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繁星装饰的夜空下,许长欢与宋子清依偎着坐在屋顶。
许长欢恍惚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她从未下过山去过长安城,从未进宫认识宋子清,她一直待在山上。
遥远繁华的长安城,富丽奢华的皇宫,那些刀光剑影,那些尔虞我诈,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真的斗起来,有我师父为逍遥王坐镇,你大哥怕是抵挡不住。”
许长欢默默说了一句,宋子清却不做声,许长欢不免有些疑惑,“你不担心吗?”
宋子清瞧着她笑了笑,“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自相残杀。”
宋子清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皇叔不会对大哥下手的,他要与之为敌的只有皇后和丞相,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大哥。”
说起这个逍遥王,许长欢对他这个人是越发看不透了,“逍遥王为什么突然转了性,非要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呢?”
“我原本以为皇叔是被利益蒙了心,后来才知是被仇恨遮了眼。”宋子清想起那些被尘封许久带着血与泪的前尘往事,长叹了一声。
许长欢闻言,纳闷地问他:“他同皇后与丞相之间能有什么恩怨情仇?”
“皇叔年轻时曾十分喜欢一个民间女子,但却求而不得,那女子嫁了人,皇叔就离开了长安城,后来那女子成婚不到一年就死了,皇叔回京后在山上漫山遍野找她的尸身却找不到。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但是他们大都只知道逍遥王为了一个女人疯癫无状,却不知道是丞相与皇后从中作梗。”
许长欢听地云里雾里,拉着宋子清给自己讲清楚,“丞相与皇后做了什么?你从头详细给我讲一遍。”
宋子清瞥了她一眼,解释道:“皇叔喜欢的那个女子原是皇后娘家府中的一个丫鬟,当时皇后娘娘刚入宫,皇叔遇到那名女子后,很快就与她两情相悦,可皇后娘娘那时候说什么也不放人,反而还将那女子打发回娘家府中给自己的妹妹做丫鬟。皇叔求皇上赐婚,皇上允了他,可那女子却又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紧接着皇后娘娘的妹妹很快也嫁入了丞相府,那名女子也跟着嫁了进去做侍妾,皇叔见状就死了心,只身独自离开了长安城。那女子进去后立刻怀了身孕,九个月后产下一个死婴被扔掉了,而她被丞相夫人指和下人私通才身怀有孕,最后那名女子被人乱棍打死扔到了山上。”
“皇叔知晓后立即回了长安,在那座山上住了整整一年,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那女子的尸首,后来他便在山头一出依山傍水的地方给那女子立了衣冠冢。”
“他恨皇后拆散有情人,也恨丞相明知他们两情相悦却仍旧还要横刀夺爱,可是碍于父皇的面子,皇叔最终也没有去找他们寻仇,只是黯然离开了长安城,独自常年在外不愿回来。”
“……”
许长欢知道皇后坏,但却没想到皇后会这么坏。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西绝山上,师父们待他们严苛却又充满了慈爱,师弟们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但都情同手足,日子平淡却安稳,相处的每一个人都和谐友爱。
这样坏的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有在书中看过。
此刻听到宋子清亲口讲出来这些黑暗往事,她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那你皇叔怎么这么多年了,突然又回来复仇了?”
“这个我也不知,许是知道了些当年那些隐藏更深的事吧……”
“……”
许长欢往宋子清怀里缩了缩,她扬起小脸望着宋子清,“我们不回长安城不回皇宫了好不好?”
“你就留在这里,远离那些纷纷扰扰、明争暗斗。”
宋子清低下头,与她对视着,心中被她的那个“我们”弄得心神荡漾。
他凑上去轻轻吻了许长欢一下,“虽然这么做很麻烦很困难,但我这次回去后试一试,成功了便与你双宿双飞。”
“那不成功呢?”许长欢下意识问道。
“不成功就……”
宋子清话还没说完,许长欢就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我答应你。”
宋子清深情地望着许长欢,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许长欢觉得他身上的酒味好像令自己也有些迷醉了一般,两人对视间,纵有千言万语都不能描述此刻的心情。
夜幕上,月色皎洁,星辰点缀,晚风也柔了许多,心上人此刻就在眼前……
“长欢,这么晚了还不睡?坐在屋顶干什么?”
眼看着就要亲上的两人被许君离的一声厉斥,吓得魂飞魄散!
许长欢忙与宋子清分开,起身站得离他远远的,眼神私下躲闪着,“呃……师父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
许君离站在廊下,仰头瞧着两人,寒声道:“与你何干,快回屋睡觉!”
“是是是。”
许长欢瞪了一眼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宋子清,立即飞身而下,脚底抹油似得,红着脸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许君离目送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漠然地转过身子,抬头望向还坐在屋顶上的宋子清,冷冷瞧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第二日,明川昨夜醉酒,只记得自己与青云兄弟把酒言欢,之后的事情就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一大早醒来,他浑身酸痛,像是被巨石压了一整晚一样,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眸茫然地望向窗外,只见日头还未升起,窗外没有太明的光亮,黯然一片。
他揉了揉眼又捶了捶腰,看到衣衫被人乱扔在地上,他摇了摇脑袋,感叹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发酒疯没有。
他翻身坐到床边,伸手将自己的衣物捡了回来,刚把裤子穿上的他,随手去拿一旁的上衣,手无意间打到了身后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扭过头,却看到床上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睡着,明川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吓了一跳,稳下心神后也没多想,以为是昨晚喝醉了,床上躺着哪个师兄弟。
他捡起里衫穿上,低下头系纽带时这才看到自己身上青一片红一片紫一片,他眉头微蹙,系好带子后呆愣地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昨晚的事儿,却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嘴上嘟囔了句:“这是昨晚谁趁我喝醉打我了?”
话音刚落,身后睡着的人仿佛被他惊醒一般翻了个身。
良玉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刚毅冷峻的陌生面孔映入眼帘,那人带着些寒气的眸此时已经睁开了,正望着他看……
“啊!!!”
明川尖叫着跑了出来,他闷头朝前跑着,一头撞上了也是刚从房门中走出来的三师兄,“明川?怎么了?一大早就跟见了鬼一样!”
明川一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心神一下子也没那么慌乱了,他拉着三师兄的衣服,指着自己的房门语无伦次地结巴道:“三三三,三师兄,我房里有个,有个,有个男的!”
“……”
三师兄一头黑线地望着他,“咱们西绝山上除了师姐和师妹不都是男的吗?你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了?有个男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明川疯狂摇头,着急地向三师兄解释,“是个陌生的男的!”
三师兄纳闷地瞧着他,正欲开口,就听到一旁传来了九师弟的声音。
“五师兄,你昨晚醉成那样,今天居然还能起得这么早,而且还这么有活力。”
小九站在打开的房门口正打着哈欠,他望着院子里的两人说道。
小九刚起床就听到五师兄的惨叫,他早就料到今早五师兄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后对着五师兄解释道:“什么陌生男人,那不是你昨晚哭着喊着要睡一起的你的青云兄弟吗?”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哭着喊着……”明川听到小九这么说,下意识想要反驳,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面直接没了声儿。
昨晚他喝醉了,仅存的最后一点儿记忆就是在殿内和青云把酒言欢,往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小九既然这么说,看来自己是真的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喝醉了,已经没有记忆了……
他一脸复杂地望向自己的房门口,昨晚自己和一个刚上山的陌生男子睡了一夜,两个男人睡在一起,这倒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明川刚松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身上那青一片紫一片的痕迹,脸上瞬间色彩缤纷斑斓绚丽了起来!
难道自己与青云?!!!
明川不敢继续想下去,男人和男人之间……
就像大师父和二师父之间那样吗?
“小五,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站在他身旁的三师兄第一个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关切地询问他。
明川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他才幽幽说了句,“没什么……”
三师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屋把衣服穿上,“没事儿就好,你先进屋把外衣给穿上,早上雾浓露重,别受凉了。”
“你刚刚那一声惨叫估计把人家青云也惊醒了,快去给人家赔个不是。”
“知道了……”明川咬着牙点了点头,现在也不可能把心中的猜想告诉师兄弟们,只能把所有疑惑压在心底,然后回屋去问问他的那个“青云兄弟”!
他硬着头皮转身往回走着,等他进了自己的房门,只见床上之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上穿鞋。
明川脸上一热,他转身将门紧紧合上,再次转身后,床上的青云已经将鞋子穿好了,他也没有起身,就那样好整以暇地坐在明川的床上盯着他瞧。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