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
　　周楠做恍然大悟状，这家伙一边点头，一边掏出了手机：“听我说，关于那个‘网虫’，我们有了新的发现。网虫很可能是一个有着跟踪癖的残疾人。对，他在跟踪的过程中，应该被人发现过。给我查这类案件的报警记录。这类案件往往不会立案，但一定会有报警人的笔录。”
　　周楠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做双面人生，之前给领导打电话的时候，腰都快要弯到地上去了，这会儿遥控起手下的警员们，语气就不自觉的有了一股天王老子的味道：“别说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去查，你们就乖乖的查！查有记录以来，p县所有的接警记录！对，国家养你们不是吃白饭的，这么点儿工作量，别跟我磨磨唧唧的！”
　　面对周楠的王者之气，电话另一边的警员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按照邱健清的说法，接下来这种排查工作，就是毫无难度的机械性重复。如果是市局办案，邱健清多半会把这种任务甩给郑东，让他带人完成。这一次是分局的案子，邱健清更是能躲就躲：“周队长，剩下的工作，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李警官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我们就先撤了。等这边儿有了进展，你随时叫我们！”
　　案子有了关键性突破，周楠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兴神色，这会儿自然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邱队，你忙你的。这边儿的排查工作，我让手下的兄弟们干了。国家总不能养着他们吃白饭吧！”
　　邱健清等人本来是想打车回宾馆的，周楠却强行安排了一个警员，开车给几人送回去。周楠表现的如此殷勤，邱健清也不好拒绝。
　　在路上，胡天又开始了日常吹捧邱健清的常规操作：“周队之前说的那么玄乎，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难案的。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三起案子全都摸查完毕，就连犯罪嫌疑人的特征都确定了，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你们觉得案子是不是有点儿怪？”
　　邱健清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从刚才开始，林森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可惜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偏偏没能抓住。
　　胡天倒是感觉良好：“怪？怎么能不怪？您之前不都说了吗，这是反社会人格罪犯犯下的连环案，作案人的思维，就和常人不一样。”
　　邱健清再一次无视了胡天的话，这家伙以一副呓语般的口吻，自言自语道：“凶手反刑侦的意识很强，几次作案，都没有再现场留下任何有带有价值的痕迹。而杀害雷军、刘双喜和黄四秋三人的凶手，也同样有着很强的反刑侦能力。他们在行凶后，都尽量清楚了个人的痕迹。再极短的时间内，p先突然出现两位拥有如此强大反刑侦能力的凶手，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林森一拍脑袋，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根据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作案人在事实犯罪的过程中，是一定会和现场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通俗的说，犯罪嫌疑人只要实施了犯罪，就一定会在现场留下一些能够指明其身份的信息和线索。
　　胡天仍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具有反刑侦意识？这不是很正常吗？所有的犯罪人，都希望能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呀！”
　　邱健清瞥了他一眼：“想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自从咱们到p县以来，经手的所有凶杀案，虽然作案手法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一样，在现场，凶手没有遗留任何的个人信息。这已经不是作案时，佩戴鞋套、手套那么简单了。我们甚至没有再现场发现属于凶手的皮肤碎屑和脱落的毛发。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在作案后，可能特意采集回收了自己脱落的毛发和皮肤碎屑。这一点，绝对不是普通的犯罪嫌疑人能够想到的。两位连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有同样的举动，我们不得不怀疑，两人很有可能认识了！”
　　“没错，网虫和杀害黄四秋、雷军等人的凶手，很有可能认识，至少两人也是交流过！”
　　林森点点头，迎合了邱健清的这个说法。
　　林森曾经看过一起档案，02年的时候，河南驻马店的犯罪人冯某，曾经在河南、安徽一带，施行了23起犯罪行为，先后有25人被冯某杀害。冯某犯下如此恶劣的罪行，却迟迟没有落网，就是因为这家伙有着相当专业的反刑侦能力。这家伙在行凶后，会特意返回现场，利用高光手电等照明用具，搜集现场的一切毛发和皮屑，正因为如此，警方始终缺少锁定作案人身份的关键信息。冯某在作案20多起之后，才终于百密一疏，在施行一场奸杀案的时候，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了一处精斑，从而被警方锁定。
　　冯某在犯罪现场回手毛发和皮屑的做法，在国内几十年的刑侦历史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为了避免以后的犯罪人模仿这种做法，给警方的刑侦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难度，警方并没有将冯某的犯罪事实透露给媒体，几乎只在警界内部流通。而仅仅在p县，一次性冒出了两个和冯某相似的犯罪嫌疑人，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也不知道胡天是否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反正胡天看到林森都迎合队长邱健清了，自己当然不能屈居人后，赶紧开口说道：
　　“队长，你说网虫和杀害黄四秋的凶手认识？那不就是说，网虫很有可能和那伙毒贩也有牵连？”
　　邱健清瞪了胡天一眼，反复是在埋怨胡天太不严谨，当着前排开车的小警员的面儿，就谈论那伙毒贩。之前邱健清就已经吩咐过了，p县分局内部显然已经出现了腐化，部分警员和那货毒贩们相互勾结，才导致分局的几次扫毒活动都无功而返。所以面对p县警员的时候，绝对不能谈论相关的案情。
　　胡天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可是想要再把话咽回肚子里，也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呲着牙对邱健清傻笑。
　　邱健清在后排悄悄观察了一下开车的小警员，在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反常反应之后，这家伙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再次张口，还是转移了话题：“周队要抓的这个网虫，反刑侦意识那么强，绝对是个硬茬。就算把人抓到了，想要审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
　　胡天刚才说错了话，这会儿自然要拍队长的马屁：“那也得分人！让周队他们来，可能不容易，如果换做队长您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邱健清对于胡天如此低级的拍马屁，早就已经免疫了。邱健清就好像没听到胡天的话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胡天自讨没趣，也只能再一旁干笑着，不再说话了。
　　这边的事儿都忙的差不多了，邱健清才又给李佳林打了个电话，毕竟演戏还是要演成套的。
　　电话另一边的李佳林，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猫腻，电话一接通，这家伙就忙着跟邱健清交代情况：“邱队长，我从就近的派出所掉了几名警员，在义成火锅店蹲点儿呢。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的疑似毒贩。”
　　“也别报太大希望了。雷军和我们在义成火锅见面后，就被他们自己人给干掉了。义成火锅那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很可能不会再那里接头了。”
　　邱健清当初只是想把李佳林给支走，避免让他得知，黄四秋的致死原因，是因为他领着茶馆服务强行突破包间房门，致使缠在黄四秋脖子上的绳套锁紧，颈椎应力性骨折。李佳林毕竟是行政出身，虽然这是作案人的诡计，但难免李佳林还是会有心理负担，从而对他后续的工作产生影响。
　　但是邱健清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的上心，不仅自己去蹲点儿，还叫了附近派出所的警员！
　　邱健清比较委婉的劝了李佳林几句，然而李佳林却坚持要留在火锅店里蹲点，邱健清也只能由他去了。
　　小警员开着车，一直将几人送回了宾馆，临下车的时候，小警官朝着几人一笑：“刚才周哥吩咐过了，让我帮几位订个餐。几位辛苦了！外卖应该马上就送到了。”
　　一听说对面给定了餐，邱健清立马喜笑颜开：“太客气了！你们队里的兄弟，都太客气了！咱们这不都是为了完成警察的本职工作嘛，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我们也想让犯罪嫌疑人早点儿落网，避免其他人受害。”
　　邱健清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唱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