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阵阵发冷，血液里像藏了无数细针，密密扎向流经的每处血肉。恍惚中，水墨似乎又回到了8年前那个充斥着尖叫践踏、鲜血尸体，触目皆是排挤混乱的黑暗年代。
　　2020年8月，一颗小彗星的撞击引来太平洋海啸，海拔仅5米的S市成为重灾区，6岁的水墨跟着父母在一大群幸存者中随部队向内陆撤离，专攻生物科研的爸爸和画家身份的妈妈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如普通人般开着家用小轿车在拥挤的道路上慢慢行驶，屋漏偏逢连夜雨，半路，水墨开始连日高烧，被众人怀疑感染了会变成怪物的病毒，于是水墨一家在各种排挤驱赶下只好吊在大部队的末尾，一天晚上，队伍突然受到大规模袭击，刺耳的尖叫，野兽的低吼，混乱的枪声，四周人形怪物逼近的黑影，死亡恐怖的笼罩下，人们纷纷打开车门尖叫着四散逃逸寻求一线生机，水墨被爸爸背着和妈妈夹杂在逃窜的人群中努力奔跑，身边时不时有摔倒的人被追来的怪物扑倒在地咬住脖子，撕扯血肉，人群的数量越来越少，在经过一片树林时，爸爸将水墨紧紧扎在妈妈背上，然后将她们推上了一株四五米高的梧桐树，自己则继续引开那些紧追不舍的怪物。水墨烧得糊里糊涂，最后在妈妈轻轻颤动的温暖肩背上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紧紧扎在一根高高的粗大树枝上，妈妈却不见了，背上的小包里放着一些饼干和一瓶矿泉水，又饥又渴的水墨靠这些食物在树枝上又等了一天一夜，还是不见爸妈的身影，恐慌弥漫在水墨的心头，只好不断告诉自己，爸妈不会抛弃她的，饿了渴了就抓一把树叶塞嘴里努力咬碎吞下肚，就这样昏昏沉沉又度过了一天一夜，水墨终于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树林里。
　　那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身上的衣裤沾满灰土，还带着一点血迹，非常巧的，小男孩似乎跑累了，靠着水墨所在的树喘气。于是水墨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当男孩抬头看见扎在树枝上的水墨时，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见了外星人。
　　好不容易才把水墨安全弄到地面，小男孩摸着空空的肚子已经累得不行，充满愧疚的水墨想到了妈妈曾给她讲过的“画饼充饥”的故事，于是折了树枝在泥土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包子，正准备招呼小男孩“望包充饥”，就见平整的地面忽然鼓起了一个包，然后一只白胖胖的包子破土而出，安静地躺在了归于平整的地面上，惊得水墨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然后就见小男孩飞扑上前，连灰都不拍一下就将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努力咀嚼，直到吞下肚子才瞪着闪亮的圆眼睛崇拜地望着水墨：“好好吃的包子，你是神仙吗？”
　　“……”
　　之后，在小男孩的热烈期盼下，水墨画了好几次，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画”出包子，即使“画”出了真包子，四五分钟后也会凭空消失，可见这包子是无法真正填饱肚子的，但水墨依然赢得了小男孩五体投地的膜拜和“以后就跟着你混了”的“誓言”。
　　小男孩就是萧萧，他的父母因感染病毒而去世，只剩他一个人跟着人群逃出生天，随波逐流，好在他过人的“直觉”总能帮助他趋利避害，除了饿，一路走来倒也没遇到特别危险的事。
　　两人决定结伴而行，走出小树林，水墨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现状：街道空无一人，交通工具翻倒拥挤，路边各种广告牌随风飘荡，纸片布条飞散着，地上满布不明的血迹和残破腐烂的肢体，店门破碎，处处荒凉，风吹过时，嗖嗖的带着莫名的嚎叫。
　　不，并非空无一人。
　　远远的，若干衣衫褴褛的人形野兽在街上游荡，漫无目的，步履蹒跚。但水墨清晰地记得他们在追赶逃难人群时，是怎样凶狠地用尖锐的爪子划开猎物的血肉，用锋利的獠牙咬断猎物脖子的，不由瑟缩了一下，踮起脚尖，弓起身子，静悄悄跟着萧萧绕过这些恐怖的怪物，一路向西北行去。
　　*****
　　一路行来，水墨不得不佩服萧萧的直觉，总能及时避开各种危险，还在一家被扫荡过的超市里发现了水笔和本子，从此水墨开始用笔在纸上画图，顿觉方便不少，在吃货萧萧的撺掇下，水墨开始在纸上画各种食物，除却成功率最高的包子外，烧麦生煎、大饼油条，蛋糕馒头、甚至苹果葡萄黄瓜都被一一尝试，在如影随形的饥饿驱使下，日以继夜的不断作画，不仅让水墨的成功率提高不少，画出的真实食物存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当萧萧看着手上的包子1小时都没消失后，再也忍不住地一口塞进嘴里，兴高采烈地欢呼：“1小时，足够吞进肚子消化完啦，以后我们再也不怕饿肚子啦！”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种类似“神笔马良”的画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得不说，这技能对当时的水墨二人组来说实在出现得太及时太实用了。
　　渐渐的，水墨开始掌握了自己画技的一些规律，比如越简单熟悉的，越容易成功，诸如筷子、杯子、牙刷等结构简单的常用器具也有一定几率成功画出，但结构复杂精细的，不要说汽车了，就连玩具电动车也因不了解内部结构而无能为力。
　　“看来爸妈常说的‘知识就是力量’真没错啊。”空荡荡的超市一角，水墨无奈地摆弄着一部玩具电动车，身旁躺着几张画着电动车的图纸。
　　“好可惜，不过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先尝试画出这些零件，然后由我组装？”萧萧眼神闪亮地举着他那辆被拆了一地零件的玩具电动车，不死心地建议道。
　　“……有空可以试试。”
　　萧萧立即将零件仔细装袋，站起身来拍拍水墨的肩安慰她：“别泄气，咱们多累计经验值，等将来技能升级，你一定能成功画出汽车的，这样我们出行可就方便多啦！”
　　还经验值升级，你以为这是Rpg游戏吗？水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可要快点学会开车才行啊！”
　　“哈哈，包在我身上！”两人说说闹闹，做着美丽的白日梦，继续朝西北方向前进。
　　一路上，他们偶尔会看到七八人组成的逃难队，水墨一度想加入他们，却被萧萧阻止，他认为水墨的技能不能过早暴露，这样的两人即使加入也会被认为是队伍里的累赘或关键时刻可随意抛弃的对象，还不如维持现状更自由安全，没有食物的担心，路再长，慢慢走就是了。
　　他们就这样走走躲躲，一路逃到首州，进入一家专门收留孤儿的福利院暂时安顿下来，萧萧寸步不离地跟着水墨，并时常提醒她不要暴露画技。现在回想起来，看似大大咧咧的萧萧其实非常谨慎小心，而自己往往会因疏忽、轻信之类陷入危机。
　　*****
　　“水墨，醒醒，你没事吧？”
　　急切的呼喊拉回了水墨游离恍惚的思维，忍不住抱紧冻僵的手臂，睁开眼睛就看见萧萧惊喜的眼神。凌川立即上前一步扶起水墨，用自己的外衣把牙齿有些打颤的水墨包裹住，虽然还是一副面瘫样，但眼睛里的关心欣喜却无法掩饰。
　　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全身的冰冷，绝处逢生的惊喜和感动让水墨的心咚咚直跳，不由低头垂眼：“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下次……我会更小心谨慎的。”
　　“别别，道什么歉啊，伙伴就是互相帮助的存在嘛！小墨墨你已经做得够好的啦！是对手太阴险狡诈了！”萧萧忙不迭地开导水墨，“不过有了小红鸟还是我们棋高一着啊，我看他们……”
　　“你是怎么被抓的？”凌川忍不住打断萧萧的滔滔不绝。
　　“是角落那个乞讨的少年……”水墨想起了晕倒前的情景，“那个少年我每次去希亚饭店都会见到，不像是为了抓我特意埋伏的。”
　　“也许是约翰布在饭店外的眼线，我会通知行动组想办法抓到他。”
　　萧萧被打断话头，也不甘示弱：“不管如何，抓了你，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我刚把冷气关了，现在这么热，只要十来分钟，这些人造奶油就会全部融化，绝对亏得那约翰老板欲哭无泪！”萧萧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绝妙的报复主意。
　　“融化……人造奶油……希腊……我知道了！”水墨猛地站起身来，将一个纸箱内的人造奶油都倒在地上，在凌川两人震惊不解的眼神中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小时候我最爱吃甜食，特别是奶油蛋糕、冰淇淋，爸爸总说这些食物里含有的人造奶油不比天然奶油，主要的成分是反式什么酸的，对人体有害让我不要多吃，我不相信，他就找了相关资料给我看，我记得人造奶油的英文名称就是从希腊语的‘珍珠’一词转换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它们在制作过程中会放出珍珠一样的光泽。”
　　“你的意思是……”萧萧眼睛发亮地盯住地上正在融化的人造奶油。
　　在三人火热的眼神中，一堆人造奶油终于“不负众望”地化成了“一滩春水”，露出了被包裹在内的几只拇指大小的试剂瓶。
　　证据到手，正兴高采烈联系组长的萧萧忽然皱了下眉头，飞扑到铁门上趴了会：“不好，有人来了。”
　　水墨赶紧屏气，三人小心地躲在铁门后，不一会果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低沉的男声隐隐传来：“守卫呢？这锁……有异常，快通知老板，戒备，你们几个……”
　　“砰”的一声，铁门从里面被凌川撞开，保镖们反射性后退的时候，凌川已抬脚踢向领头的男子，男子下意识用手挡头，依旧“砰”得一声被凌川踢飞，撞在远处的墙角，一时动弹不得。趁周围保镖一瞬间的惊呆，萧萧也挥舞拳头加入战圈，一边打一边叫：“看我的飞踢，左勾拳，右旋踢，劈砍，转身，左侧勾踢，梅花掌……戳你双眼，踢你肚子，锁你咽喉，扇你耳光，轰你鼻子，让你毁容……”保镖们听到萧萧报出的招数名，反射性格挡的时候才发现——上当了！萧萧的动作和他报出的招数有时符合，有时却是声东击西，手忙脚乱应付的时候发现招数风格竟然又变了！更无赖了……
　　“闭嘴！”捂着鼻子眼睛肚子的几个保镖齐齐向萧萧怒吼。
　　“谁让你们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以多欺少，不要脸！”萧萧正气凛然地边打边回道。
　　“到底是谁不要脸啊啊啊！”
　　如果不是站在萧萧这边，水墨会觉得保镖们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
　　看着仓库内被绑成粽子的一地保镖，水墨皱了皱眉，握紧拳头，因为常年练习异能又在情报组，水墨没有学习格斗，在这种不能暴露异能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没用和累赘。
　　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功！既然加入行动组，就绝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水墨暗下决心。
　　“小墨墨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打架的时候特别帅？回去可以免费教你哦！”萧萧一脸得意洋洋，完全无视了地上几个忍不住抽着嘴角，翻着白眼的保镖。
　　水墨也忍不住被萧萧逗笑，低落的心情慢慢恢复，然后就听见灰灰在外面“吱吱”大叫着用爪子扒拉铁门。
　　打开门将灰灰捧在掌心开心地亲了亲，水墨转头轻声说道：“约翰收到消息，准备逃跑了。”
　　凌川眼神一凛，将收齐的试剂瓶交给水墨：“我们追，灰灰，带路！”
　　“吱吱！”灰灰兴奋地跳下地，飞一般地窜了出去，凌川的身影一闪，也跟着消失了。
　　“……混蛋！”萧萧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水墨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抿着嘴唇，慢慢攒紧拳头。
　　很快，行动组其他成员陆续到达了仓库，水墨所在的异能小组是行动组里最特殊的队伍，人数不多，但每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异能”，组长莫燃是个17岁的阳光少年，笑起来特别有朝气，遇到危险也总是冲在最前面，因为他的异能是防御，可以在全身凝成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所以大家给了他一个外号“钢甲”。
　　自从水墨加入异能行动小组后，萧萧就死乞白赖地要从普通行动组调入异能组，还硬把自己“神奇”的“第六感”也掰成“独一无二”的异能，终于如愿以偿地和水墨分在了一组，毫不在乎被其他组员扣了个“神棍”的外号。
　　看到水墨沉默的神色，莫燃了然地一笑：“是不是担心萧萧？去吧，这里有我……要相信自己。”
　　水墨抬头看到莫燃鼓励的眼神，心中一暖，感激地一笑，便转身跑向感应中灰灰所在的地方。
　　跑了十多分钟，终于在一座仓库的顶楼找到了飞行器前对峙的一群人，灰灰一溜烟跑过来跳上水墨的肩膀，在耳边吱吱吱地说着“前情提要”。
　　由于“彗星病毒”的蔓延，从海洋到陆地再到天空的各种生物，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异，空中航线渐渐被变异鸟们霸占，城市间比较安全的交通工具只剩下灵活程度较高的直升飞机，但直升飞机飞行时的噪音很容易引来变异鸟的攻击，于是科学家们模拟宇宙飞碟，研究出了无声飞行的飞行器。只是造价高昂，产量稀少，一般人别说用了，见都没见过，没想到约翰竟能拥有一架私人飞行器，一旦让他成功登上飞行器，就再也别想抓住他了！
　　水墨心中焦急，手指紧扣一块尖石，飞快地在沙土上画起图案，同时紧盯着站在飞行器旁的约翰，他比先前见过的更瘦了，眼眶下陷颧骨耸立，配上他阴郁清冷的眼神和双手插在口袋中冷眼旁观的姿态，犹如电影中冷漠无情的神经质杀手一般，让人沁出一身冷汗。
　　沉默的对峙中，凌川忽然飞身而起，杀入战圈，以一敌四仍不落下风，却也被四人紧紧缠住无法脱身，只留下萧萧神经紧绷地盯住约翰和他身边两个保镖。下一刻，只见约翰嘴角一勾，忽然掏出一把手枪直指萧萧，萧萧大惊之下反射性躲开，还没站稳便迎上两个保镖的夹攻，而约翰面无表情收回手枪，转身打开飞行器的舱门，大步跨入，凌川见状，十分焦急地抓住一个围攻的人向约翰抛去，企图阻止他的脚步，但约翰竟然头也不回地飞起一脚又把那人踢回了战圈，借着反冲力更快地冲进了机舱，眼看他就要关上舱门，溜之大吉，忽然，约翰捂住后颈，一个踉跄，噗通摔倒在地，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这一幕正好被萧萧瞧见，立即高兴地大声造谣：“约翰已经被我们的秘密武器打中，想要他活命，就全部给我束手就擒！”六名保镖回头见约翰莫名晕倒在地，生死不明，顿时慌乱起来，最后被凌川和萧萧联手一一制服，在这过程中，保镖们又被萧萧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让老板第一个倒下的保镖还算是保镖吗”、“你对得起保镖这份职业和工资吗”、“我代表约翰扣光你的年终奖金”等一系列“恶言恶语”在精神上狠虐了一遍，除了“闭嘴”再也不想吼其他话。
　　而凌川细细扫视了一下四周后，便朝水墨的躲藏处走来。
　　*****
　　“做得很棒，水墨。”夕阳下，凌川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如同暴风雨过后穿破厚重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瞬间柔和了他的冰冷。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微笑震惊了的水墨，连萧萧上前搂住她的肩都没察觉。
　　“不不，是你们拖住了约翰，我才有机会……”水墨别开眼，被凌川难得的笑容弄得有些无措。
　　“水墨，这次多亏了你，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呀？”萧萧好奇地瞪着水墨。
　　“就是……画了只蜜蜂嘛。”
　　“原来那只小蜜蜂真是你放的啊，怎么忽然消失了？害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蜜蜂蛰完人，自己的生命也会跟着结束嘛。”水墨转头认真地看向凌川，“我听研究组说，那些给我研究的毒蜂也都是你帮忙捕捉的，不然我也画不出来，所以这次最大的功臣还是你。”
　　“举手之劳，不用放心上。既然任务完成了，就快回去休息吧。”
　　“对对对！我们组可是先完成任务了呢！哼哼哼。”萧萧抬起下巴，得意地“藐视”凌川。
　　“……”凌川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真幼稚。
　　秒懂了凌川表情的萧萧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聪明伶俐！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反击，一声有气无力的“吱吱吱”拉住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一向精力充沛，上蹿下跳的灰灰，正安静地躺在水墨的掌心，黑黑的眼珠里似乎闪烁着不舍和哀伤，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萧萧知道，这是快要消失的前兆，也许灰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几秒钟了。
　　虽然已经见过无数由自己画出的动物在眼前消失，但这次，水墨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种特别的酸楚和无力，看着灰灰躺在手心，努力在肚子上给自己憋出一根燃烧的蜡烛，水墨想笑却笑不出，缓缓握紧拳头，却什么也留不住，灰灰最终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画出真正的生命呢？看着空空的掌心，水墨又一次沉默了。
　　两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着。
　　之后的时间，水墨一直把自己关在画室中练习，陆陆续续从萧萧那知道一些后续消息，约翰的确和“英雄组织”有长期往来，利用组织供给的“彗星Y”赚取暴利，收买控制各种人物替组织打听消息，作为回报。
　　而那个乞讨的少年，因为听力特别敏锐，被约翰安排在饭店门外的角落收集情报，而水墨和萧萧几次都在饭店周围嘀嘀咕咕，侦察敌情，被少年听了去，于是约翰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先下手为强，趁水墨落单，准备将她抓来好好逼问一番。
　　“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
　　“被关进了临时监狱，不过莫燃听到后，对他的能力很感兴趣，现在天天往监狱跑，准备策反这个少年加入异能组呢。”萧萧挠挠脑袋，对组长百折不挠的精神十分敬佩，“还有个坏消息，金研究了试剂瓶里那些‘彗星Y’后，发现病毒已被改良得十分稳定完美了，以此推测，也许‘彗星X’也会得到大幅度改良。”
　　“如果‘彗星X’得到大幅度改良，会发生什么？”水墨轻轻问。
　　“不知道，”萧萧皱起眉毛，挠头，“听说以前人体注射‘彗星X’十分危险，九死一生，改良后如果生存率提高，大概会出现很多像凌川那样的‘超人’吧？”
　　两人同时回忆起几年前初见凌川的情景，那时的他刚过10岁，破烂的衣裤，瘦骨如柴的身躯，长过眉眼的刘海，抿成直线的蜕皮嘴唇以及紧握的拳头，就像一个饱受煎熬的非洲难民。据说，他是离州保卫队从“英雄”组织废弃的“实验田”里救回来的，被注射了初期“彗星X”却活下来的幸运儿。
　　结果这个不起眼的瘦弱小孩在加入特校学习后不久，就在练习场上掀翻了一大堆行动组高手，把萧萧羡慕得口水直流，做梦也想“拜师学艺偷秘籍”，但在知道被注射“彗星X”后，因为人体细胞平衡被打破，虽能拥有超人般的体能和力量，寿命却将不足十年，运气不好还会当场死亡后，萧萧立马转头回到普通人的队伍，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努力比较好。
　　如今的凌川已长成一个挺拔少年了，漆黑的眉，清澈的眼，眼里的波光在午后的阳光里像一尾尾逸过的鱼，只是无论多悲伤，多痛苦，都仿佛不能到达他的眼里，远远望去，就像高山上的白雪，即使在烈日下依旧清澈而冰冷着。
　　每次见到他，水墨都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
　　像是为了印证金的推测，同在内陆第一防线上的首州忽然受到了一支攻击力强大的武装力量的袭击，短短半月就沦陷了大半个城市，损失了大量资源与平民。顿时，离州的武装力量被大量抽调，甚至特校行动组里的不少成员也被派往首州支援，只留下水墨这样未成年的孩子继续在校学习，正在这时，水墨突然收到组长莫燃的紧急消息，奉命调查“迷乱酒吧”的凌川忽然失去了联系，水墨这二人组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出真相，找出凌川的下落。
　　宿舍里，萧萧一边往脸上化妆，一边嘟嘟囔囔抱怨着凌川的无能，偷瞥一眼水墨皱着眉似乎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抱怨得更起劲了，等他在镜子前满看着自己叛逆张扬的完美装扮，顿时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
　　虽说未成年人不能进酒吧，但这个世道也管不了那么多，萧萧化完妆，穿上内增高的鞋子，便轻松混了进去。
　　酒吧的老板娘意外的年轻妩媚，瓜子脸，杏仁眼，典型的古典美人，两边的嘴角向上微凹，似乎随时都带着盈盈浅笑，亲切可人。萧萧进入时，她正懒懒靠在吧台，抬眼瞅着每个进入酒吧的客人。
　　萧萧被她深黑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坐到吧台，想点杯喝的，却被酒柜里一排排不知名的酒瓶闪瞎了眼睛，不由想到，如果点一杯可乐会不会显得很挫？
　　“小朋友是第一次来吧，点杯果汁？”老板娘的声音慵懒又醉人，吧台里的调酒师闻声立刻倒了一杯果汁递给萧萧。
　　但萧萧扮演的可是一位叛逆任性，胡作非为的少年，哪能那么乖？于是豪气万千地一把扫掉果汁，对着酒柜随便一指：“谁要喝果汁，来酒吧就是来喝酒的，那瓶酒，拿来给我尝尝！”
　　老板娘摇了摇头，似乎看多了这样的少年，也不生气，示意调酒师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萧萧：“到这里来的每个人都是来寻找快乐的，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能让你快乐。”
　　“做任何事……”包括注射“彗星Y”吗？萧萧低头不语。
　　“愿意和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老板娘的声音漫不经心中又像带着蛊惑，勾动萧萧心底的心事。
　　“这里来过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吗？”萧萧收敛心神，小心试探。
　　“有吧，很多孩子的父母不是死亡就是失踪，偶尔到这里舒缓压力也很正常。”
　　“怎么舒缓压力呢？”萧萧抬头看向老板娘，让自己的眼神露出一丝期待。
　　“以后你自然可以慢慢体验。”老板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今天的酒我请了，下次有不开心的事，再来找我吧。”
　　*****
　　“这么说，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哎，小墨墨，虽然我聪明伶俐，但那种地方我可从没去过，人生地不熟的，能探出这些东西已经很了不起啦。”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啦，只是有些着急，今天我在凌川的宿舍里找到了这个，你来看……”
　　“什么！你竟然一个人去男生宿舍里找东西！这、这也太……”
　　“太什么太，我是在执行任务！他的宿舍非常简单朴素，什么也没有，好像随时都会没有一点眷恋地离开一样。”水墨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我觉得如果有留下的线索，就只能在这里了，你看，桌面上有个视频文件，创建时间和访问时间都在凌川失去联络的前一天。”
　　萧萧打开一看，是一段纪实录像，也不知道凌川从哪里弄来的，画面里播放的是南极的冰层在不断的破裂融化，偶尔还有几只企鹅的身影，有个画外音在解释：“南极的冰层现在发生了很大变化，随着冰壁破裂，有将近750亿的冰块流向海面，这块编号A-24的冰山上有一座几年前建造的观测基地和不少南极的企鹅，如今正慢慢地飘向大西洋，由于海洋和空中变异生物的肆虐，我们没有办法久留，也没法登陆冰山实地侦查……”
　　画面明显是在飞行器上俯拍的，所谓的观测基地，可能是用来研究“彗星病毒”的，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幸存者。冰山在融化，很快沿海不少城市恐怕又要被淹没，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将会更少了。
　　看完这段视频，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凌川通过这段视频，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呢？两人思考再三，决定继续夜探酒吧追查线索。
　　灯光朦胧，人影绰绰，酒吧依旧充斥着一种迷离的彷徨。趁萧萧又开始飚着演技和老板娘周旋，水墨偷偷打量起酒吧的每个角落，最后将视线集中在吧台那一面酒柜上，酒柜中央相邻的两格放着两座“山字型”的冰山装饰，左边的冰山上放着一只北极熊玩偶，右边的则放着一只企鹅玩偶，可爱又显眼，而整面酒柜，只有企鹅冰山那格上面的一瓶轩尼诗XO，水墨还算认识，其他牌子上那一串串英文字母在她眼里简直就像天书。
　　过了会，萧萧借口上厕所，在酒吧各个密闭的包厢外窥探，趁周围没人，立即掏出解锁工具，利落地打开门锁闪身入内，顿时被屋内一大堆“群魔乱舞”的疯子吓了一大跳。
　　屋内虽然昏暗，但那些状若疯癫，旁若无人，精神恍惚，甚至发疯般手舞足蹈大肆嚎叫的身影却直直冲入萧萧的眼帘，让他反射性后退的同时立即摆出防御姿势，但不久他就发现，那些人眼里根本没有他。
　　这个时代，原本站在生物链顶端的人类忽然被病毒打落，不得不憋屈在一个个小小的城市中，物质享受大幅减退，生存危机如影随形，于是不少人为了缓解压力，常去酒吧举办派对，而摄入“彗星Y”后，便能忘记一切不快，犹如重塑般的神经系统将带来一场全面的超快感体验，让人欲罢不能，可一旦摄入过量，神经系统也会立即全面瘫痪，这种生死一线、非同寻常的新奇刺激感犹如河豚的美味一样诱惑着一批又一批的无知者……
　　证实了酒吧果然和贩卖“彗星Y”有关后，萧萧悄悄退出房间，装作无事人般又回到吧台，期间和水墨打了一个确认的手势，两人便开始等待时机。
　　很快，夜更深了，酒吧开始变得安静。萧萧已经被老板娘灌醉在吧台，调酒师扶着他走进走廊深处的一间包房，将他一把甩在沙发上，萧萧立即不舒服地哼哼唧唧，手舞足蹈起来。调酒师冷笑了一下，正要给他一巴掌，却被老板娘抬手阻止：“好不容易有个送货上门的，可别弄坏了。”
　　“听说约翰被抓了，我们还是小心行事的好，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直接放倒运走，花这么多功夫干啥？”
　　“简单粗暴。”老板娘白了调酒师一眼，“约翰自负，以为弄个伪装别人就查不到，活该被抓。所以说，宝贝还是要藏在自己眼皮底下牢牢看住才行啊。”
　　“嘿嘿，还是老板娘英明。”调酒师立即狗腿地谄媚起来。
　　“去，给这小朋友来一针，然后送他上路。”
　　“是。”
　　******
　　老板娘步履轻快地走回吧台，一抬眼，就见酒柜中央一个格子空洞洞的，里面的东西竟不见了，顿时花容失色地惨叫起来：“啊！我的冰山，我的宝贝冰山呢！谁拿走了我的冰山，来人啊！”说着便急切地在吧台周围慌乱地找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水墨从角落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的正是原来放在格子里的“企鹅冰山”。
　　老板娘紧紧盯着水墨手中的冰山，恶狠狠地冲她抓来：“快还给我，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竟敢偷我的东西！”
　　水墨错身躲过了老板娘的抢夺，下一句话让老板娘不由汗毛倒竖：“这可是你贩卖‘彗星Y’的证据，怎么能给你呢？”
　　“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只是一个装饰品，什么‘彗星Y’，你可别冤枉好人！”老板娘脸色僵硬，提高嗓门，“再不还给我，我可要叫人了！”
　　走廊深处配合着响起了疾步声，老板娘不由一喜：“你逃不掉的，这饰品值钱得很，要是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快给我！”
　　“放心，这东西确实宝贵得很，小墨墨才不会弄坏呢。”
　　老板娘闻声惊讶地转过头，竟是萧萧从走廊里出现，堵住她的后路，倚着吧台，把玩着一根空针筒，得意洋洋地睨着她：“怎么，没想到？小爷我可比你那瘦不拉几的调酒师强一百倍呢！”
　　“你把他怎么了？你们这伙人又偷东西又害人，反了反了，来人来人，抓住他们！”老板娘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贼喊捉贼。”萧萧翻了个白眼，习惯性吐出一个成语。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水墨托起手里的“企鹅冰山”，像魔术师般上下快速一晃，冰山竟消失不见了。
　　这下老板娘彻底呆愣了，叫喊声也卡在了喉咙。
　　萧萧忍不住捧腹大笑：“小墨墨的魔术真棒！”
　　水墨盯着老板娘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凌川在哪里？”
　　“什么凌川，我不知道，我的冰山呢，你藏哪里……”
　　“你大概不知道吧，”水墨蓦地打断老板娘的话：“北极和南极虽然都被冰雪覆盖，但南极因地形关系形成厚重的冰盾状，冰块大多是平面的，即使出现冰山也是高大的巨无霸，而北极冰面上多是相对矮小凸起的冰山，可你的两个冰山饰品却都是锯齿状的，也不够精致，一看便知是外行人做的。”
　　老板娘嘴角一抽：“那又怎样？这年头做个装饰品还要找专业人士么？”
　　“既然不是专业人士所做，说明这东西不会太珍贵，却被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可见很得老板娘喜欢，刚才你还说它值钱得很，这是为什么呢？”水墨歪了歪脑袋，“很可疑哦。”
　　老板娘恨恨咬牙：“我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它在我心里就是无价之宝，怎么就可疑了？”
　　“当然是因为……上面那瓶XO啦！”水墨狡黠一笑。
　　“哎？”老板娘的脑筋一下转不过来。
　　“在过去，‘X’和‘O’都是被用来做定位标记的字母，X还代表从A算起的第24个字母，把‘XO’放在企鹅冰山上，和凌川留下的视频内容——编号A-24的南极冰山——稍加联系，提示得再清楚不过——企鹅冰山就是被定位的可疑目标！我想，那瓶轩尼诗的XO就是凌川放的吧，这么多酒，移动了一瓶你未必能发现，却是我们眼里最最清晰的线索，所以，凌川在哪里？”
　　老板娘看了看柜橱，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他……可恶！”
　　看着水墨和萧萧，老板娘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呵呵，你们来晚了，他已经被我迷晕送去首州的实验基地了，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歇斯底里的笑声忽然被扼断，原来是萧萧一跃而起，劈晕了她：“夜长梦多，既然找到证据，也知道了凌川下落的线索，就不用再听她废话了，把她交给情报组，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嗯。”只是水墨的脸色依旧沉重，似乎若有所思。
　　“对了，刚才消失的那个企鹅冰山呢？”
　　“真的冰山已经让‘小耳朵’带走了，刚才那个是我画的。”原来水墨趁之前萧萧绊住老板娘时，拿下“企鹅冰山”仔细感受后便迅速画出假冒仿品以备不时之需，而让画出来的山寨冰山瞬间消失对现在的水墨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而“小耳朵”正是珍珠案里的那个乞讨少年，在组长的劝说下已经加入了行动组，因听力敏锐得了这个外号，这次组长莫燃也被抽调去了首州，便留下他做水墨二人的外援。
　　人赃俱获，两人大获全胜回到特校，也得知小小的冰山装饰里竟然装满了“彗星Y”改良版的固体粉末。
　　“怪不得，”水墨若有所思，“当时我只能顺利画出冰山装饰的外表，却怎么也复制不出里面的东西，只要一涉及里面的东西，脑子就像被针刺般疼，那时我就想，里面一定装着非常复杂的东西，还好老板娘没有抢去，不然从重量上就能判断出真假不同了。”
　　“现在不疼了吧？”萧萧立刻关心地摸摸水墨的脑袋，“不行就千万别逞强，好在破案了，这下又可以好好休息放松，吃吃喝喝啦！”说完，萧萧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地朝研究组跑去，凌川不在，他一定又是去向金炫耀了，水墨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下，便回到宿舍开始打包行李。
　　*****
　　萧萧在实验室里如愿找到了金，立即雄赳赳气昂昂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天花乱坠地吹起了这次任务完成得多么迅速多么完美，还没说完，就收获到金无情的白眼一枚：“据我所知，这次的情报是组里提供的，破案的线索是凌川留下的，这贩毒的证据呢，好像是水墨发现的吧，对了，你从我这偷走的醒脑丸似乎也立了功，请问你做了什么？”
　　萧萧一下被噎住了，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中气不足地狡辩道：“我、我也是出了力的好吗？没有我……”看着金差点都翻不下来的白眼，萧萧一下涨红了脸大吼道，“哼，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发挥呢，去你的洗脑丸，送我也不要！总有一天要你见识到我的厉害！”利用身高差蔑视了金一眼，萧萧立即转身冲回宿舍，正要气呼呼地说给水墨听，就见她背着一个包袱，手拿一个卷轴正好出门，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这是要去哪？”萧萧赶紧上前拦住水墨。
　　果然，水墨低声道：“去首州，找凌川。”
　　“不行！”萧萧想也不想就否定，“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不组队都不敢出城门，8年前的经历你忘记了吗？而且听老板娘的意思，凌川是被送去恐怖组织的实验基地了，那里可不是单枪匹马能闯的啊，我们还是等组长回来再做打算吧？”
　　“等不及了，已经耽误了几天，凌川现在的状况一定很危急，组长他们都去了首州，你放心，我到首州后会联系他们，不会意气用事的。”
　　“你现在就是意气用事！”眼见水墨神情坚定又要出发，萧萧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一会唉声叹气，一会愁眉苦脸，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怜兮兮望向水墨：“好好好，去去去，不过你要带上我，我们一起去救凌川。”
　　水墨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本以为你和凌川不对付，才没叫你，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这么有同伴爱，真是给力！”
　　“我对他才没同伴爱呢。”
　　“好啦，”水墨递了一个“知道你嘴硬，我都懂”的眼神，“那你赶紧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吧！”
　　萧萧有苦说不出，摆出一张生无可恋脸转身而去。
　　两人悄悄避开人群来到一块空地，水墨拿出两个卷轴迎空一甩，卷轴在空中展开，两只栩栩如生的大雁瞬间似活了一般，双翅一振，弹出卷轴飞旋着降落到两人跟前，萧萧拍了拍胸定了定神，正要跨上大雁，就见一个灵活的身影忽然冲到他面前，竟是小耳朵！
　　“我正好听到你们的谈话，把我也带上吧，我哥哥以前就在首州，我想去找他，我保证，绝不会拖你们后腿，给你们添麻烦的！”小耳朵瞪着含泪的大眼睛祈求着。
　　“……好，一起走吧！”时间紧迫，水墨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现场画出一只大雁，在小耳朵震惊崇拜的眼神中跨上大雁，叮嘱了一句“坐好了”，三只大雁便像得到了命令一样，同时振翅高飞。
　　萧萧紧紧抓住大雁的脖子，抗衡着身体的失重感，这要是第一次坐，保准要吓得掉下鸟去，这不，旁边时隐时现的小耳朵就一副双眼紧闭，脸色发白的垂死状，水墨画的这鸟虽然方便，可不是那么好乘的啊。
　　这时，大雁们已飞出离州，很快变成三个小黑点没入了广阔无际的苍穹中。
　　不同于病毒扩散之初的混乱与血腥，幸存的人类现都已集中在城市之中，坐在大雁上俯视苍茫大地，视线所及只剩喧嚣散尽的寂静荒凉，凄苦无声。
　　飞行在这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上，三人恍惚有一种错觉，这世界已然消亡，只剩下了他们，随时会被周遭的一切所吞噬，一种无助孤寂之情悄然而生……一路所见，水墨更真实地体会到“彗星病毒”带来的“巨大威力”，龟缩在离州多年的她，差点就忘记了6岁时的惊悚见闻，这个世界依然没有变，残酷血腥，危机四伏。
　　水墨敛起眉眼，暗自提醒自己，这次任务必须时刻警惕，小心谨慎。
　　飞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萧萧手脚发麻，小耳朵就快坚持不住掉下鸟去时，三人终于看到了远处城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