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里不知道何处有风,虽是冷了些,吹着却很舒服。
君薄言自少年被风拂动的鬓发上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如今君某已经被囚禁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语气平淡,不知为何,段泠却偏生觉得这语气中带了几分赌气的滋味,只觉好笑。面前这个男人少年时便在江湖上出名,而后又是顺风顺水的,怕是从来就不知道这阶下囚是什么滋味吧?如今被囚禁在这里,嘴上说着悉听尊便,心里定然是十分不甘的。
“本王为什么要杀你?”
少年好听的声音在暗牢中响起,他的嘴角带着笑,甚至连目光都是那样的温柔。被他注视着,便感觉好像被捧在手心珍视一样,满足极了。
饶是君薄言昨夜见识过少年的狡猾,此刻见此温柔的笑容,也不由一怔。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一双清冷的眸子凝在少年面上:“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啊?”少年眯起眼儿,笑了。“你不说,本王都要忘了呢!来来来,同本王说说,到底是谁说本王杀了那三名女子的。”
三月初六的确是个好日子,因为那日他的确是下榻在边漠的一间客栈,也曾遇到过那三名女子。至于是不是素衣门,他自然不知。不过,他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那三名女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哪里知晓。
杀人偿命自有道理,不过他可是安乐王,死掉的不过是三名贱民罢了,却还要诬陷于他,妄想取了他的性命!他段泠树敌众多,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君薄言昨夜的确为段泠所诱骗,因而对于他于夜间说过的那番话也全然不信了。当是他说出那些话来,怕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自己引到陷阱去。他不由看向段泠的双目,见他目光澄澈,却丝毫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意。看来那三女被人害死一事,他可是没有半点儿同情。
皇家人素来心狠,这个不良于行的安乐王也是如此。估计在他眼里这三条人命,同路边的小花小草没有半分区别。君薄言不同朝廷打交道,此次江湖中传闻三女被害,形容的很是凄惨,他调查后也的确如此,这才赶了过来。不想竟被人囚禁于此,若是让人知晓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位大名鼎鼎的剑神,却是个不会掩藏自己心思的呢!都说他的性子冷的很,看来传闻并不可靠啊!毕竟他眼前的男子,那表情可是丰富的很呢!段泠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又道:“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本王便将你被关押在此处的消息公之于众,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左右那真正害死三名女子的凶手,本王是不大在意的。”
君薄言剑眉一竖,显然是对段泠的这番话很是不喜。“那也想怎样?”
男子的声音动听极了,只是那夹杂着冷气儿的意味。让人在夏日里也多了几分寒意。
段泠却觉得这声音恰到好处,都说君薄言不苟言笑,面容冷峻,便是这说话的音调也冰冰冷冷,才不愧他剑神之名。
“本王适才便已经说过,此事是谁告知于你,你且将此人姓名道出,本王便放了你。”区区一名江湖草莽段泠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君薄言却不同。段泠可以不将君薄言放在眼里,但他背后的末莲山庄却不容小觑。此刻对他卖个好,日后有需要的话,他倒也不介意找回这个人情。
君薄言不是傻瓜,眼前少年眼中并无杀机,想来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君薄言在江湖中成名已久,从未被人轻视过,此间却也是第一次体会。面前的少年乃是安乐王,又岂会将他一名平民放在眼里。而更加让君薄言挂心的,便是那三女究竟为谁人所杀,又为何要嫁祸给安乐王?
“关于此事江湖中传言甚广。大约半月前,有人将一封不具名书信放在末莲山庄门口,言之你便是杀害三女的凶手。而我即刻派人去调查,发现此事的确是你所为。”君薄言素来看人很准,只是面对着面前的少年,却没有那么确定了。
段泠细细思忖了一会儿,脑海中仇家的名字一个个闪过,感觉所有人都有嫌疑。
“放了我。”男子冷冷道。
隔着小儿腕子粗细的精铁栏杆,男子的面目有些不大清晰。大约是从未被关押过,让他冷然的音色中多了几分急切。
段泠心中暗自摇头,这便是剑神本性的话,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君薄言自然着急,他已经同人约好比剑,若是继续被关在此处,这场比试注定会迟了。怕是到时候,还会给人一个畏缩的想法。君薄言不惧人言,他只怕这难得的机会给浪费了。每一位剑客所追求的都是剑道巅峰,即便清冷如君薄言亦脱离不了。
“唔……本王左思右想,都觉得你同陷害本王之人定有关联。所以啊,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待本王将此事调查清楚。”至于那时会不会放过你,可就另当别论了。
段泠唇角噙着一抹自在笑意,令顾明推着轮椅便出了暗牢。
就在他离开后,暗牢之中陡然爆发了一阵蓬勃的杀意,似尖刀戳入胸膛一般可怕。
君薄言紧紧握着拳头,不想段泠竟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素问安乐王为人乖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样一个恶霸王爷,留在这世上也是个麻烦!
若说之前君薄言只是为了那三名无辜女子报仇,此下便已经对段泠真正动了杀机。只是这些段泠并不知晓,不然也不会有日后的那些牵扯了。
“王爷,真的要将此人继续关下去?”
段泠挑了挑眉梢,笑问:“怎么?不可以吗?”
顾明连忙摇头,道:“只是此人的身份麻烦的很,怕是……”
“不用你明说,这些本王自然是知晓的。暂且将他关押,省的他给本王的计划带来麻烦。”江湖人呵……段泠轻轻一笑,眼底闪过一缕暗芒。
第四章 戏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