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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一章、流光容易将人抛
  “师父,好多侍卫啊!”赵婉儿随同金古梁来到总兵府,望着金碧辉煌、走鸾飞凤的大府邸,不禁感叹道:“哇,比我家还气派!”
  金古梁身份隐蔽,不想招惹是非,其时恰值天色向晚,只好暂作小憩,待得残月爬上梢头,携赵婉儿踅摸近前。
  “师父,如何混进去?”赵婉儿见侍卫们个个精神抖擞,忠于职守,不免面露难色。
  金古梁递了个眼色,示意赵婉儿莫要出声,拾起一颗石子,运劲于指,“嗖”的一声,从天空中划过。
  “什么人?”一名侍卫听见动静,无暇回头,便惊叫一声。
  “哦,原来是一只小小小鸟。”余下侍卫追视,跟着笑道。
  就在这一霎之间,金古梁拖住赵婉儿,飞跃而起,快若夜鹰,无声无息,悄然落至屋脊之上,一个闪身,形如鬼魅,向内府冲去。
  越过几个房舍,赵婉儿小声问道:“师父,这儿每间房都是那么宏伟,那位千金小姐住哪间啊?”
  金古梁道:“我离开南澳岛也只三、四个月时间,寇芝兰成亲该是不久之前,屋檐门框上的‘囍’字当未褪去。”
  赵婉儿喜道:“哦,对了,还是师父聪明。”
  金古梁道:“若论聪明和悟性,婉儿着实强过我,只不过你经历太少。”
  赵婉儿妙目流盼,莞尔一笑,道:“师父,你看。”
  金古梁顺着赵婉儿手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果真有一间厢房,门第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囍’字,可房间内漆黑一片,并不见有灯光。
  赵婉儿道:“师父,寇姑娘她就寝入睡了,怎么办?”
  金古梁“嘘”了一声,赵婉儿才发现,原来那间房屋前有一片池塘,水中摇曳着几株荷花,池塘边有一座朱红色的小亭,亭中坐着一位女子,斜倚栏杆,兀自沉思。
  荷花原是夏日草本花卉,只因南澳岛空气温暖,所以早开。荷花呈粉红色,荷叶翠绿,荷径不枝不蔓,中通外直,真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金古梁身子微微一颤。赵婉儿登时明白,眼前那位女子定是寇芝兰。
  只见寇芝兰身披一件外挂,望着荷花出神,沉醉其中,一字一句缓缓念道:“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东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金古梁和赵婉儿各自一怔,不过想法却有天壤之别。
  在金古梁的眼中,寇芝兰欺骗他的感情,虽然恢复记忆后金古梁不曾在意,可被女子欺骗感情毕竟不爽,心中虽无恨意,却无一丝爱意,只觉得寇芝兰工于心计,利用“感情”大为不该,此刻见她情绪低迷,不禁心生怜悯。
  赵婉儿所料正中,早已明悉金古梁之心。
  这首词出自北宋著名词人贺铸,赵婉儿幼时便能背诵,谙习于心。
  此词上片说,荷花无人欣赏、采摘,只好寂寞地自开自落,连蜂蝶也不肯亲近,最后只剩下莲子中心的苦味;
  下片说,荷花经过风吹雨打,仍在轻风中摇曳,像是满怀情感向骚人雅士诉说自己的遭遇与心境,继而抒发荷花当年不肯在春天中开放,如今却落得在无端地秋风中受尽凄凉。
  “这位千金小姐感叹年华虚度,内心寂寞,之所以这样抱怨,莫非悔恨当初没有嫁给师父吗?”赵婉儿不禁猜度道。她的心思较之金古梁更为细腻缜密,只是对错与否,唯有寇芝兰自知。
  念及此情,赵婉儿附在金古梁的耳边,以唇语说道:“师父,你要下去吗?”
  金古梁摇头不语。
  只听寇芝兰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女儿生来便是花,只盼郎君独怜他,谁知婚后无情意,何必开在富贵家?”
  赵婉儿笑道:“婚姻不满,难怪寻死。”
  金古梁瞪了赵婉儿一眼。
  寇芝兰缓缓起身,表情凄苦,原来她左手端着一只小杯,右手拿着一个酒壶。
  “女子在月光下独自饮酒,真是奇怪至极。”赵婉儿情不自禁地感叹。
  寇芝兰提起酒壶倒了倒,不见落下一滴酒来,原来壶中早已空空如也,但借着朦胧的月色,确见有两颗水珠滑了下来,一颗落于她的手腕上,一颗恰好落于杯中,原来是她的泪水。
  寇芝兰歪歪斜斜,沿着塘边回至房中,仍然不开启灯光。
  一片沉静,天空几颗明灭不定的星星,似在眨巴眨巴着眼睛。
  金古梁提携赵婉儿飞跃而去,比来时的速度更快。
  “师父,你现在心痛吗?”赵婉儿顽皮地问道:“为何师父一句话都不说呢?”
  金古梁道:“有些话只适合藏在心中,自己慢慢回味。”
  赵婉儿笑道:“师父,武功高深莫测固然是好,但若感情也高深莫测,可不怎么妙哦。感情需要大胆地说出来。”
  金古梁顾左右而言他:“路是自己选的,结果就得自己承担,无论痛苦还是欢乐。”
  赵婉儿又笑道:“若一个人知错能改呢?比如一个大盗,诚心向佛,深有悔改之心,难道佛门不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金古梁道:“这与她有何相干?”
  赵婉儿咯咯一笑,说道:“师父,你知道吗?喝酒的女人是矛盾的,喝前想醉,醉醒了又后悔。女人为爱活着,爱也是女人喝酒的唯一理由。喝酒的女人,倒的是酒,喝的是情,醉的是爱……你说那位千金小姐是为哪个男人倒酒,为哪个男人喝酒,又为哪个男人醉酒呢?”
  赵婉儿说出这话,实则想象成寇芝兰后悔当初骗了金古梁。金古梁横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为她自己。”
  赵婉儿不以为意,顽皮地笑道:“师父既然看淡了,为何又去看她一眼呢?既然看了一眼,为何又不说话呢?独自喝酒的女人其实很可怜的。哦,算了,不说啦,师父,接下来我们要去钓鱼岛吗?”
  金古梁道:“不,我们去游击将军府。”
  赵婉儿喜问:“依然乔装改扮,隐身夜探吗?”
  金古梁道:“我们去做客。”
  赵婉儿既惊又喜,随金古梁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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