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东一手抓住曲莲婷的衣襟,一手抓住缰绳,一上一下,直将他的身子横悬于峭崖。
“莲婷,你为何要做这等傻事?快抓牢我的手。”刘皓东脸色涨得通红,恐惶焦躁。
“相公,你快快松手,马儿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若你我皆葬身于此,你如何实现对我的誓言?”曲莲婷嗔怒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以朋友的性命交换你与垂佑,可你也不用以死相报啊?大不了我回去救金古梁出来,若他不得救,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莲婷,快,快抓住我的手。”刘皓东央道。
“若你死了,我一个弱质女子如何将垂佑抚养成人?既然罪过已犯,又如何补偿?唯有以我卑贱之身为你赎罪。相公,我们来生仍作一对儿夫妻,保重!”言毕,取出发簪,划向自己的衣襟。
“不要!”刘皓东吓得惊叫,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曲莲婷跌落崖下。
“娘。”刘垂佑放声痛哭,不知前途险恶,跟着一跳。
刘皓东大惊失色,借着马缰的力道,向上一冲,将刘垂佑抱于怀中,总算有惊无险。可那马儿承受不住刘皓东这么猛地一扯,“嘶”的一声鸣叫,前蹄失足,跌了下来。刘皓东失去重心,瞬时有种死去的感觉。
“娘,爹。”刘垂佑失声尖叫,惊醒了头脑一片空白的刘皓东。情急之下,刘皓东拼尽全力,踩于马背之上,借势一跃,飞了上去。马儿下降的速度更急、更快。
两人捡回一条命。刘皓东惊悸不定,扇了刘垂佑一个耳光,斥道:“你娘犯傻,你也犯傻?小小年纪,竟不知死活。”
刘垂佑捂住脸蛋儿,哭泣而道:“娘,我要娘亲。”
刘皓东打过之后,双手颤抖不已,继而又搂住刘垂佑,涕泪纵横,悲伤欲绝地说道:“我们再也见不到你娘亲了。”
刘垂佑哭泣不止,奋力挣扎,朝悬崖边大声嚷道:“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叫得直反胃,嘴中黄水流泻。
刘皓东无奈,轻轻点住刘垂佑的昏睡穴,背着他踽踽前行。马儿救主牺牲,刘皓东跋山涉水,化作一副农民装扮,隐身于一个荒僻的小村庄。那村庄遍布坟茔,星星点点,所以唤作“髑髅村”,只有数户人家落脚于此。
因刘皓东身负绝学,日常帮助村民砍柴打水,拉拢人情,偶尔有野兽来犯,总奋不顾身赤手相搏,很快赢得了村民的一致拥护,奉为村主,闲暇日督促刘垂佑读书习武,日子一天一天倒也过得安稳。
且说金古梁、酒剑痴和穆萧三人被关于暗室中,沐天洪放过“穆如清风”之毒后再也没有出现。
金古梁和穆萧兀自不醒,而酒剑痴虽无性命之忧,却浑身乏力,不仅因为毒酒之害,而且饥饿难忍。可偏偏束手无策,情绪低落,昏昏然睡去了,也不知是困还是饿。
又过一日,暗室中的烟雾味道全部消尽,穆萧才缓缓苏醒过来,惊疑问道:“咦?金兄内力远胜于我,没有理由后醒啊?”
酒剑痴亦觉得奇怪,想当然地说道:“或许是因为他吃了沐天洪一掌,内力有所损耗。”
话音犹落,金古梁咳嗽一声,张开双眼,恍恍惚惚道:“哎呦,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继而又问道:“酒兄,穆兄,你们可提得起真气?”
穆萧一试,点头应道:“还好,只是太过饥饿,气力不济。”
酒剑痴笑道:“我并未中烟雾之毒,可喝了一壶毒酒,暂时无法运功,但我体内气血尚能自行调解,再过几个时辰,当无大碍。”
穆萧不解地问道:“沐天洪到底在搞什么鬼?现在杀我们易如反掌,却不现身;若说不想杀我们,何必费尽心思将我们抓来,关在这里受罪?连吃的都不给送来。”
金古梁想了想,运功调息片刻,说道:“你们掩上耳朵。”
酒剑痴和穆萧不明所以,各自将耳朵捂住。
金古梁暗运真气,冲着壁上两个孔穴,大声直吼,震耳发聩,如同海潮,一浪高过一浪,暗室犹然晃颤,正是少林绝技“狮吼功”。
果真有一名小道士闻声前来,怒道:“你们这群叛徒,不要再叫了,师祖爷爷这会儿忙,没时间惩罚你们,你们骨头便硬了是不是?”
金古梁停止吼叫。酒剑痴嚷道:“喂,让沐天洪来见我们。”
小道士不知暗室中是谁,喝道:“识相的乖乖受降,否则三日给你们放一次毒烟,七日送一顿白饭,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古梁灵机一动,将一锭银子置于掌中,用力一扭,化为银条,对着孔穴,推了出去。小道士俯身捡起,喜不自胜,盯着那两个孔穴不眨眼。
金古梁又推了一根,笑道:“问你几个问题,若答得上来,我这里银子取之不尽。”
小道士态度为之一变,胁肩谄笑道:“不妨一问,尽我所能告之便是。”
金古梁问道:“沐天洪这两天为何不现身?”
小道士答道:“武当山叛乱不止,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总有人屡败屡战,这些天又有几位道长逃离了武当山,师祖爷爷,哦,沐老教主亲自下山追擒。”
小道士本叫沐天洪为师祖爷爷,可眼前欲望填心,有求于人,所以改口称沐老教主。
金古梁又问道:“武当山的玄通掌门呢?”
小道士回道:“玄通掌门一直是个傀儡,被沐老教主关押着,就像你们一样,只是我不知关押在何地。听说早在二十多年前,武当山就被飞天教攻陷了,我那时尚未出生呢。”
金古梁、酒剑痴和穆萧无不吃惊。金古梁接着问道:“那外界为何不曾听说此事?只是近来才略有所闻?”
小道士不答,伸出手来。
金古梁又捏了一根银条,推了出去。小道士捡起,会心一笑,才缓缓说道:“武当山被攻陷,投降之人十之五六,沐老教主假称玄通掌门闭门修炼,借他之威发号施令,然后吩咐投降的道长参加武林各项事宜,所以外界并不知情,虽不断有人叛变,但皆被追杀、或被囚禁,无一逃脱。”
金古梁和穆萧不约而同想到那日押送李傲然路过襄阳边境之时,两名武当山道士惶惶恐恐,犹如惊弓之鸟的情景,想必是从武当山逃出来的,后来指定也被飞天教的人追上了。
金古梁道:“武当上不肯投降的道士现被关押何处?”
小道士正欲启口,突然听见阵阵钟声传来。小道士一惊,慌忙将银条塞入怀中,只字不语,灰溜溜地跑开了。
第二百零九章、一生一死照谁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