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的,画面又变了。
这些画面不似之前的仔细,走马观花般,匆匆从她眼前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场盛大的婚礼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看着吴琉严为自己戴上戒指,可是下一秒,画面又变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使用暴力,甚至企图……
山羽看不下去,嘶吼着让男人放开另一个自己,试图上前阻止,可因为身体是透明的,没有实质,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无论她怎么拍打男人,都会穿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在她撕心裂肺的时候,画面又变化了,那个她落魄狼狈地站在门口,看着吴琉严压在一个赤身的女人身上……
画面转来转去,山羽感觉头都要爆炸了……
山羽再也受不了这些凌乱的刺激,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啊地尖叫一声,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
山羽缓缓睁开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脑海里还残存着之前的那些画面,刚刚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
“醒了?”
山羽扭头,就见那位身穿白大褂的治疗师,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语气平平淡淡,很礼貌,不含丝毫关心。
治疗师将项链放回口袋,问:“感觉怎么样?”
头还感觉隐隐作疼,山羽皱了皱眉,说:“还好。”
治疗师点头,“那就好,有没有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山羽眉头顿时皱的更深,那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像极了电影的场景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无法跟自己现有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她甚至有一种怀疑——那是她丢失的记忆么?
犹豫了半天,山羽给了个勉强的答案,“算是有吧?”
“哦?说来听听。”治疗师换了舒适的坐姿,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山羽:“……”
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会语言,山羽娓娓道来。
治疗师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说:“刚才那些场景你还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山羽点头。
“但就是没有办法跟你自己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了是么?”
山羽还是点头。
治疗师嗯了一声,敲门声响起,治疗师起身打开房门,吴琉严焦急地等在门口,如果不是自制力强,早一把将医生踹开,冲进去看看山羽有没有出事。
吴琉严冷声质问:“我老婆呢?”
治疗师侧身,让出一条通道:“在里面……”
还没等治疗师说完,吴琉严已经冲了进去,见山羽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小舒,你……”没事吧?
山羽摇头,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以前,吴琉严在她脑里没有任何记忆,现在,吴琉严有了出现过的痕迹,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那段记忆就好像有人强行塞给她的,根本不属于她。
可这段记忆又那么的真实,即使不能跟自己的回忆融合在一起,都让她觉得刻骨铭心。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吴琉严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山羽想起了什么,却什么都不说。
“没有,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顿了顿,山羽又说:“能不能请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跟医生说。”
“还有我不能听的么?”吴琉严的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悦。
山羽果断地说:“不能!”
吴琉严刚想表明坚决不退让的立场,就被山羽的话攻击地溃不山军。
“吴琉严,只要我想,这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如果你非要用这种霸道的方式绑住一切,那我只能告诉你,即使你绑住我的人,也绑不住我的心。”
吴琉严沉默以对,不可否认,山羽的话是对的。
最终,吴琉严还是妥协地退步,退出了房间。
确定这个房间没有隔音不好的问题,山羽拉着治疗师坐下,诚心诚意地问:“医生,我想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属于什么,是恢复了记忆,还是没有恢复?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状况,之前我说的那些画面又为什么会出现?”
治疗师打了一个停的手势,说:“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山羽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了。”
治疗师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以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也可以说没有恢复,因为你确实记起一些事,却又不能跟现在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山羽焦急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治疗师摇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名心理方面的治疗师,我用催眠的方法帮你找回了记忆,而你却将它们排斥在外,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无能为力。”
“那我……该怎么办?”山羽问,语气里有太多的不安,太多的焦躁。
“顺其自然吧,有些东西,我们勉强不了,如果你觉得还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但是我的帮助谨小慎微,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催眠这种方法,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治疗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用一次之后绝不能用第二次。”
“也就是说,想要把那些记忆融合,只能靠我自己?”
治疗师点头,说:“是的。”
“谢谢你,医生,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无论是谁,都请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实情况。”
既然只能靠自己,那便靠自己吧,又有几个人是可以靠的住?吴琉严看似对她情深一片,她在那些记忆里又看到了什么?满满的不堪。
“不用谢,放心,我会的。”
山羽起身离开,拉开门,吴琉严正等在门外,一向淡漠的脸上隐隐浮着一抹慌乱,慌乱什么呢?是怕她想起不该想起的么?
吴琉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个记忆里的他和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
“小舒……”
山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走吧。”
吴琉严转头看向房间里的治疗师,山羽后脑长了双眼睛似的,说:“不用看也不用问,我记不起来,医生说催眠只能用一次,不能用第二次。”
吴琉严哦了一声,跟上山羽,时不时关心地问一些关于治疗方面的问题,都被山羽淡淡地回应给打了回来。
吴琉严作罢,不再多问,问了山羽也不会说。只是,山羽到底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呢?看山羽的样子,不像什么都没想起来,也不像想起了什么。
吴琉严带山羽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索然无味的晚餐,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到程家,心里都想着相安无事的撑过这两天再说。
谁知……
刚走进别墅大厅门口,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动静还不小。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走进去,越走越近,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谁在吵架。
几个堵在楼梯口的佣人见是吴琉严和山羽回来了,顿时作鸟兽散,噗啦一下,好几号人全都没影了。
山羽:“……”这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堪比她小时候见到班主任时逃跑的速度啊。
吴琉严示意山羽到客厅坐一会,山羽视而不见,吴琉严只好把话说明:“小舒,我上去看看,你到客厅去坐一会。”
山羽摇头,淡然开口:“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由始至终,山羽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吴琉严的喉咙滚了两圈,最后还是没有因为这些而说些什么。
两人走到二楼,程钱忠和李敏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见是吴琉严和山羽,都识相的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吴琉严皱眉沉声问:“吵什么?下面那么多人看着,不丢人么?”
李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吴琉严,又恨恨地瞪了眼程钱忠,顺道把山羽也瞪进去,然后扭着屁股回房间。
程钱忠眼神闪烁地看了眼吴琉严和山羽,说了句没什么,灰溜溜地回房间。
山羽莫名其妙,吴琉严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程钱忠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不一会儿又拉开门,对着门外刚要朝三楼走去的吴琉严说:“晨晨,待会到……”程钱忠把爸字吞回肚子里,继续说:“我房间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吴琉严没有应声,眼神和表情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来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程钱忠再次强调了一遍,语气却变得更加弱,“你一定要来,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这是一对父子,程钱忠是父亲啊,吴琉严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程钱忠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卑微至此?
山羽实在看不下去,扯了扯吴琉严的袖子,轻声说:“吴琉严你别这样,他是你爸爸,让你答应一声就这么难?”
吴琉严直视山羽半晌,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好,程钱忠这才放心关上门。
看着程钱忠这般模样,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涩,山羽幽幽叹了口气,说:“你进去吧,我先回房间。”
吴琉严欲言又止,目送山羽走上三楼,却什么都没说。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认,山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扯开了十万八千里远。
吴琉严敲了敲程钱忠的门,没等里面吭声,便自行推开房门。程钱忠刚洗好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穿着吴琉严十分熟悉的睡衣——十多年前,妈妈帮他和程钱忠买的亲子睡衣套装。
第四十六章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