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剿匪的时日已经逼近,赵凌宇却足不出户的待了两日,那些被蒲金派去监视赵凌宇的人,都装成平民模样,时时刻刻的盯紧那处别院,但无奈别院以是垒起了围墙,并不能看见那丐帮帮主,究竟是在里面干什么。
只是这两日,时常都有些乞丐在这别院进进出出,好像都很忙碌的样子,分派人员跟去,这些乞丐无非也只是在城中乱转,和往常做的事,倒也一般无二。
落霞镇的县衙府中,蒲金坐在自己的卧房里,看似镇定的喝着茶水,但心中却也紧张的很。自从见了那赵凌宇,蒲金的心里就总是生出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这才肯舍得三枚‘增灵丹’,也必须要将此子处死。
蒲金端起茶杯,微微波荡的茶水就像他的内心一般不安。
“大人!大人!”一个衙役冲进房中,吓的蒲金茶水都倒了自己一身,赶紧擦拭。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就不能像本大人这样镇定一点吗?”
那衙役显然是蒲金的亲信,“嘿嘿”一笑,笔直走到蒲金身前,小声的说道:“大人,你叫小的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
“哦?”蒲金看着那人,眼中一阵欣喜。
“那个公输仇果然带着一名云流宗的长老,在往落霞镇赶,恐怕不出二日,就会赶到镇上。”
蒲金佯装面不改色,其实内心已是狂喜万分,要说那赵忌辰,蒲金是一点也摸不着门脉,只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对他来说非常危险,哪怕是让李正南,洪忠,熊霸天,三人拿上‘增灵丹’去剿杀他,都无法真正让蒲金安下心来。
但若云流宗派来一名长老,那就大不相同了。
他们这些小镇上的人,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凝液境的修为水准,人家云流宗的长老,可都是元丹境的强者!这个赵忌辰就算是翻了天,也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凝液境后期就算是顶天了。
死在落霞镇的那个云流宗女弟子是谁杀的?当然就是他赵忌辰。云流宗的长老来干嘛?当然是为女弟子报仇!只要这赵忌辰一死,他蒲金还不是这落霞镇唯一的王者,所有人,照样被他这个县令,玩弄于鼓掌之中。
反正马上就要把那赵忌辰派出城去,剿匪总要剿个两三天吧?到时候管他是成是败,就算在熊山寨死不了,回到镇上,他蒲金在偷偷给那名长老报信,还不是照样要死。
这下总算是定了心神,蒲金也终于悠然自得的喝了半口茶水,说道:“那两个老家伙动身了吗?”
衙役道:“动身了,昨晚就已经到熊山寨了。”
“那赵领军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回大人,那小子没什么动静,这两天都闭门不出,像是在养精蓄锐。”
“哼。”蒲金冷冷一笑,什么养精蓄锐,还不是在等死。
“传下话去,让他明日一早领军出城,本官将亲自为他送行。”蒲金真是一刻都不想和这赵忌辰待在同一片城池,要不是月上枝头,他恐怕现在就要将赵忌辰赶到剿匪的路上。
不过今夜的月光,煞是明亮,照的周围的事物清清楚楚,莫名的,蒲金的心情都好上了三分。
赵忌辰这块心病总算是要剔除了,蒲金长长的呼一口气,松弛下来,竟是觉得浑身异常的乏累。
“看来确实是被这小子逼的有些紧了。”说罢,蒲金便取下头顶的官帽,缓缓躺到床上,睡觉时,还将帽子抱在怀里。
蒲金本身的实力,其实只有凝液初期,甚至在这落霞镇中,都并不算一个强者,但就是依仗着自己这顶乌纱帽,以及自己敛财的手段,这才招揽了李正南,洪忠,熊霸天,这三人为他所用,安安稳稳的做了十年的县令。
钱虽赚的不少,却也免不了提心吊胆,怕被人行刺。不过好就好在,这落霞镇但凡有点实力的人,哪个不是在他的招揽之中,哪个手里又没点敛财的赃款,其他的,就算想行刺也没那本事。
也就那个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杨景之,曾让他是好长一段时日都睡不安稳,不过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算计,被关进了地牢。
但自从跟这赵忌辰碰了头,蒲金这几日又是难以入眠,总是觉得那小子就等在自己的窗外,自己一旦睡着,他就会提刀入内,于是整晚整晚都提心吊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弹起身来,四处查看。
今天总算是最后一晚,过了今晚,他又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他的县令,继续他的发财梦,半睡半醒之间,不知这蒲金恍惚的梦中出现了什么画面,他竟是不自觉的将怀中的乌纱帽抱的更紧,脸上也慢慢浮现出贪婪的笑容。
往日虽是不知,但今晚,蒲金卧房的窗户纸上,却真的印着一个人影。
赵凌宇站在蒲金的窗外,面色沉静的如今晚的夜色,眼中闪烁着迫人的精光。他在考虑,要不要乘着今晚,直接将这狗县令给宰了,但若是这么做了,那剿匪的事,恐怕也只有泡汤了。
东郡十二境,除了白无极掌管的白云境外,无论是多么偏远的小镇,只要任职县令捕头这等官职,自身命符也就结在了当境主城的‘名士堂’中,任何一道命符的熄灭,第一个惊动的,永远都是锦衣卫。
赵凌宇曾经所处的白云城,其实真算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由于其本身挨近北凉妖族,城主白无极也是妖修,所以基本便是被圣母皇室处于半抛弃状态,也没有设立什么名士堂,督察院,这等官方机构,就连圣母祠都修的离主城极为偏远,其意就是明确的告诉白无极,你能把白云城管理成什么样,都是你的本事,有多少好处,皇室也不会分你一杯羹,但你要是真出事了,皇室也同样不会管你。
而另外十一境,圣母皇室可就不会如此妥协了。
每座主城设立行政督察院,册封玄木,玄银,玄金,三等锦衣卫。
哪怕最低等的玄木锦衣卫,修为都偏近于白云城的十四将军,不过实力却比他们更为强劲,因为妖修本身崇尚自身实力,极少依赖外物,就如那况山冢牙,与赵凌宇死斗也不曾使用一张符篆,但到人修就不一样了。
就比如那竹香阁的大弟子贾正京,哪怕本身的实力在镇上也算强悍,但与赵凌宇第一次见面时的争斗,还是会选择直接使用‘剑气符’。这也就是赵凌宇,在预想面对李正南他们三人时,会将三人的综合实力,看的更高些的缘故。
皇室设立的督察院,其资源的丰富程度,甚至让很多大宗大派都望尘莫及,那其中的锦衣卫,在战斗时自然也有着更多更强的手段。
赵凌宇本身就是东郡的通缉犯,就算今夜不把这蒲金给斩了,也迟早会面对锦衣卫。对于这点,赵凌宇还是看的很开的。只是这罪魁祸首虽然最是该死,但像李正南这样的其他祸根也必须要除,不然这落霞镇,永远也得不了安宁。
“暂且就先留你一条狗命,等我在熊山寨上,将那三人斩杀之后,再来除了你这狗官!”那时,就算惊动了锦衣卫,赵凌宇带上红鸾逃走便是,对这落霞镇,他已是没有遗憾了。
如此想罢,那窗户纸上的一道人影,便消失了。
好似做了什么噩梦,蒲金猛的一下睁开眼睛,浑身肥肉直直冒汗,他也顾不得手中的乌纱,先行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脖子没有开口,原来只是一场梦,虽说只是虚惊一场,但他仍是不安的检测一番周围的窗户。
屋外的树枝在夜风中摇摆,映在窗户纸上像怪物的手爪,不过幸好也并没有什么人影,蒲金这才又躺下身去,却也不敢真正睡着。
府衙内的地牢,守夜的牢兵杵着一根长枪,困意袭来,平凡的在那儿眯眼点头。
赵凌宇见此,也懒的用什么飞流箭,就笔直的从那人身旁走过,连脚步声都没有隐去。
走进地牢,也有五六人看守,但没有一个清醒的,各个睡的东倒西歪,比起那躺在床上的县令,都不知睡的要沉上多少。忽的见一人腰间撇了一大串铜旧钥匙,赵凌宇便去取下,中途那牢兵还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推了一下赵凌宇的肩膀,梦话道:“滚,这点银子就想见你丈夫,除非,你来陪老子睡上一夜。”说罢,又淫笑的睡去。
看着这些松散的牢兵,赵凌宇不仅摇了摇头,他本是将蒙面的黑布都准备好了,但这些牢兵却不给他出手的机会,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这样也好,省下他赵凌宇不少功夫。
赵凌宇笔直的走进两排牢房的夹道中,这里没有灯火,每个牢房都抹黑一片,里面只是依稀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和一股带着潮湿味的恶臭感。根据乞丐打探到的资料,赵凌宇手中生出一个照明的火球,一直走到了夹道的最后方,直到被一板全封闭的铁门挡住了去路。
铁门上有一个方形的小门,应当给里面的人送饭用的通口。
赵凌宇拿起那一串钥匙,正想去一把一把尝试着开锁,那小方门竟是自己打开,一张乌黑的连面容都看不清的脸,出现在那里,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凌宇。
赵凌宇微微一笑:“我明天要去剿匪了,熊霸天的熊山寨,我猜你一定也很感兴趣。”
……
赵凌宇将杨景之带到别院后,也并没有休息,提着一坛酒,就径直去了洪门武院的后门,这里已经有二十几个洪门弟子等在这里,这些全都是洪宝天开粮仓救济乞丐那天的‘帮凶’。
或许也是在那天,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习武,不仅仅是不想被别人欺负,更不是想去欺负别人,而是那一腔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充满仁义的滚滚热血。而洪宝天,点燃了他们这一腔热血。
已是深夜,洪宝天却没有睡去,他也无法安睡。
他即便被软禁在自己的卧房中,却也从每日送饭的丫鬟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他知道明天就是他的乞丐大哥出城剿匪之日,然而他更知道,这剿匪不过是他父亲这一辈的大人物,设计的一桩阴谋!而他的乞丐大哥,却还被蒙在鼓里!
不同于五年前的杨景之,赵忌辰可没有在‘名士堂’结下命符,如此时节,洪宝天怎能安睡!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却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通知他的大哥,门外就守着两位凝液境初期的师兄,实力本就在他之上,他若要凭着脸皮硬闯,恐怕还会引来更多的‘师兄’,最后甚至会惊动自己的父亲!
就在洪宝天急的快哭了的时候,门外传来“噗通,噗通”。
洪宝天好奇的看向房门,只见那房门上的两个守夜师兄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洪宝天惊奇的将门打开,迎着轻柔的月光,脚下却是两个师兄昏迷的身体,他再抬起头来,一个坛子朝他飞来,洪宝天接住,闻到一股久违的酒香。
“你不来找我,舍不得这酒钱,我只有自己带酒来了。”月光下,那人的身影被倾斜的拉长,却也让他笔直的身姿显得更加的伟岸。
第八十六章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