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叶予怀在为进太医院这件事头疼的时候,叶予卿却正在为昨夜皇宫外围的几个刺客忙得焦头烂额。
这几个黑衣人是后半夜偷偷潜入皇宫的,当时正是叶予卿的班,他带着一小队侍卫正绕着城墙巡逻,南寒霜那张乌鸦嘴果然跟平时一样说个没完没了,叶予卿这些年跟他算是形影不离,对他那张嘴已经练就了一身视而不见的功夫,因此也并不在意。
只是当一干人绕过和平门的时候,叶予卿却突然听到了动静,和平门是皇宫最外面的南大门,守卫森严,一般刺客并不会选择从这里突围,因此听到动静的其他几人以为不过是守卫兵几个半夜里无聊偷偷摸摸赌钱呢,只有叶予卿狐疑得停下了脚步。
正是他的狐疑将这几个黑衣人拦在了皇宫外围,他们侧耳倾听这边没有动静之后以为巡逻兵已经远去,便借着绳索爬上了城墙,可谁知一落地便被叶予卿这一小队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如果只是几个寻常卫兵的话,这一小队人马根本不够他们几个黑衣人高手砍的,可谁知这里面有个叶予卿,他的功夫虽然在皇宫里从没有真正显露过,可跟他在一起的人谁都清楚叶予卿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好身手,别说他们这皇宫了,就算丢在这偌大的整个东云国,恐怕都没有几个对手。
于是不出意料,所有黑衣人都被生擒。
只不过这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被擒住的一瞬间都吞了药,全部当场暴毙,白忙活一场,双方谁都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叶予卿更是一头雾水,将这几个死人交给顶头的将军时更是只换来几声呵斥:
“饭桶!竟然连几个人都看不住!”
叶予卿一声不吭,这确实是他的疏忽,当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硬气,被生擒之后直接吞了毒药,要是知道,他也不会这么打草惊蛇了,直接跟着他们看个究竟就是,以他的身手,这几个毛贼根本不是对手,而现在好了,人死了,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也没人知道,现在对方想必也已经知道事情暴露,事态接下来的走向如何谁都没法猜出。
一大早从将军住处回来之后,叶予卿便保持这个凝神皱眉思索的动作到中午都没有变过,等南寒霜一觉醒来,他还是这个姿态坐在桌前,像一尊石像。
“好啦好啦,我说予卿,你也真是的,那将军看咱们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别太在意啊,他有什么不爽都冲你来也不是没原因的,谁让你本事出众,上面大将军好几次越过他的级直接找你办的事,可见啊,你顶替他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不是为这件事。”
那没用的宋世仁看他不顺眼他这个当事人自然明白,只是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他思虑到现在。
“那是昨夜黑衣人的事情?”
南寒霜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吞下,却又呸了出来,这叶予卿也真是的,坐在这里大半天连杯茶水都不倒,这怎么还是昨天的隔夜茶啊!
“嗯。”
说来也是巧,自从六年前相遇之后,他们两个就好像被绑在一起的蚂蚱,总是被分在一起,叶予卿倒是有意想摆脱南寒霜这只聒噪的蚂蚱,可偏偏怎么甩都甩不掉,而南寒霜对这个有事没事一个人出神不说话的叶予卿也已经见惯不怪了,就像现在,他不问的话,叶予卿肯定不会告诉他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他又耐着性子继续追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叶予卿换了个坐姿,他已经思考了这半天了,只是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这几个黑衣人相貌普通,并看不出是哪里人士,甚至连身上佩刀也不过是寻常铁匠铺里就能买到一大堆的货色,更别说那些哪里都能买到的衣服不料了,唯一特别的是他们吞食的毒药,或许能追踪到是哪里的东西,却已经被他们吞了个一干二净,于是就这样,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查,而这件事因为证据不足,没有个结果,又不能引起半点风波,只能将那几句尸体丢在大理寺,随他们处理了。
“他们想必还有别的目的,我们得加强防范了。”
“噗!真是废话!”
南寒霜感觉自己一觉醒来碰了一鼻子灰,这人惜字如金也就算了,怎么说的话也这么无趣,宋世仁虽然愚蠢,却也知道加强防范,这话现在又叶予卿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滑稽呢!
一旁的叶予卿却不为所动,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打算出门。
“你不睡了?”
这人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有时候并不觉得他是这么冷冰冰的人,可说话又少得可怜,昨天才值了一晚上的勤,竟然连眼都不眯一下就急着出门,还真是……南寒霜已经不知该称之为敬业好还是愚蠢好了。
可叶予卿这边厢还没有出门,那边厢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了,南寒霜还没有反应过来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来撞他俩的门,当初要不是他死乞白赖要跟着叶予卿来住这豪华双人间,他这个普通侍卫还没有资格跟他这个校尉同住呢!
他正要发飙,却不想原本还站在桌前的叶予卿已经一闪身没了踪影,再看一眼一旁开着的窗户,他竟然直接从自己的房间里飞出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南寒霜突然明白了,要是问他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让叶予卿这个遇事冷静子持的大男人在自己房中不顾形象从窗户飞身出去逃命的话,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萧筱然……
萧筱然是郡主,还是个跟皇帝没有半文钱关系的郡主,只不过她是萧皇后母家的侄女儿,萧皇后统共一双儿女,长公主长得十分貌美,切宅心仁厚,只不过几年前便已经下嫁给了驸马爷,剩下那个便是太子爷,只不过太子爷平日事情颇多,没有时间陪伴她这个做娘的。
她平日里总嫌一个人在后宫冷清,便将母家的侄女儿带进了皇宫,皇帝便给了个郡主的身份。
虽说只是个君主的身份,却比寻常几个不得宠的小公主地位高多了,萧皇后在后宫只手遮天,这个萧家的郡主,自然也是万人之上数人之下了。
照理说这么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郡主跟他们这皇宫外围的几个区区侍卫根本不会有任何接触,可也不知这个萧筱然是出错了什么药,从某一年开始便时不时来几次溜出宫的戏码,可每一次都以她被叶予卿带回来为结束,如果那个带她回来的人不是叶予卿,她便赖在原地不走了,于是皇宫中隔三差五便能出现这样的场景,一群太监宫女不管不顾在外围寻找一个叫做叶予卿的侍卫,如果他不出现,他们主子便扬言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去砍头!
叶予卿一开始不信没有理会,可当萧筱然在原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几回之后他真是怕了,只能现身将她好吃好喝送回和顺门内,再交给里面的人带回内宫,他要是知道当时惹了这么个了不得的主子,他打死自己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的。
只不过这些在叶予卿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却成了一桩美事,要知道,自古以来还真鲜少有郡主围着侍卫转的,这长眼睛的也早就看出来萧筱然郡主那眼神里热切的期盼了,想必啊,这个叶予卿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一个被皇后身边当红郡主看上的侍卫,他还能当多久的侍卫呢?这不是才短短四年便成了校尉了嘛?再过两年,就该成将军了!
“南寒霜!叶予卿呢?”
果然是她……
南寒霜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只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为叶予卿哀叹一声,被这样的女人看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望了眼怒气腾腾出现在门口的萧筱然,她长得十分美貌,但是如果那几分美貌曾经让他有几分好感的话,再这段时间以来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么个刁蛮郡主,将皇宫的一干规矩视如粪土,隔三差五上门来找麻烦,换做是谁都吃不消的吧!
“郡主大人,小的刚睡醒,没见着予卿,郡主大人跟他相熟,对他的性格自然也知之甚详,你知道,他不大喜欢跟我们相处在一块儿。”
不管怎样,先一个马屁丢过去再说。
老天多数时候都是公平的,萧筱然长得美,权力也大,偏偏脑子不怎么好使,南寒霜一个带点恭维的马屁将她跟叶予卿一起扯了扯她便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处了,只是当她回味过来这话哪里有问题的时候,南寒霜已经效仿叶予卿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消失在了窗边。
“南寒霜!”
萧筱然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屋内,引来几个围观之人的寒颤。
深宫之中,萧皇后正在逗鸟,有个小丫头从外匆匆而来,禀告这一日郡主的“恶性”。
“还是那个叶校尉?”
萧筱然这个小丫头从小便特立独行,她这些年总往皇宫外围去,她这个后宫之主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孩子自小深得她的心,这点小事便由着她胡闹了,可谁知她竟然当真看上了那个侍卫!
叶予卿的名字她当然知道,自打萧筱然开始在她面前提起这人的时候她便找人偷偷查过了,是太医院院使叶士衡家的长子,从小便名动古云城,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身份也不算低,只是在她眼里要想配得上萧筱然还差了点。
“是。”
萧皇后沉吟片刻,好在这叶予卿看起来并不是浮夸之人,至少这些年也并未作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举止也尚算妥当,看来她这个当姨娘的,得赶紧给这小丫头找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才行,现在是没闹出什么事,皇帝陛下才当什么事都不清楚,由着她在后宫胡闹,可要是哪天闹出点什么事来,就并没有那么简单了,大臣们对他们萧家什么看法,她再清楚不过。
“让他们多看着点,别闹出麻烦来。”
“是!”
那宫人摸样的小丫头领命去了,萧皇后站在原地继续逗着笼子里的鸟儿,不禁感慨起来年轻真是好啊,筱然这丫头不就是仗着年轻什么事都敢做才缠着人家叶予卿胡作非为嘛,她要是也能回到年轻的时候,想必也能有这勇气,只是眼下的自己,已经如同这金丝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在这个皇宫里被关了太久,都忘了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更别说飞出去看一看了。
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年的隐忍都统统付出代价。
第十六章 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