边,一个团子小小的,轩辕征一口咬下,也不禁点了点头,赞道:“不错,里面放了芝麻和花生,还混了蜂蜜,味道香浓,甜而不腻。”
慕映萱笑着不说话,连着吃了好几个,胃口大好,也不用画意动手,自己想吃什么夹什么,夹不到的画意都端着让她夹,这么下来也吃了不少。
吃过饭后,轩辕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让小题搬了个案桌来,就在内室开始看奏折。这一行为让慕映萱诧异了很久,不是一度传说这位是个昏君吗,看这样子也挺像个样子的啊。没过多久,慕映萱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那位主子看了没一会奏折,突然冷笑连连,竟然把那折子撕了!
这历史上,敢撕奏折的皇上还没几位吧。
轩辕征气得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脚步,对慕映萱怒目而视,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同意轩辕修的提亲了?”
慕映萱这才明白,那折子估计是弹劾轩辕征“强抢民女”的罪行吧,估计提到了轩辕修提亲的事情,所以他才气愤不已。慕映萱不着痕迹地挣脱轩辕征的手,丝毫不受他怒气的影响,淡然顶了他一句:“如果不是皇上一道圣旨,现在我姑且也就是宣王妃了吧。”
轩辕征怒极反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恨声道:“可惜你终究留在了我身边。”生了气,自然也就没心情看什么折子,轩辕征挥手让小题撤下去,然后向慕映萱走去。
慕映萱也不着急,轻飘飘说了一句,就止住了轩辕征:“同样的伎俩,用多了也不觉得无趣么?”
轩辕征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桃夭殿,后来画意回来说,往灵犀宫去了。慕映萱头也没抬,只让画意去隔壁把今天下午没看完的游记拿来。
到戌时末的时候,慕映萱才感觉困了,转头也没看见有人在,自己就脱了衣服鞋子上床躺着去了。睡到大半夜,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爬了上来,睁开眼睛就要动手,就听见轩辕征说了一句:“是朕,睡吧。”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香味。
慕映萱被这么一闹,睡意早就少了大半,加上他身上那股子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忍受,于是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嘀咕了一句:“身上的味道难闻。”
轩辕征身子僵了一下,仍然一手捞过她的腰肢,紧紧抱着睡了。慕映萱迷迷糊糊躺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讨厌,却偏偏不能拒绝,只能不断压抑自己的感受。这么一来,也是到了凌晨才睡着。
约莫卯时,慕映萱醒了一次,是被小题叫轩辕征的声音吵醒的,隐约听见小题问他上不上早朝,他只说不上,未了还加了一句,把昨夜的奏折都扔回去给他们,自己看着办,另把孔太傅留下。
再一次醒的时候,是被轩辕征闹醒的,慕映萱睁开眼就看见轩辕征明亮的双眼,而他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偷香。慕映萱皱了眉头,一把推开他,掀了被子下床。轩辕征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跟着下了床,张开双手,理所当然地说:“替朕更衣。”
慕映萱正拿着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听见这话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轩辕征,问了一句:“你确定?”
半个时辰之后,轩辕征为自己点头感到后悔,眼看着慕映萱倒腾了半天,终于把衣带系上了,可是却系得乱七八糟,不由得无奈,正要自己动手,却发现所有的衣带都打上了死结,还以为慕映萱是故意的,可看她一脸无辜和疑惑,只好叫了小题进来。
小题见轩辕征一身衣服穿得左歪右斜,衣带还都打了死结,一时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轩辕征看得真切,狠狠剐了慕映萱一眼。
早膳过后,太阳还没升多高,正是凉快的时候,轩辕征便说带她到御花园去逛逛,慕映萱想着没什么事打发时间,也就应了。御花园在未央宫西北面不远的地方,走着去半柱香时间也就到了。
御花园比未央宫整整大了一圈不只,要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没有半个时辰怕是走不完。轩辕征领着慕映萱,身后跟着小题、画意,还有一行随行听命的侍女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御花园,当即一股凉风袭来,轩辕征笑道:“让你来还是不错的吧。”
慕映萱点了点头,转眼就看见路边也中着些七色花,不过花色简单,也没有在灵犀宫里见的那般鲜艳。除了这七色花,御花园自然不乏其他珍贵的花草,轩辕征领着慕映萱慢慢看,有时候还能说出个来历来,说不出来的也有小题在一边补充。比如在宫外难得一见的熏草,小题说等熏草叶长到接近紫色的时候,割了晒干,用来熏衣物,香气可留一月不散,还能驱虫避蛇。
慕映萱看得最多的,就是牡丹花,牡丹素有“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称,皇宫之中自然不乏。轩辕征看起来兴致勃勃,指着一片牡丹花从对慕映萱一一介绍:“你看左手边这几株,分别是娇容三变、斗艳和彩蝶,花色都比较杂乱,那边几株绿色的,分别是绿萼、春水绿波、和绿玉,那株开得最灿烂的就是绿萼,还是我小时候亲手栽下的。”
旁边的小题笑了笑,接了一句:“那会陛下才六岁大,每天都来看一眼,就盼着它能开花。”听得这话,轩辕征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慕映萱看了看那株绿萼,花色比树叶的颜色稍微淡一些,接近黄绿色,视线一转,落在边上,那株被他们忽略的牡丹,满树都开满了白玉一样的花朵,花瓣繁复,花心是淡淡的红色,绚烂与那株绿萼不相上下。于是开口问边上的小题:“那株白色的牡丹叫什么,开得倒也挺好看的。”
“那株名叫香玉,是……”小题突然住了口,再看轩辕征时,他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小题赶紧跪下,一句话不敢再说。
慕映萱正疑惑间,就听轩辕征冷哼一声,转身往前走,也不理会小题。慕映萱犹豫了一下,对小题道:“他也没怪罪你,起来吧,跟进跟上,不然可就真生气了。”这会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了,轩辕征小时候种了绿萼,轩辕修保不准种的就是这香玉。
闻言小题赶紧起身,跟着慕映萱随着轩辕征去了。这么走了约莫半柱香,慕映萱看见前边有个小亭子,就对走在前头生闷气的轩辕征道:“歇歇去吧,怪累的。”闻言,轩辕征转头看了她一眼,才往亭子去。
早有侍女赶在前头把石凳上铺了内夹软布的垫子,石桌上还摆了几盘点心水果和两杯茶水。轩辕征前脚才坐下,后脚就有小太监过来跟在亭子外头守着的小题说了什么,小题方才一言不慎惹了轩辕征,这会哪里还敢上去触霉头,边让那太监等等。
轩辕征倒是眼尖看见了,招呼小题进来,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问他:“何事?”
小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来:“御书房传来消息,孔太傅在御书房等了几个时辰了,听说陛下在逛御花园,一怒之下回去了。”
轩辕征冷笑一声,突然把杯子往前一砸,正好砸在小题怀里,小题不敢躲,任由还烫的茶水泼了一身,倒是慕映萱看不下去,猛地站起来拉了小题一把,让他把外头的衣服脱了,小题却不敢,谢过慕映萱又回原地跪下了。
轩辕征看慕映萱为了一个奴才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头更加恼火,道:“先前要把人拨给你,你不要,这会开始心疼了。”轩辕征越说越是生气,指着方才传消息的太监说,“把孔太傅给朕抓回来,在御书房里关个三天三夜,朕倒是要看看,谁敢放他出来!”
慕映萱气结,摇了摇头,这哪是皇上,简直就是个顽童!
第十五章 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