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怀已经从王府回家好几日了,萧筱然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她时常静坐着思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叶予怀如此反常,竟然一回就是这多日不回家,这在王府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赵子迟,他虽然亲自去过一趟叶府,却一直没有将叶予怀带回,就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回家小住,而长留王府一切照旧。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真相,却只有她一个人被瞒在鼓里似的,这让萧筱然伤脑筋的同时又十分不悦,她哪里亏待了这个叶予怀?还是她背着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这让外人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被她气走了似的!
可她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当面询问赵子迟,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吧,自从叶予怀回了叶府之后,赵子迟几乎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忙人,成天不是在皇宫就是在书房,以前或许还能来一两次西厢,可现在他连戏都不想演,干脆连西厢都不出现了,这多日以来,萧筱然竟然连他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如果叶予怀在府中她还好受些,这至少可以说明他确实是为了演戏,将她们两人都置之不理,来换取王府微妙的平衡,可现在叶予怀不在王府,他倒当真连戏都懒得演了,这就好像从侧面坐实了这件事确实如她猜想,他不过是为了叶予怀,保持她们之间表面的和平才演戏将她们都置之不理,她一回娘家,人家连戏都懒得演了。
这种在萧筱然心中几乎已经成了半肯定状态的猜测让她度日如年,叶予怀去了叶府几天,她便跟着失眠了几天,每当心里一想到自己在王府辛苦付出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等了赵子迟这么多年,他现在有了叶予怀却连骗都不愿意再骗自己,个中滋味也当真自己知道。
她想,如果时间回得去的话,她或许不会再是当初那个傻傻分不清现实的傻丫头,一心一意觉得只要自己肯花心思,只要她一直付出,赵子迟便不会对此视而不见,许多事到了现在才会知道自己错得到底有多厉害,一直以为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而最不愿意发生的却接二连三成了现实,这现实在叶予怀跟赵子迟一起回京的消息传来之后便一点点将她击垮,她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何要嫁入王府,即使只是找一个心疼她的男人嫁了,眼下的状况也不会如此尴尬。
这一切,都是叶予怀造成的,如果不是她,赵子迟回来之后或许还会对她正眼相看,真情相待,可是他有了叶予怀,心里,眼里,都是她,哪里还有自己半点的地位呢?
在萧筱然无比的悔恨跟愤怒中,又一个黑夜被送走在清晨明亮的日光中,她突然决定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在王府里唉声叹气,现在是叶予怀,而将来指不定还会不会有别的女人,天下男人都一样,她曾经以为赵子迟是个另类,却不想他也是如此,而她想要在长留王府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能步步为营,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拓展疆域,而她最好的指导,想必就是宫里的姨娘萧皇后了。
于是在叶予怀离开长留王府的第三天,按捺不住的萧筱然也终于回了一次宫。
萧皇后对萧筱然的到来并没有太惊讶,似乎一早便料到她会回来一般。
自从赵中身体好了之后,她手上的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少,或者说他们萧家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少,如此一来原本需要经过她首肯的许多事被剥夺了权力,她在这深宫大院里差点闲出一身病来,萧筱然的到来倒是给她带来了不少欣喜,这其中以叶予怀的异常最为吸引人。
“你是说她回家三天都还没回王府?”
刚亲自端了糕点进来的小德子十分知趣得将东西放下后关了门便走了,这让萧筱然终于能毫无顾忌得开始吐露心声,对她来说萧皇后这个姨娘是她唯一的倾听者,她知道自己跟赵子迟之间几乎所有事,每一次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是她点拨自己,否则她跟赵子迟之间早就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摩擦,这些年她能在王府里独自坚持这么久,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萧皇后在背后鼓励着她。
“嗯,而且听说在叶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姨娘,这件事让我很在意,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赵子迟一切如常?”
萧筱然点头,如果他不正常还好说一些,可是他却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她曾经让人侧面去打听叶予怀回家到底为了什么事,赵子迟却只闭口不谈,就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这让原本就已经十分好奇的萧筱然更加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萧皇后眉头深锁,照理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怎么听萧筱然一描述就变得异常复杂呢,叶予怀这丫头看起来和顺,其实精明得很,比萧筱然聪明了不知道多少,她若是诚心要隐瞒什么,恐怕还真不怎么好打听。
只是,她要隐瞒什么呢?有什么事让她如此反常,引来了赵子迟的侧目之后又匆匆忙忙离开王府,按照萧筱然的说法,她现在在王府可是如日中天,一来有王爷的庇护,二来底下下人们开始渐渐对她靠拢,照理说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家对谁都避而不见啊,难道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确定不是自己在吃醋?”
萧皇后这问题问得直白,萧筱然俏脸上红云顿起,一脸嗔怒,却又很快转为失落:
“姨娘,我这性格你还不知道么?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也已经够多了,他这副样子,哪里是对我有半点上心,只是这件事让我着实觉得可疑,那叶予怀打断了我最后一条退路,我……”
“放心,姨娘会帮你对付她,区区一个小丫头而已,对我们来说都太嫩了。”
萧筱然抬头,投以感激的笑容,如果这件事真的有可疑,姨娘能帮忙的话简直是太好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别人比她姨娘更了解一个女人的心,她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不得皇帝的真心却始终能在后宫屹立不倒,她虽然不想走这样的路,但是眼下看来确实是前车之鉴了,如果能够学到她的观察力跟本事,想要在长留王府生存,根本不是问题。
“姨娘有什么好方法?”
但说归说,重点还是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做,要是就这么让叶予怀在叶府自在肯定并不是她本愿,可这件事一切都来自于她自己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倒不如让姨娘出出主意,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来得厉害,更何况还是姨娘这种狠角色。
“这样,我先派人去叶府外伺机打探打探消息,你别心急,过两天再来。”
虽然得知还要再拖两天,心中有些焦急,可萧筱然报复心切,根本想不到任何好主意,不如就这样将事情交给萧皇后去做,她的方法多,做起来也顺手,哪里像自己,虽然不甘心被叶予怀抢了先,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将她从心中拔除,更别说怎么在她存在的情况下获得赵子迟的青睐了。
从这天之后,萧筱然几乎每天都在皇宫,恨不得重新搬回宫中去住,每日早上去,晚上回,一天天不知在忙些什么,却每一天都过得似乎十分充实。
赵子迟对此并不是不知,相反,他知道的十分清楚,可是一来他不知该如何正面面对萧筱然,每一次都恨不得直接跟她摊牌,可转念又想起她不过是个爱着自己的可怜女人,心中便下不了决定,但是现在好了,她既然每天都在宫中,他也省去了思考该如何面对她的事情,长留王府里两个女主人都回了娘家,他真不知这件事该哭还是该笑。
萧皇后的探子做事尚算干脆利落,虽然因为不能打草惊蛇而花了几天时间,可最终还是带来了准确的消息,那就是叶予怀怀孕了。
萧筱然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掐断自己修长的手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叶予怀竟然会怀孕,她明明已经十分注意赵子迟的动向,每一天,几乎是每一天,她手下的丫头都会来报告,王爷在书房过夜,王爷虽然未曾去西厢,却也同样没有踏入东厢的大门,可是为什么……
她这个已经嫁入王府这么多年的王妃没有怀孕,而叶予怀这个去年冬天才入住东厢的女人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她想起除夕宴会的时候,那两双肯定交握在袖口底下的双手,原来赵子迟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枉费她因为顾念着往日情谊将自己的嫉妒心隐藏得这么好,可他呢,原来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他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阻碍,一个他跟叶予怀之间的障碍,他千方百计接近叶予怀却也伤尽脑筋让她被埋在鼓励,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曾经以为自己是三个人中最卑鄙的一个,他们的相安无事似乎时时刻刻在嘲笑着她的嫉妒,她的不甘心跟怨恨,可没想到这些都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们压根没有想过要与她和睦相处,甚至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他们合力将自己排除在外,亏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报复,亏她午夜梦回的时候还被良心谴责,原来都是自己多虑了,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联合起来,这不是已经连孩子都有了,而她,竟然还一无所知!
“姨娘,有什么方法?”
“我知道你在担心这孩子一出生将来就会抢了你孩子的恩宠跟地位,但是你当真能够做到将叶予怀报复彻底?”
这是萧皇后的试探,萧筱然不是她,她虽然怨恨叶予怀,却一直没有做出过伤害她的事情,可他们这样的人,这样的位置,想要的结果,根本容不得半点同情跟犹豫,要的不过是心狠手辣保住自己跟孩子的地位而已。
“是,我曾经犹豫过,可是现在不会了,他们既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姨娘你有什么好主意?我要让叶予怀不得好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能活着出现在长留王府,我就不信她能够在娘家躲一辈子不出来!”
萧皇后笑了,这感觉,跟当年的自己何其相像,她当年抓回璃歌那贱人的丫头时就是这想法,可惜那贱人的贱种已经先一步死了,不然她肯定让他死得更精彩,可是到了后来才知道,那个贱种原来不是她跟赵中的,而是个替罪羊,说起来,叶士衡那个老不死的……
“很好,叶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叶予怀该死,叶士衡该死,就算赵子迟,也不过是当年叶家的样子,叶予卿,也该死!”
这一日,宫中似乎燃烧着某些人的熊熊怒火,直至多日之后也一直没有熄灭。
第一百一十章 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