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赵凌宇没有睡去,而是用打坐修炼来调息自己。
一方面,他需要稳定自己的心神,不能让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另紧接着,他需要用冷静的心态,来思索整个剿匪计划即将演变的趋势。
从秋月告之他的真相中,他明白了诸多事情。
这十年来的剿匪事件,也不过是蒲金,李正南,洪忠,熊霸天,四人联手演的一出敛财戏。而这十年来,死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山匪,以及落霞镇牺牲的那些‘英雄’,也不过是这处戏中,被蒙在鼓里,最为无知,又在他们四个掌盘人眼中,最为该死的人而已。而活下来的,自然也是提前打过招呼,敷衍了事,走个过场。
也就是说赵凌宇看似有四百人的剿匪队伍,但其实真正肯为此卖力的,满打满算,也就勉强八十人左右,其中五十人,是本就该在这出戏里被山匪杀死的,殊死一战,赵凌宇不怕他们不卖力。而另外多出的三十人,不过也是赵凌宇的‘丐帮’成员而已。
而熊山寨,却是确确实实有五百多号,非常殷切的想要取他性命的山匪,其中更是以八大当家,和实力最强的熊霸天为首。而且目前的情况还不止如此,按秋月的话说,竹香阁李正南,洪门洪忠,都会出现在山头之上,并且他们三位凝液中期修士的手中,还都有一颗可以瞬间提升境阶的‘增灵丹’。
如果不算上‘增灵丹’,赵凌宇以凝液后期之势,独自对付他们三人,也自当勉强可以应付。如果只按修为,赵凌宇可以完压他们三人,修炼越是到后期,虽只是一阶只差,但其体内真元,自当有着天壤之别。但赵凌宇却也是将这三人多年敛财,家底深厚,可能有着不少手段,以及他们三人多年累计的实战经验,这些都给算计了进去。
所以才定出最保守的概念:勉强应付。
但若是算上‘增灵丹’,这其中平衡恐怕就难以保证了,他也难免需要找些强力的帮手,虎头村杨震虽是一名悍将,但与那三人相比,凝液初期的修为,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红鸾以鬼修的本事,倒是可以成为他的一个助力。
另外,那牢狱中的杨景之,赵凌宇也很是期待。
不过撇开这些,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他是否真的能直接越过那五百山匪,外加山上不知数量的熊怪,直接杀到敌人心脏?恐怕直冲冲的正面迎敌,哪怕他显出‘一尾化性’,真正见到熊霸天之时,也早已经累的只剩半条命了吧?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赵凌宇又如何不懂,只是要如何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却也十分困难。
“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洪宝天,杨景之,一定要想个法子,将这两人救出来才行。另外人手方面,也确实需要虎头村的帮忙。”赵凌宇暗自想到。
忽然之间,不知是深夜的什么时辰,别院里传出了一些动静,赵凌宇没有睁开眼睛,却已经感应出,是林天雨独自在往着别院外走。他睁开双眼,那小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赵凌宇没有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留他。
“当我妹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林天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凌宇就知道,他必然会选择离开。只是让赵凌宇有些担心的是,他毕竟还只有八岁。
“任他去吧。这是他的命。”
知道林天羽离开的又岂止是赵凌宇一人,靠着门板睡的正香的烟老,却莫名张嘴说了这句话。
赵凌宇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又重新闭眼修炼,内心涌出圣母颂的内功心法,直到日光躺在他的眼皮上,赵凌宇又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这在东郡流传度最高的圣母颂歌,也确实是一本神奇的内功心法,赵凌宇修炼一夜,不仅连让体内真元更加沉淀精粹,甚至连他的心神都得到了莫大的安宁,每次修炼圣母心法,赵凌宇都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片金色温暖的阳光里,即使不用真正的睡眠,身体也能得到很大程度上的调养,甚至比睡醒了,更加充满力量,也更有信心去迎接新的一天。
仿佛连自己的思路,都变得极为流畅了起来,赵凌宇的嘴边也顺势勾起了一道浅浅的微笑。
两天后,便是出城剿匪的日子,赵凌宇必须要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布置出一场能有赢面的仗!
赵凌宇虽不是善于攻城掠地的大将军,但也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道理,而这也是他最为缺失的短板,他从没有真正去过熊山寨,更没有见过那所谓的熊霸天,他所了解的一切信息,都是从秋月与县衙那里听来,关于熊山寨,可能有一些隐藏的部分,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
要说这落霞镇,谁真正最为了解这方领域,恐怕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巨头,而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而现在的赵凌宇,却是正好最得民心的丐帮帮主。
秋日凉爽,日晨清和,天空一排大雁飞过,在为了寒冬的到来而迁移。
别院内,几十个乞丐正在自发的为赵凌宇重修别院,别院外破烂不堪的竹编围栏已经全部被拆掉,一整圈的泥石围墙正在慢慢的垒砌,院中坑坑洼洼的地面,也早已被填平,并且还种上了轻柔的草皮,院边还很惬意的种上了观赏小树。
房门与别院大门之间连牵着一条丈宽走道,用白色石头垒落压实,倒是很像富贵人家中的白玉石板路。破碎的墙洞也正在修补,整座房子都在重新刷漆翻修。每个乞丐都井然有序的忙活着自己的事,尽管没吃早饭,却依旧充满了活力。
虽然一切都还只是邹形,但赵凌宇亦是能看出,这座别院重新建好之时,比之从前,恐怕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而且赵凌宇更不知道的是,一年之后,就这些乞丐翻新的这座别院,却会变成整个落霞镇,香火最为旺盛的一座小庙,庙里供奉的不是什么诸罗神仙,而是赵凌宇‘一尾化形’时的青石雕像。当然,这是后话。
其实赵凌宇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甚至对此只字未提,这些乞丐也全部都是自发到处去收集原料,甚至还要自行拿出珍贵的钱财来买一些必要的工具,这些乞丐中甚至还有很多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劳作起来自然也更加费力,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开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是在为他们自己修建别院一般。
“帮主大人,让一下,我要去打些和泥的水。”那个赠予赵凌宇一枚铜钱的小乞丐,提着一个比他身子矮不了多少的巨大水桶,走到赵凌宇的面前,脏兮兮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哦。”赵凌宇轻笑说道,侧过让开,那小乞丐便提着水桶去了后院。
赵凌宇唤来一个乞丐,给了他一笔钱财,让他为大家去买些食物之外,又吩咐了一些事,便回到了屋中,去安慰仍然还在难过的红鸾去了。
……
落霞镇城十里外的黑云熊山。
熊霸天正站在熊山后背的断崖处。
两个瘦弱的山匪,全身都是皮鞭血迹,哭兮兮的跪在熊霸天的跟前,身后半丈开外就是万丈悬崖,陡峭深渊中吹来的阴风,好似死神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寨主!我黑鸦跟了你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看在这个份上,放过我们吧……寨主!”那人哭的双眼通红,全然没有当山匪时的那股凶狠戾气,心中却将那夺命书生二当家恨的咬牙切齿,偏生又不敢把实情说出。
“寨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也受过鞭杖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熊山寨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还是个小女孩,就要杀了我们这些小的啊,寨主,求求您放过我们吧,二当家,三当家,救命啊……”那人乞求的看着两位当家,其中看向二当家的眼神更是有些古怪。
三当家矮锤微微皱起眉头:“寨主,毕竟是自家兄弟……”
只见这三当家话还没说完,二当家李连英,手中黑羽摇扇对着两人轻轻挥动,一阵黑风随着摇扇的摆动吹出,直袭那二人而去,两个小匪看着这么一幕,惊恐的甚至都忘了哭怨,便被这股黑风,吹落到了进了万丈深渊。
“啊……”山崖下,传来两人惊恐的长鸣。
李连英冷声说道:“这两人坏了寨主的大计,不将他们拿去喂熊,就已经是寨主宽宏大量了。”
昨夜熊山寨的几位当家将只有五岁的林染尘抓进寨中,本也是打算将其当作人质,到时候来威胁赵凌宇,熊霸天便将其交于这两个小匪看管。但这二当家李莲英,却有恋童之癖,看着林染尘乖巧动人,半夜实在忍不住,便来猥琐林染尘。
谁知林染尘虽只是五岁小孩,还是个哑巴,却不知经历了什么,心智异常的坚定,深知自己逃不出魔掌,竟是一头撞在了墙角上,林染尘一个小女儿身家,从小就身子薄弱,这一撞,也就彻底断了生机。
李连英看事情闹大,当然不可能自己来承担这个后果,这两个负责看管林染尘的小匪,自然就只有无可奈何的替这个二当家背下黑锅。
“报……”一个山匪拖长着尾音,速速跑到熊山寨面前跪下。
“寨主,一个叫秋月的女子在寨门外,说要见你。”
“那个恶心婆娘?”熊霸天冷声说道:“你见我干嘛?”
“小的问了,她说……她愿意用她自己来交换那个小女孩。”
“哼。”熊霸天道:“她以为她是谁啊,破了相老子还会搭理她?把她放进来,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是。”那人眼睛淫光一动,转身退去。
熊霸天望着这后山的万丈悬崖,忽的又皱眉说道:“老二啊,你向来主意最多,这没了人质,那个乞丐若是不肯跟我们拼命,那该怎么办啊?”
李英连奸笑说道:“寨主,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把他引进寨中,不给他逃跑的机会,那小女孩虽然死了,尸身不是还在吗?不如就将她的尸身,还有那个……那个秋月也杀掉,一同将尸体挂在寨门前,那个小乞丐若是个血性之人,看到这一幕,怎会受到了?到时候还不是会怒气上头,拼命的往寨子里冲?到时候我们再按原计划行事,到也行的通。”
“哈哈哈……”熊霸天拍了拍李英连的肩膀:“毕竟是做过教书先生的秀才!的确比老子鬼主意多!”
“寨主过奖了……”李英连也微微叹气,当年他教任十几个嫩娃娃,自己的癖好也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无奈却被人发现,被逼着逃窜到了这熊山上,这里哪儿有什么娃娃给他排遣,好不容易自己抓来一个,她怎么就死了,可惜啊,可惜。
夕阳西下,赵凌宇派来勘察熊山地形的乞丐,便老远就看见了熊山寨门外,高高的挂起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大的也就罢了,只是可怜那小的,她才五岁。
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终于赶到熊山寨,准备也和熊霸天一命换一命的林天羽,但在看到他妹妹尸首的那一刻,他流出了眼泪,隐没了身形,心中结下一个莫大的宏愿。
第八十五章门楣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