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叫道:“我们是兵部派来的,是来劳军的!”
那百夫长一时犹豫不决。如果真是兵部派来的,他可不敢得罪,但这黑灯瞎火的,谁敢说一定不是敌人?他不由得把目光看向韩信。
那几骑已经抵达营栅边,当先一人先向那小姑娘行了一礼,又向敌楼扬声说道:“我们是兵部侍郎江忠江大人的属下,特来劳军的!快开城门!”
“韩。。。。。。公子”,那百夫长想向韩信请示,却不知如何称呼才好,总不能以百夫长向伍长请示吧?情急之下,用了一个在军中绝对是不正规的称谓,“您看,这个。。。。。。”
韩信一声冷笑,大声说道:“既然是来劳军的,那就开门好了。”说罢在百夫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百夫长连连点头,转身低声下了几个命令,然后扬声下令:“开门!”
那小姑娘哼了一声:“算你们识时务!”
营门打开,小姑娘一马当先,几个兵卒跟随其后,进了营门。
“关门,抓人!”韩信突然大喝。
埋伏在一边的士兵一拥而上,三下两下把几个来人拽下马来,五花大绑。
“你们干什么?反了你们了!”几个来人连声呼喝。
韩信充耳不闻,走到小姑娘身边,冷冷的说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少个错误不?”
小姑娘一口唾沫啐在韩信脸上。
韩信哼了一声,没有动气。他看着这张俏丽的脸,感觉有些惋惜:“我大汉兵马,一向不由女子劳军,何况黑夜之中,如果是兵部来人,哪有不交验关防而只是扬声叫门的道理?不过卫某不会难为你,你也算是楚人中的勇士了。”
“姓韩的,一会儿我就要你的好看!”这小姑娘恨恨的说道。
“现在我们就要你的好看如何?”边上一个什长阴森森的说道,“既然是敌人,当然要好好搜一搜身,你既然是头领,咱们可得把你里里外外的认真搜一搜了。”
那小姑娘的脸一下变的惨白。她没想到劳军会劳出如此的结果来。
“我是江侍郎的女儿!你们敢碰我一手指头,我让我爹爹杀了你们喂狗!”小姑娘的话虽然说的很厉害,却掩饰不住惊恐的声调。
韩信笑了笑,对小姑娘说道:“好了,这个你不妨放心,我们倒不至于拿你怎么样,虽然你的同胞们对我百姓行同禽兽,但我们是人,不是禽兽,还不至于学习你们的。但搜身却是免不了的,军营里没有女人,只能由我来搜了。”
“你敢!”小姑娘想挣扎后退,却被身后的士兵抓住了动弹不得。
“你们要敢碰江小姐,你们就死定了!”这小姑娘的随从中有一人突然大叫。
一边的看守士兵抓起地上的泥土塞在这随从嘴里。
他们对敌人中的女人还算客气些,但对这些西楚军士兵,可没想过讲什么客套。
“无论我敢不敢,我都必须搜。”韩信正色答道,“军法如山,无分男女。”他转头下令:“举火把来照亮!”
其实现在身在营门处,火光还是很明亮的,但韩信可不想让人说一声他侮辱妇女,哪怕是西楚军的妇女,所以他特别要求举个火把来,君子不欺暗室。
那小姑娘的脸气的发青,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韩信俯下身,认认真真的搜查了一回。
“你还真有货色。”韩信边搜边佩服的说道。
摘了弓箭,卸了马上的长枪,这小姑娘袖子里藏了两把飞刀,腰上挂一柄短剑,小腿上缠着蟒皮鞭,连鞋子底下都带着尖钉。虽然没有武装到牙齿,却是已经武装到了脚底板。
小姑娘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她倒不是因为被韩信碰了身体,其实韩信搜的十分规矩,所有女孩子敏感的部位都避开了,但这份儿屈辱却是她受不了的。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绝不会放过你!”小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下韩信”,韩信庄容答道,“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西楚军,无论他是男是女!”
小姑娘一言不发,恶狠狠的瞪着韩信。
韩信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如果不是营内营外同时有人到来,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谁会先眼角开裂。
营外,数百精锐的汉军士兵抵达,关防文凭送上敌楼,这一回,是真的兵部侍郎来了!江侍郎进营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女儿是不是先到了?”
营内,刘安帮全付武装,带着大批士兵赶来,问韩信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把江侍郎的女儿给抓起来了?”
韩信呆立在那里。
他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然而这一回,他可是大错特错了。错的极为离谱,极为。。。。。。倒霉。
他居然把兵部侍郎的女儿给绑起来,亲自搜了身,而且还公然对人家一句不让的回应,这一回,他的脑袋要是不搬家,其奇迹程度就得和他刚刚取得的大胜一样了。
刘永福简略了解的了事情经过,惊的脸都白了。
“快,快放了江小姐和他的随从!”他几乎是滚鞍下马,一路冲到江小姐身边,边解绳索边道歉:“小玉,抱歉抱歉,他不认得你。”
“刘叔叔!”江小玉的眼泪滚滚而下。
“这是怎么回事?”江侍郎一脑袋的问号。
刚刚被泥土塞了嘴的那位随从终于得到了报复的时机,吐出口中泥土,立刻开始口沫横飞的讲述江小姐的悲惨经历,同时也没有忘记表明自己是如何勇敢的维护江小姐的尊严的。
江小玉可没空和他父亲告状,她一个箭步冲到韩信身边,手起手落,啪啪两声响亮,韩信的左右脸颊上同时现出红印。
韩信只能苦笑。
他终于明白,天下没有神算,他再神也一样会犯错误,只是他居然在这样的地方犯了错误,实在是。。。。。。倒霉到家了。
看到韩信居然露出笑意,江小玉更火了,刷的一声,她伸手抽出刘永福的佩剑,对韩信厉声喝道:“我江小玉说话算话,韩信,今天我绝不放过你!”说着就要去刺韩信。
人影一闪,那当值的百夫长已经挡在了韩信身前:“江小姐,他是伍长,我是当值百夫长,下命令的是我,让他搜你身的也是我,要杀,就杀我好了!”
江小玉一愣,她一直以为韩信是负责的军官,没想到韩信只是个伍长。她咬一咬牙,喝道:“好,先杀你,再杀他!”
话声未落,她已经一剑刺出!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江小玉的剑一个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爹爹!你。。。。。。”江小玉惊呆了,以刀隔她的剑的,正是自己的爹爹,兵部侍郎江忠!
江忠冷冷的看着江小玉,一言不发。
“侍郎大人,是末将管教无方,请侍郎处罚末将。”刘永福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实在不知如何才能保得住韩信的性命。
江忠没有理睬刘永福,他突然下令:“来人,把江小玉绑起来!”
“什么?!”好几个声音同时发问。
“爹爹,你干什么!我没做错事!”江小玉又哭了。
“你真没做错事?”江忠仍然是冷冷的看着江小玉,“黑夜之中带领武装随从抵近军营,面对问讯肆意调侃,身无关防,却要强行冲关,入关后不立即表明身份,反而挑衅守关将士,犯了如此多错误,还打着我的旗号威胁将士,你还敢说你没犯错误?”
江侍郎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响,一翻身跳下马来,大步走向江小玉,看这情形好象要。。。。。。
刘永福一下子拦在江小玉身前,连连打拱:“侍郎大人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不要过于责备,何况韩信也不是没有过失。”
“放屁!”江忠一点也没给刘永福面子,“他有什么过失?要说有过失,只有一个:没有当场射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坦率的说,这倒真是实话。如果江小玉是个男人,现在只怕真的已经横尸营前了。
韩信运了运气,向前走了一步,向江侍郎行礼:“侍郎大人,在下有话说。”
江忠看着韩信,好象很感兴趣:“你说可以,但如果想让我不惩罚小玉,得有充足的理由才行。”
韩信的心呯呯直跳,鼓起勇气说道:“江小姐此番来,应当是急于表现,所以犯了错误。但侍郎大人带着江小姐来此,应当就是为了让江小姐历练的,人辈圣贤,谁能无过?江小姐此番错误,正是历练中的宝贵经历。刚刚江小姐的经历已经是很足够的惩罚了,侍郎大人如再惩罚,就有违带江小姐出来的本意。就比如新兵入营,哪个都会多少犯些错误,有的错误如果放在老兵身上是要杀头的,但在新兵,也不过鞭打而已,也正是个历练之意。江小姐的‘鞭打’已经受了,侍郎大人何必要对新兵行‘杀头’之刑?”
韩信说完,四周一片静悄悄。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江忠,黑暗中只有火把的噼啪声和江小玉低低的抽泣声。
江忠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韩信,你不但才智超群,口才也很厉害啊。”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韩信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原来不知不觉的,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江小玉呜呜的哭了起来,向着韩信狠狠的啐了一口:“谁要你求情!我不领情!”
刘永福急忙抢上前去,搂着江小玉的肩膀笑道:“小玉,何必领他的情?先到刘叔叔帐中坐坐,等刘叔叔回头找个由头狠狠处罚他!”
江侍郎和刘永福走了。
那百夫长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我的娘啊,我真是祖上积德,这都能死里逃生啊。”
次日一早,大校场上,上万士兵静静的站着,人数虽众,却无一人敢出声。
韩信双眼布满红丝,跟在陈平身后。别和我说真的勇士永远不害怕,韩信不是真的勇士,他真的很后怕,怕的一夜都没睡着觉。谁有本事不害怕,谁就来试试好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刘安帮的陪同下,江忠走来了,他要宣读皇帝陛下的圣旨,还要宣读兵部尚书大人亲自起草的嘉奖令。
皇帝的圣旨,不过是官样文章,什么“公忠体国”啦,“马革裹尸”啦,反正是说了等于没说。
山呼万岁已毕,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因为接下来,就是兵部的嘉奖令了。
江忠展开文书,一脸平静,慢慢念道:“周君安将军,力抗西楚军,虽身受重重围困而指挥若定,着令嘉奖,通报全军!”
下面一阵骚动。
“咳,咳咳!”江忠连连咳嗽。
韩信和陈平对视一眼。
这就是官二代的好处。“力抗西楚军?”“指挥若定”?周尚书还真有勇气,能够如此嘉奖自己的好儿子,可不是一般的勇气能办得到的。看起来,这一回非但不是周君安导致了整个汉军的危急,倒是他挽救了局势。看起来高级官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这份颠倒黑白、满口胡言的功夫,一般人谁能做得到?
江忠好不容易弹压住了骚动,继续读道:“刘永福将军,身为左二队指挥,不能及时救援,反令全队损兵折将,实为无能,念其力抗西楚军,未堕我大汉之威,姑且予以训诫!”
整个校场一片嗡嗡声,江忠的咳嗽声都被淹没了。
韩信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刘叔叔居然得了这个:训诫!要是他们不全力来救,你周君安现在只怕得在西楚军的监牢里受奖了,弄了半天,有罪的当赏,有功的要罚!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出声,陈平好象早就料到他要出头,一伸手捂住了韩信的嘴,低声说道:“以命换名,得不偿失!”
的确,韩信现在是伍长,无论怎么排,在现在的情形下都轮不到他发言,如果擅自发言,那是扰乱行伍,是要杀头的。
韩信全身发抖,双拳紧挥,足足咬了半天的嘴唇,才算平静下来。
但此时江忠已经念不下去了,校场上到处是耳语声,叹息声,各种奇怪的鼻音。
刘永福站了出来。“安静!”他厉声喝道,“奖惩自有上官决定,我等但求问心无愧足矣!”
士兵们终于安静下来,但人人都一脸不忿的神色。
江忠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奖惩决定,也不是没有和周尚书力争过,两个人为此争的脸红脖子粗,甚至互相拍了桌子,但最后他也只能服从。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没办法。还好,这个决定念出来前,他最担心的就是引发兵变,现在,这一关算是平安渡过了。
“大帅,以下是你部将校的奖励,还是由你来念好一些。”江忠把文书交给刘永福。
刘永福接过文书,接着向下念道:“查陈平都统,作战英勇,战功卓著,着升参将之职!查李广都统,作战英勇,战功卓著,着升参将之职!查花荣都统,作战英勇,战功卓著,着升参将之职!查马超参将,作战英勇,战功卓著,着升牙将之职!”
这一回的奖励终于得到了士卒们的正面回应,每念一个人,士卒们就是一阵大声欢呼。随着一个个升职的奖励,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聚集在韩信身上。
如果陈平、李广、花荣、马超这些人在韩信手下立了大功都可以升职一级,那么韩信应当升几级?已经有人心中猜测,韩信打今儿起应当改为“韩将军”了。
韩信能够读懂这些人的目光,但他心里可没这么乐观。
事情明摆着,刘永福有功而被训诫,陈平、李广、花荣、马超却全部升职,周尚书是在利用这次奖励分化刘永福和他的手下,只要有一个人被分化成功,就可以用这个人代替刘永福,至于大帅,回家养老可也。
如果连刘永福都受到这种待遇,他韩信算老几?还能指望着升职?不“通报全军,以为警戒”就算不错了。
“伍长韩信,”刘永福念到这里不由吸了口气,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力抗西楚军,能谋善断,着奖励升职。。。。。。他娘的!”
一众将军面面相觑。“他娘的”?韩信升职为“他娘的”?大帅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全军的奖励大会啊,一边儿上还站着兵部侍郎呢,大帅居然暴粗口?
刘永福看起来十分的不淡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吸了几口气,这才读下去:“着奖励升职什长,并奖纹银五百两!”
“他娘的!”七八个将校异口同声的骂了出来!
这算奖励?还是应当算侮辱?刘永福有功受罚,他可以直着腰板说:“我有功却被罚!”韩信呢?咦?我奖励你了啊,升官一级呢,不但升官一级,还另外加了五百两银子的奖励,你还想怎么样?
周尚书用在文书上的智慧,还真是不同凡响,他要把这智慧的十分之一用来认真考虑如何抵抗西楚军,估计西楚军早就被打到海里去了。
第99章 谁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