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生气归生气,还是让颜正留在那里:“你看着公主,别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慕枝公主争强好胜,赵砚真担心她又惹出什么祸事来,让人难堪。
不过赵砚的担心似乎多余了。颜正在映日池边守了许久,也不见那公主有任何举动。
慕枝就那么赌气地站在原地不动,一声不吭,目光也一直盯着赵砚离开的方向。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却在短短一个月内,在同一个人那里受了委屈。这是她从未受到过的委屈,在宫里,人人皆要顺着她,由着她,哪怕是她父皇,也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现在,她的驸马,却要为了别的女人来怪罪她!
慕枝简直怒火攻心,拳头捏的紧紧的,硬是将那眼泪又憋了回去。
周围人皆不敢劝她,陪着她站在原地不动。
直到天完全擦黑,红杉才大着胆子上前,劝解道:“公主,回去歇息吧。”
慕枝仍是站着不动,红杉又道:“为了一个勾栏子里出来的贱婢,公主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这话才终于说动了慕枝,她狠狠呼出一口气,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了:“我们走!”
红杉赶紧去搀她,一路都气氛低沉,跟着的下人们皆是屏气凝神,生怕又惹到这位祖宗。
慕枝一进明兰院便彻底崩溃了。
在院外时,她到底还端着公主的身份,一进里院她便狠狠甩开红杉,满屋子找东西砸,花瓶茶盏砸的不够,她甚至拔了头上的珠钗去砸人。
一众下人们哪见过公主发这样大的火,纷纷跪在地上求公主息怒,一边又要小心地躲开公主扔来的东西,也无人敢去拦,只等她发泄完再收拾。
慕枝几乎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她看着满地狼藉,以及被她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人,又看到铜镜里披头散发的自己。
慕枝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她倒退两步,跌坐在床上,她本不该是这样的。她伏在被子上大哭起来。
这一切,都要归咎给落梅院里的贱人!慕枝一边哭,一边又在心里给穆语柔狠狠记了一笔。
颜正在慕枝公主回到明兰院后,又暗自在院外听了一会,才去了落梅院秉给赵砚:“公主无事,只是在院子里砸了好些东西。”
赵砚换了身衣服,端坐堂上,听罢也只是淡淡道:“由她去,不必理会。”
这时王大夫从里间出来,拱手说:“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呛了些水,又受了惊吓。待老夫为夫人开些温补安神的药便好。”
赵砚摆了摆手,让王大夫去开药,赶紧起身去看望穆语柔。
此时穆语柔跟喜乐也换好衣服,屋子里气氛平和,两个人还正在床边翻花绳。哪里像“受到惊吓”的人。
见赵砚进来,穆语柔还朝他笑笑:“阿砚,我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赵砚也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我真没事,你别让王大夫开药给我喝了。”穆语柔又说。
“不可以。”合着是不想喝药。
穆语柔瞬间就垮了脸。
赵砚过去收了两人的花绳,又轻轻揉了揉穆语柔的脸。
那脸是温热的,柔软的,赵砚顿时又想到了穆语柔落水的时候,倘若他不在场,现在他面前的穆语柔,可能就不是这个能说会笑的穆语柔了。
赵砚后怕的搂住穆语柔,喜乐很有眼力地悄悄退了出来。
“阿柔,你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将军这是在怪我,与公主起了争执吗?”穆语柔略有些委屈道。
“不是的,我没有在怪你,阿柔。”赵砚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解释说,“我了解你,你不是好与人争执的。是我的原因,让你身处险境。”
“我很害怕失去你,阿柔。”赵砚心底一片柔软,附在穆语柔耳边私语。
穆语柔只觉得耳边痒痒的,笑着躲开,“我都明白。以后,我会尽量避开公主,不会再与她起了冲突,让你为难。”
穆语柔的笑容在烛光下明艳动人,让赵砚实在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而慕枝公主这边,却是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觉。
到第二日,慕枝面容憔悴的起床,红杉眼见主子这样不好受,恐怕今后整个明兰院也将不好受。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上前献策。
“公主实则不必与那穆语柔硬碰硬,既伤了公主体面,又让将军不喜。”红杉一边替慕枝更衣,一边缓缓道,“公主不若直接将人赶了出去,以绝后患。”
慕枝抽过衣袖,冷笑道:“你倒是将她赶出去啊。我看赵砚昨日护那贱人的模样,他可不活剥了你。”
这里到底是将军府,不是在皇宫,不能凭她一人说了算。
“公主可忘了,有‘七出之条’,我们便任选一条,名正言顺的将她赶出去。”红杉继续给慕枝敲起边鼓,“想来将军,也是不会置礼法不顾。”
慕枝听着,心上略有松动,但仍然不信这事真有她说的这么容易。
红杉见公主并未置喙,只当她默许了,又接着说:“这‘七出之条’,有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依奴婢看,‘淫’这一条最是合适。”
慕枝从妆奁里挑了副耳环,对红杉的话未置可否,“单凭你一个‘淫’字,无人承认,你又如何去赶她走。”
红杉接过耳环为她戴上,一边戴一边低声道:“奴婢听闻市面上有一种药,给人服下便会催情,使人淫乱不堪。”
慕枝顿时心中了然,又丢了支成色极好的玉簪给她,“既如此,还不快下去好好办!”
红杉接了那玉簪过去,“是,奴婢明白。”
当即便转身走出院,召来一个信得过的小厮,将玉簪给他,又附耳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得知是公主的意思,不敢怠慢,收了玉簪便赶忙出府去办。
过了晌午,小厮便带了一小袋药回来给红杉,红杉拿去给公主过目,慕枝看都不要看:“这种肮脏东西,也只配给落梅院里那人。”
“你去办吧,办的仔细些,别叫人发现了。”慕枝又有些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公主放心,奴婢明白。”红杉将药藏进袖子里,退出门外。
落梅院这边,穆语柔万事不知,还在安安稳稳睡她的午觉。
只是一觉睡醒,她觉得有些饿了,自己便去了院里的小厨房找点心吃。
还没走近门口,便见一个面生的丫鬟,探头探脑地往里面走,形迹可疑,不免让穆语柔注意到她。
这种桥段穆语柔太熟悉了,不是下毒就是陷害,穆语柔决定跟上去看看,这姑娘究竟是要上演哪一出。
好在穆语柔今日穿了件不太惹眼的素色衫子,那丫鬟也并没有发现她。
穆语柔悄悄躲在门后看着,那丫鬟浑然不知,一边跟厨娘热络地打招呼,手上一边暗暗地取出药粉。
她走近穆语柔的药壶,揭开盖子问:“阮大娘,你家主子这是生了什么病啊?”
穆语柔注意到那丫鬟问话的同时,正悄悄往她的药里倒进去一些粉末。
果然这丫鬟没安好心。只是这姑娘稍蠢了一些,居然没有发现她要陷害的正主就在门外。
穆语柔默默退出去,等她“办完事”走出来,穆语柔继续悄悄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的下家。
丫鬟一路穿花拂柳,走进一个小别院里,穆语柔便在院门在候着。
不多时,红杉从里面走了出来,穆语柔差不多就明白了。这将军府上,除了那位慕枝公主,穆语柔也想不出来自己还得罪了谁了。
穆语柔再往细想了想,这身体的原主在上一世,可不就是被慕枝公主下了药,又被这红杉从府外找来的流氓侮辱,好巧不巧还让将军撞了个正着。
虽然事后将军不计前嫌,一力保下穆语柔,但将军心里终是过不去那道坎儿,与穆语柔有了隔阂,也不再踏足落梅院了。
这一招是够狠的。穆语柔昨天还觉得这公主刁蛮有余,智商却严重不足,今天就被她给摆了一道。
不过这事,应该也少不了这位红杉姑娘的出谋划策。
穆语柔等红杉走远,自己也准备回去,方才那丫鬟正好走了出来,手腕子上还多了只玉镯。
穆语柔心里更肯定了,这两人是做了什么不光彩交易。她也懒于去找这丫鬟麻烦,只当未曾知晓此事,默不作声地回了她的落梅院。
喜乐在院里院外寻了穆语柔好久,才见她自己回来了,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喜乐就直接问她:“夫人去了哪里,让奴婢好找。”
穆语柔不答,喜乐又问:“夫人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又被公主殿下欺负了呀?”
可不就是又被那公主欺负了,穆语柔心说。但她没有讲出来,只是摸了摸这傻丫头的小脑袋。
喜乐便当穆语柔是认了这话,赶紧道:“奴婢这就去秉了将军,让将军替夫人做主!”
“不是不是,”穆语柔真是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记仇,“我饿了,有吃的吗?”
不是就好。喜乐拉着穆语柔回屋,桌上正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穆语柔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夫人还需喝了药才能用膳。”喜乐将药碗端到穆语柔面前,“夫人趁热。”
穆语柔接过药,思索了一下,还是不让喜乐知道为好。喜乐见她迟迟不喝药,问道:“夫人可是怕苦?”
“对,你去拿两颗蜜饯来。”穆语柔顺着喜乐的话,将她支开。
喜乐刚走,穆语柔便将那碗加了料的药倒进桌上的一盆吊兰里,倒的时候穆语柔略想了想,还是留了小半碗药。
这只是催情药而非毒药,喝了不会死,索性她便将计就计,让那公主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这样想着,穆语柔忍着难闻的草药味喝掉了那小半碗药。
第七章陷害穆语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