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欢又与二师父聊了许久,直至窗外明月高挂,大殿中的宴席也已经结束。
良玉刚开始喝了几杯,大家见他一喝酒就上脸就不再灌他酒了,目标转向宋子清和青云,宋子清喝了不少,眼神变得茫然,环视了整个大殿都找不到许长欢。
青云怕这么灌下去宋子清会难受,便主动出来挡酒,宋子清喝着酒听着魔教弟子们说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嘴角微微扬起。
反而是向来以冷面著称的青云这次来者不拒,毫不抵挡地接过酒就喝。
一场酒喝下来,魔教弟子们都醉成一片,有的要么直接趴在殿中睡,要么挣扎着起来回到自己房中,只留下清醒的小九和几个小师弟收拾残局。
小九带着良玉将宋子清送到准备好的客房内,将宋子清安顿好后,良玉没忘了还在殿中已经喝醉了的青云,等他返回大殿中,只见青云和老五明川仍坐在那里,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
明川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向青云诉说着自己被逼上山练武的苦闷,青云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听他诉苦,然后和他碰杯喝酒。
平常明川就是个话篓子,喝醉了更甚,平日里师兄弟们基本都对醉酒的他绕道而行,现在却有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他说话,明川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拉着青云说个没完没了了。
良玉见青云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一杯接一杯喝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喝了,我送你回房去。”
良玉说着就拿走了两人手中的酒杯,青云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倒是明川不情愿地嚷嚷了起来,“别拿走啊!我们还没喝够呢!”
“再喝就要误事儿了,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房去。”
青云不发一言地点了点头,明川醉得一塌糊涂毫不讲理,小九进了门见状忙拉住他,“五师兄别喝了,明早还要练功呢!”
说到练武,明川好不容易才刚刚止住的泪水,现在又红了眼眶。
他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妥协了,“好吧……”
良玉和小九看他好不可怜的模样,都忍不住好笑地扬起了嘴角。
两人一人架起一个醉鬼朝着外面走去,老五虽然大小九三岁,但从小体弱骨架小,身上也没多少肉,小九轻而易举就把他给架起来了。而青云虽然喝了那么多,但步伐身形依旧很稳,眸子里也一片清明,良玉只需要看着点儿他就好了。
走到门外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眼瞧着自己的知音与自己分道扬镳了,明川又不愿意了,扭脸对着小九道:“我要和青云兄弟睡一起!”
刚转身的良玉一愣,他仰头望着青云的表情,屋檐上的灯明明灭灭,青云的容颜隐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来,只是步伐也和良玉一样停了下来。
身后的两人还在说着。
“这怎么能行,怎么能让客人和你挤在一起?”
“咱们山上床那么大,挤三个人也没问题!”
明川说着就要转身去找自己的知音,小九忙将他一把拉住,“那也不行!你们两个睡到一起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两个男人能出什么事儿?我们都是兄弟!我想和兄弟睡一起,说说心里话!”
喝醉了的明川力气非常大,他挣脱了小九的禁锢,转身就要去找青云。
青云转过身来,明川踉踉跄跄地走了上来,拽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屋里带。
“走,你去我屋里头睡!”
青云也没有拒绝,只是跟着明川,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小九和良玉两人看着此情此景面面相觑。
“呃……你看这……”小九尴尬地望了良玉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拿醉酒的五师兄没了办法。
“没事儿,既然他们投缘就让他们去吧。”
良玉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凝视着青云的背影一刻不离。
青云这是什么意思?
他素来不与人同屋,更不要说同床了,难道他真的喝醉了?
西绝山上的夜风有些冷,吹得人不禁抖了抖。
良玉缩了缩脖子,他有些怕如果青云真的喝醉了,那明早他清醒后看到明川与他同榻而眠……
许长欢和二师父说完话后,出了门就往大殿走,想去看看宋子清。
到了大殿内,一切都被收拾妥当了。
她晃悠了一圈也不见个人影,出了大殿的门正巧碰到小师妹淳铃,“淳铃,二皇子住在哪个屋?”
“二皇子住在露浓阁正对面那个屋里。”
“嗯,你早些休息。”许长欢揉了揉小师妹的头发,小师妹虽然只比她小了一岁,但是由于上山最晚所以辈分最低。
淳铃看着自己许久未回山的师姐,双眸闪动着灵光。
“师姐,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我也不知道。”
“师姐,你和二皇子殿下会成亲吗?”
“我也不知道。”
“师姐,你知道什么?”
“呃……我知道这个时辰你该回去睡了。”
许长欢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师妹,等她来到宋子清门前,她却又犹豫着不好意思敲门进去。
宋子清估计没少喝酒,她本是担心宋子清饮酒过度难受,可到了门前却又觉得自己这番行为有些羞怯。
大晚上的,她来敲宋子清房门,万一宋子清已经睡下了……
许长欢翻来覆去怎么想都感觉自己这么做有些不是很妥当,她在宋子清门外徘徊了许久,最后又跑去沏了一壶茶,咬了咬牙敲敲门。
“宋子清,我给你拿了一壶醒酒茶放门外了,你出来把茶喝了再睡,我回去睡了,你记得喝茶。”
说完,许长欢的耳朵贴到宋子清的门上,里面没有动静。
许长欢估摸着宋子清可能已经睡熟了,看了眼地上的茶,只能重新端起来离开。
许长欢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宋子清的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应声扭头,之间宋子清只穿着薄衫来开门了,许长欢脸一红,低下了头。
她端着茶又走回了宋子清的面前,不敢抬头去看宋子清,“你喝口茶再睡。”
来到宋子清的身边,许长欢立刻就闻到了醉人的竹叶酒香。
许长欢不由得疑惑地问他:“你喝了多少,身上酒味这么浓?”
宋子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朝屋内走去。
许长欢站在门外瞧着大开着的房门,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宋子清抬脚进去了。
她好奇地望着宋子清,心中料定师弟们肯定没少灌他,只是不知道宋子清醉到何种地步了。
许长欢站在屋里,眼神一直盯着宋子清瞧,只见宋子清倒了茶,喝了几杯后,转身从衣架上拿下外衫穿上,然后回过身来拉着许长欢往屋外走去。
许长欢纳闷地跟着他朝外走去,不知道宋子清要带自己去哪里。
到了屋外,宋子清一把环住许长欢的腰,飞身带她上了屋顶。
稳稳落在屋顶上的许长欢瞪大了双眸盯着宋子清上下瞧,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你轻功怎么突然变得厉害了?”
宋子清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坐在屋檐上笑道:“我轻功是不如你,但是也没有差到连屋顶都上不去。”
“大晚上不睡觉,你带我上来干什么?”
许长欢一边问他,一边抬脚走到他身旁坐下。
“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宋子清扭脸望着她,眸子那般清明澄澈,毫无醉意。
许长欢愣了下,看他唇角荡漾着的笑意,不禁也被他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她伸手环住了宋子清的臂膀,脑袋顺势靠在宋子清宽阔的肩上,鼻尖渗入那清新的竹叶香气。
宋子清内心一片平静与柔软祥和,只觉得这样的亲密令他心动又令他心慌。
他想让时间就停在此刻,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他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到永远。
宋子清嘴角的笑渐渐带着些苦涩,他扭头望了一眼许长欢,随即又把视线望向漫天星辰。
西绝山高耸入云,宛如仙境之地,夜空中璀璨的繁星闪烁着,仿佛人站起来垫垫脚尖就能够到一般。
“这里的夜色的确比长安城和皇宫的要好看上许多。”
宋子清感叹了一句,许长欢蓦地想起了二师父今夜同她谈到的“将来”。
“那……”许长欢到嘴边的话还是顿了一下,她微微松开了环着宋子清臂膀的双手,直视着宋子清,神色认真地对着宋子清说道:“那你就不走了,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吧?”
宋子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也转过头来望着她,视线交汇地对视间,宋子清看到许长欢的眼神里有小心翼翼,还有些隐隐地期盼。
“你不想和我分开?”
宋子清问她。
许长欢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顿时失落了起来,她慌了神,却仍旧鼓起勇气来反问他,“你想过以后吗?”
宋子清将她的所有情绪都尽收眼底,他伸手轻轻握住了许长欢的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我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想过以后定居在哪里,没有想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唯一想过的以后,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一辈子与你在一起。”
许长欢呆愣地望着面前的宋子清,只觉得满天星辰都没有他的双眸璀璨明亮。
“喝醉了就会说这些话来哄人。”
许长欢红了脸,羞赧地嗔怪了他一句。
“我不喝酒也会说这些话让你欢喜。”
“油嘴滑舌。”
第七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