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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说书人说故事,听书人流眼泪
  多日后。
  说书客在酒楼大张旗鼓地说着武林八卦——
  “天外客乃武林凶狠者,欲称霸武林,困非大侠于囚魂洞,而后窥其子无情极具天赋,遂起念训无情为杀手,为其所用。
  十年后。天外客听闻有一奇笛,可参透人心,控制他人。遂起恶念欲占为己有,中秋之夜杀入君家。君氏一家与江湖无干,却娶一江湖妻,所以满门被灭。君家独女君笑书被天外客带回,本欲收其为己用,奈何其惊吓过度,已成痴傻。
  天外客见其无用,遂令门下杀手竞相诛杀君笑书,如同猎物。无情乃杀手之一,年仅十岁,武功过人,直逼笑书至崖边。
  笑书不惊曰:“你可知你与天外客有血海深仇。”
  “疯子,休得胡语。”无情斥道。
  “母使玉笛,窥其心魔,笑书无奈,唯有装傻。笑书所言,句句属实。”
  笑书眼神清明,字句在理,实乃不像八岁孩儿应有之态。
  此时,天外客来。
  无情刺笑书,血色飞溅。
  笑书落崖。
  实则,非也。
  无情自刺其臂,为瞒其师。
  笑书握藤条,于深渊中求生,不幸落入囚魂洞,见一白骨。
  一日后,天外客离去。
  无情寻得笑书,然笑书被关在洞中,皆不敢妄动,唯恐惊天外客。
  洞中白骨,后经证实,为无情父非大侠所有。
  无情与笑书遂结约,誓死练武,终有一日破囚魂洞,葬无情父,杀天外客,报血海深仇,从此命运相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起身离开,留下一愣一愣的听书人。
  后记
  远处的茶棚,男子微微一笑,泛黄的往事一件件的浮现,笑书被关在囚魂洞中十余年,一个人坚强又固执地活着,那个时候,两个寂寞又背负仇恨的灵魂相互依靠,即使没有交流,
  在意的,一直只有她吧,君笑书。无情在心底默念这个带来无限温暖的名字。
  从来没有喜欢过花未眠,那个时候,花未眠扮演着郡主,他更是了得,师父说,杀了花未眠,黄金万两;南木说,花未眠是花氏唯一活口,天下希望,护她周全。
  他和南木同一条船,当然义无反顾地护着花未眠。
  他身边常年没有女子出没,如今更是为了红颜与师父做对,对她呵护备至,与她同生共死,所以流言蜚语在江湖生起,他也懒得解释。
  他一直知道的,他从来没爱过花未眠,因为心明明是自己的,却满满是那个叫君笑书的女子,一娉一笑,浪漫天真,刁蛮任性。
  但是,他一直知道的,他不能爱笑书,因为他背负太多使命。毕竟无情才是王,无爱一生轻,所以她在拼命靠近,他却不要命地逃。
  因为怕手中为天下挥舞的剑伤了她。
  但是。心脏传来沉闷的疼痛,悲伤一点点在血液里肆虐。笑书,你怎么那么傻?我怎么值得你不惜对战千军万马;我怎么值得你情愿横闯阎罗地狱?你真的很残忍,离开这荒凉人世也不忘把我的心带走,留下如同行尸走肉的我。你教会我害怕,你教会我爱怜,但是忘了教我忘记,你留我一个人怀念你无法怀念的。
  可是多么遗憾,你从来不知道,我爱你。
  我只爱过你。
  但是,别害怕。我们注定要相见。
  为了解花未眠的毒,无情服下了纯纯特制的解天下毒的药。但是药三分毒,他活不长的。
  幸好,多么的幸运啊,我可以去陪你。无情抬头看着万里晴空,他现在要先帮南木和纯纯筹办他们的姻缘,然后再去拜访一下各路豪杰。最后,安静地等待他们的重逢。
  这是动荡的江湖,他是凌霸天下的杀手,她是幽囚洞中数年的奇女子,在他的庇护下存活,两命相依,虽缄默却满是满载深情,她张扬地追,他不要命地逃,她以为他非她良人,遂为他寻得良人,从此在他的世界销声匿迹。她不知他早已情根深种,他不知她为她碧落黄泉终不悔。
  ……(出镜)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不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这个故事里缠绕着情爱与大义,眼泪掉下来,既然开出了两种花,我大概是有所长进了吧,看故事的解读能力也更上一层楼了。
  家国的大义开出了油桐花,油桐花开,就是迎宾时节,桐花洁白似雪,每年看著它们花开花落,铺满了一地的落花,就让人觉得温暖。它的花语是——不为自己求享乐,但愿众生皆离苦。
  不就是故事里那个无情吗?
  人世何来无情呢?只要一息尚存,爱就无法停止。他明明身中剧毒,在茶楼里听人说书,心中是那般波澜壮阔又无可奈何。他为了她的安危,把她赶走,造成了两人生生错过——君笑书为无情死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对爱自己的深沉爱慕。
  而君笑书的爱情,她自小就在洞中生活,无情温暖的救助就是她的天。她懵懂而热情,我为她落下的眼泪,是凤尾花的热情。在很久很久以前,铁角凤尾草就被当做迷恋要来使用,只要把根茎的汁液让意中人喝下,就可以抓住对方的心。它是一种具备特殊迷惑力的植物,因此它的花语是热情。受到这种花祝福的人,也是十分热情。一旦陷入情网便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自拔。
  我觉得君笑书就是这样的人,她爱无情,所以她热情如火,最后,她为无情死掉了。她的爱融化了无情这块冰。
  然而佛家说,情之一字,犹如火上燃冰,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佛家曰,不可说。
  今日的故事很伤感,生离死别,不过最终能在黄泉相聚,也是一种福分。
  我平复了情绪,挥挥手,让那些花儿都去散吧。
  这些花儿只是魂,我不自觉地想起,白衣曾送我的那朵琉璃苣。
  真真的好看。
  树精担心的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犹犹豫豫地问:“主人,接下来,您就别再掉眼泪了。你要是再这样子,真的会灵力透支。”
  我知道,我最近眼泪掉了很多,我的任务应该算是超额完成,我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我停不下来,我一停下来,我就想起白衣。
  我需要看一看别人的故事,来缓解一下自己的伤感,谁知越看越伤感,哪怕看喜剧,我也能看出悲剧的韵味。
  其实今天君笑书和无情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震动,无情为了君笑书好,把她赶走,他却不知道君笑书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关注他,最后还为他死掉了。
  那她为了白衣好,不让白衣来这里,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白衣会不会也在这里看着她?
  白衣有一天,会不会为她死掉?
  如果那样子,会不会很遗憾,分明那么那么喜欢他?
  就算不让他来,也应该告诉他。我只是因为太喜爱你,怕你受伤害才不让你来的?
  爱不是为他选择,而是让他选择才是。
  “白衣,你在吗?”她开口,语音一落,眼泪就砸在地上。
  开出来的,一朵一朵,一株一株,全都是雏菊。这是生生世世的静默守候,安安静静的不曾打扰。
  花的言语向来繁多,然而我想到白衣,就开满了雏菊,这可是为什么?
  然而,她轻敲的声音落在风里,散去了许久,还没有人回答,过于寂寥和尴尬。
  我的心忽然像被掏空了一样,但是确实希望他走,但现在他真的走了,我居然无比的难过——呵,女人!
  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看着脚下三三两两的雏菊,一时间也不想让它们走,雏菊花细小玲珑,我十分喜爱它们的清丽姣娆。而且……
  我记得古人会用雏菊花瓣来占卜爱情,也不知我这初生代的神是哪根筋抽了风,居然虐待起这些花魂。
  用神力将那虚无缥缈地花魂握在手里,一片一片地撕扯下来:“他在,他不在……”
  真不知道自己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雏菊花魂可怜兮兮地求饶,就像一位纯洁天真的害羞少女,虽然她不是那种立刻会吸引住人们目光的女子,但是,越仔细看就越能发现她的美丽和优点——
  雏菊就像是一曲淡雅的歌。仿佛有人在你的耳边轻唱。回忆里的爱情,比等待中的爱情,更令人痛苦。无法诉说的爱情,比可以告白的爱情,来得更殷切。醒悟得太迟的爱情,比永远无法相见的爱情,更令人悲伤。
  “他不在。”我撕扯完最后一片花瓣,既然像是把自己的心也扯来了一样。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依旧是铺天盖地的雏菊。
  他不在,是否真的见不得他了呢?
  突然,我手里的雏菊又长出了一片叶,有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他在的。”
  我猛地转头,发现白衣就在我身后。他风云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感谢我终于开悟。
  我的眼泪蓦然涌到了眼角,一串一串地掉下来,铺天盖地开出来的依然是雏菊——雏菊有很多种不同的传说,也有很多种不同的花语,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暗恋你,那,你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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