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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红颜祸水
  自来馆中云集天下才子,虽然不尽囊括,但十之八九。如今到了上官伯乐的嘴里,却成了一座困住了他们的牢笼。这些人满腹才华满腔抱负就等着报效朝廷,却没想到只是空有一纸白文。
  白凰翡负手看着牢中的男子。
  昏暗的灯火下,那张与秋拣梅七分相似的脸越显得阴柔,发丝凌乱,白色的粗麻囚服将昔日风华尽数掩盖。
  女子扬了扬眉,不动声色地问道:“可你说的这些,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人做垫背的吗?”上官伯乐一抬眼,狭长的眼眸中析出些杀机来,“我此生最恨的人是秋拣梅,但也知道郡主不会害他。”
  白凰翡脸上析出一抹温和的笑来,“你想拉皇帝给你垫背?就不怕黄泉路上烫脚吗?”
  “连杀头都不怕,我还怕烫脚吗?”上官伯乐惨然一笑,将手中短剑扔到了白凰翡的脚下,“就不知道郡主怕不怕烫脚?”
  白凰翡俯身将短剑拾起,眉头轻轻一蹙,问道:“荆庭给了你短剑,有没有告诉你,今日朝堂之上户部尚书为你说情,若是王清晨一日之内无法找到你的罪证,便要将你无罪释放。”
  上官伯乐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闻言手上动作一滞,有一丝风从空荡荡的袖口钻入,没能驱散炎热,却是叫他心头一震。
  白凰翡将那柄短剑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嘴角噙了一丝玩味的笑,“丞相大人曾经答应过我,我若能保你不死,他便将科举舞弊案的真相告知与我。”
  “这不可能!”几乎脱口而的四个字,因为拔高的声音显得十分尖锐刺耳,余音在幽暗的大牢中飘荡着,带着上官伯乐的不可置信,“他怎会因为我坏了规矩。”
  白凰翡轻轻一笑,“你信荆庭,信荆痕,信了和硕和我师姐,却偏偏不信你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上官伯乐抬头死死盯着白凰翡,笑的满面嘲讽,“他若当我是上官家的人,就不会将那个孽种接回府来,逼死我娘!”
  别人家的恩怨,白凰翡实在没兴趣掺和,“信与不信在你自己,过了明日自然能见分晓。”她将短剑放入长靴中,牵过衣摆盖住剑柄,转身就要走。
  “白凰翡!”
  声嘶力竭的一声吼,令白凰翡不由自主地转身,入眼的是上官伯乐满脸的阴狠,以及他眼中的痛苦。
  她的视线慢慢下滑,落在了上官伯乐的腹部,鲜血顺着明晃晃的剑刃滴了下来,在地面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潭。很小声,却犹如阵阵滚雷砸进耳中,令她脑袋一阵轰鸣。
  布满了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唇齿张合间鲜血涌了出来,令他的话音有些含糊。
  “你从小无父无母,不会明白那种本该属于你的宠爱被人夺走的感觉,不知道我有多恨秋拣梅!”
  这是上官伯乐留在世上最后一句话,他到死,都还身陷泥潭中挣扎。
  白凰翡的脸上漫过一丝诧异,漫过一丝不解;直到那个身影倒在地上,四肢开始抽搐时,她才平静地唤了一声:“来人……”
  整个大牢空荡荡的,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烈的血腥味,以及渐渐流逝的一条生命。
  白凰翡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是第一次让死亡令她感到聪从心底发出来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拢了拢双臂,两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想上前看一看,又想转身离去。可过了很久,久到那个人四肢不再抽搐,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具尸体。她仍旧站在原地,不曾移动丝毫。
  鲜红的液体随着地面凹陷的轨迹流淌,在昏暗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白凰翡微微眯起了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血线蜿蜒到自己脚下。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感受那股熟悉的味道,小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令她一下便跌坐在地上。
  白凰翡本能地伸手抚了抚小腹,尽管什么感觉也没有,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疼痛令她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她想要站起来,可双腿却一直在打颤,双手也似寒冰僵硬的无法动弹。
  “秋拣梅!”她本能地唤了一声,一开口,凉气从口钻入,疼的她倒吸几口凉气,脸上也立即漫上了痛苦的神色。
  腹部的疼痛更加明显,她脸上已有汗珠往下滚。她使尽一咬牙,提高了声音,再唤一声:“秋拣梅。”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阿翡!”
  随着这充满了焦急的一声呼唤,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了白凰翡。
  一眼见了她满面苍白,又见地上血迹,秋拣梅五指突兀地收紧,提足了气力向外喊了一声:“来人。”随着,他一点一点地扶白凰翡起来。
  白凰翡虽疼的厉害,但尚且有几分神思,感受到扶着自己臂膀的手在颤抖,她连忙道:“血不是我的,只是有点疼。”
  此时,侯在外门的王清晨等人已经鱼贯入内,一眼瞧见了白凰翡的脸色,连忙道:“快帮忙。”
  几个狱卒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帮着将止戈郡主扶了出去。匆忙间,‘叮当’一声响,一柄短剑从白凰翡的长靴中掉落进血水里。
  秋拣梅回头扫了一眼,眉头轻微一皱,到底没顾得上,转身去了。
  等喧嚣过去,王清晨方从血泊中拾起那柄短剑,拿在灯火下仔细打量。还不等他看出的究竟来,只听得陈由俭大叫一声:“大人,上官伯乐……”
  王清晨循声望去,只见血水一路蜿蜒的尽头,上官伯乐仰卧在地,腹部插着一块明晃晃的剑刃。没开由的,他将手中短剑拔了出来。
  短剑无剑刃!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将只有剑柄的短剑插入剑鞘,努力平复的脸上的情绪后,才行了过去。
  狱卒已经将牢门打开,陈由俭探查了上官伯乐的气息,面色复杂地朝尚书大人摇了摇头。随后他又做了个简单的查验,“初步断定,腹部剑上为致命伤,失血过多而死。其他的还要仵作检验后才能做判断。”
  他说话间,已经起身退到门边,看着地上尚有余温的尸体,啧啧两声道:“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要认罪伏法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抵死不认,明天就要无罪释放了……”
  话说出口,他方觉着不妥,连忙住声,转头看了王清晨一眼。
  王清晨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尸体,既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他,似乎根本没听到陈由俭说什么。
  陈由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他觉得有点奇怪,大人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见过的尸体不说成千也该有数十具了,不该是这样反常的神色!
  他目光向下一转,落在那柄沾血的短剑上。他盯着剑柄的暗纹看了好一会儿,眸色变得复杂起来,“大人手上拿的,是止戈郡主的剑?”
  “嗯?”王清晨茫然地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道:“不确定。”
  陈由俭往他靠拢几步,二人隔着牢门,他低声道:“刺死上官伯乐的凶器是片与剑柄的剑刃,现在还不知道剑刃长短,不过……”他扫了一眼尸体。将声音又往下压低了些,“无论他是怎么死的,郡主是唯一的目击者,此事她恐怕是脱不了干系。”
  握着沾血短剑的手轻微一颤,王清晨慢慢地松开了手,将短剑递给了陈由俭。
  “按流程来办,先验明死因,传询的事……”王清晨纠结了片刻,方道:“着人去相府侯着,待郡主身体好了再问。”
  陈由俭接了剑,交给一旁随仵作来的文书,示意他记录在案,又嘱咐了几句,方出牢门。
  二人相继步出监牢,外头日光格外明媚,夏风摇动青枫撞击出欢快的呼啸声。
  王清晨的额头上布了薄薄的一层汗,将双眼眯成一条缝,微微仰头看着天际的日光,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呐!”
  陈由俭将目光转向邢部大院中几株健硕挺拔的青枫,“非是风不止,而是叶太招摇了。”
  王清晨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拾阶而下,负手自去了。
  陈由俭抿了抿唇,双眉一皱,“无论是淮阳还是枫城,遇到这位郡主就没发生过好事!”他抹了一把脸驱赶随着炎炎烈日到来的倦意,一边走,一边念叨:“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秦文前脚回到栖霞酒楼,招呼小二点了几个小菜,自己回房歇息。她躺在窄窄的凉床上,本打算趁着菜还没上打会儿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却飘出了白凰翡的话,便辗转难安起来。
  从前她总不愿待在家里,不愿被他们保护,仗着一身医毒的手艺行走江湖,立志要闯出一番名堂给家族中人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可还没等她乘风破浪,那些一直站在身后默默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却在一夕之间离她远去了。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的。
  思绪到了这里,秦文的心思也低落起来。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了湍急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将上好的杉木门拍的‘嘭嘭’作响。
  秦大小姐皱了皱眉,扬起的指间已经张了几枚银针,冷冷地道了一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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