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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酒会
  龚振涛!”这个名字让卢宏不得不停了手。他咬着牙恨恨的看着龚学秉。
  龚学秉失去士兵的搀扶,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卢宏踹了他一脚,重新将布团塞进嘴里,让俩士兵拖着,沿着台阶往地宫外走去,自己跟在后面,思绪却回到了十五年以前。
  话说松石战役后,士兵们都回到营地休整歇息,边关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然而却有这么一群人整天忙碌着,老将军胡宗泽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他们。他们就是日值功曹和参军主簿。
  日值功曹是将各级军官、士兵在战争的死伤数据,军令执行情况和取得的战果进行统计、汇总和存档。参军主簿则依据这些资料,将有功之人报于老将军胡宗泽处,根据功劳大小进行褒奖;同时,对表现突出的人叙其事迹,编纂成册,激励后人。
  然而,针对卢宏,这些人产生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
  一种看法认为,卢宏不听军令,晚于指定时间一天抵达漫水河边,延误了战机,虽然最终达到了抵御敌人的效果,可是付出了二十九只天狼战死,五个小队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
  另一种看法认为,在瞬息变化的战争中,卢宏能够以大局为重,善于抓住机会,以极少的人数,打退了敌人对截断粮道的阴谋,保证了军粮的安全。
  这两派人争论不休,最后居然想到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奈何又是相同的人数。
  不巧的是胡宗泽自回来后,就一病不起。现在参军主簿龚振涛对卢宏的判定还没有最终做出结论,暂时将他看押。虽不至于限制自由,但要保证随叫随到。
  这天,度支仓曹戴俊向卢宏辞行。他本以为打仗是边关将士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小的度支仓曹,整天忙于管财务、商路和粮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不曾想,在打仗的时候,居然有一支百越,前来劫道,幸得卢宏及时赶到,拼死相救,才不至于运送的粮食让凿齿抢走。
  两人的会面后,换上便装,来到一家酒楼的雅间里喝酒。
  “这次正是亏了哥哥,才在阎王簿上少记一笔。”戴俊端起酒碗,继续说道:“弟弟敬你。”
  卢宏喝了一口酒水,放下碗筷,说道:“戴老板说哪里话。打仗嘛,不就是杀敌。哪有看到了,装没看到。”
  突然,一壶酒往桌子中间一戳,一个声音说道:“瞧你们干的好事!”
  这两人心头一惊,抬头见是龚振涛,戴俊忙站了起来,拽出一张凳子,拉龚振涛坐下,说道:“来,坐。”
  卢宏拿来一个大碗,放在桌前,倒满酒,说道:“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呢。”
  龚振涛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当是解渴。酒水下肚后,他对卢宏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戴俊端起酒碗,敬龚振涛,说道:“当是吧,情势紧急。还得麻烦龚大哥多……”
  龚振涛拍拍他的手腕,说道:“我也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我何尝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只是……”
  卢宏说道:“早就听说龚振涛的大名。文,能妙笔生花,言文行远;武,能上山打虎,下海擒龙。”
  “谬赞,谬赞。”龚振涛端起酒碗,敬了卢宏,钦佩的说道;“来阻断粮道,不说万里挑一,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五十个人竟敢往下冲。”龚振涛朝卢宏竖起了大拇指,继续说道:“就一个字‘服’。”
  “都在这喝酒呢!”
  三人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朝身后看去。
  两个别驾舍人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旁边。这老头正是胡宗泽。这会儿,已没有了战场上的神韵,显得有些疲惫,精神不是很好。胡宗泽坐在主宾席上,压了压手,招呼三人坐下。
  这三人显得有些茫然,缓缓的落坐在凳子上,心中忐忑不安。
  胡宗泽端起酒碗,他身后两个别驾舍人忙站出来制止:“老将军!”
  “就喝一小口。”征得别驾舍人同意后,与三人举碗饮酒。龚振涛呡了一小口后,说道:“要是能年轻三十年,咱们喝他个十碗八碗的。”说着,他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三人忙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坐,坐,坐。”见三人慢慢的将屁股搭在椅子上,一副拘谨的样子。胡宗泽说道:“感谢凿齿,让我们能坐在这里喝酒。”
  一句话说的三人放松下来。
  胡宗泽以茶代酒,喝了一圈下来,分别对三人说了一番话,这一番话影响了三人的一生。
  他先对卢宏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虽说是军令如山,也要随机应变。不是那么一句话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以后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这样。”
  虽说这事得到了胡宗泽的谅解,可是,事情总是有不好的一面。卢宏违抗军令的事迹在边关里传开了,这也导致后来他加入金涛的小队。除了队长金涛无人敢用,也得不到重用。
  胡宗泽向戴俊问道:“听说你准备离开边关?”
  戴俊不敢隐瞒,点点头,说道:“是的。这几年来,经手边关的账目。我觉得通商道,做生意,不打仗,边关的花费会少一点。”
  胡宗泽点点头,说道:“你能看到这个已经很好了。俗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打仗,老百姓也能过上太平日子。你做生意嘛,要广结善缘,不与人交恶。”
  这时候,胡宗泽感到有些累了。他歇了一会儿,对龚振涛说道:“你一直跟着我身边,我也最了解你。虽然你文也不错,武也好。可是论起边关打仗,你要差些。”
  龚振涛不解的问道:“老将军,您觉得我该坐什么好些呢?”
  胡宗泽从怀中掏出一副书信,贴着桌面,推给龚振涛,说道:“老师!”
  戴俊和卢宏一个拍手,一个点头。
  “对,老将军说的太对了。”
  “当老师,你绝对行。”
  龚振涛疑惑的问道:“你们俩也这么觉得?”
  ……
  突然,一阵刀兵打断了卢宏的回忆。虽然他知道监狱里发生了很多变故,可是当转过残破的围墙时,眼前的场景仍让他吃了一惊。
  布满尸体和愠猪黑色石像的地面上,三十多手持佩刀的士兵围成了一个圈。
  圈内是,吴哲砺岳一行人。圈外,是胡天齐杵着佩刀立在一旁。
  那持刀的士兵还在圈中空出的一块场地。场地上,砺岳和典虎相互捉住对方胳膊,并将力量集中到手腕,正在角力。
  虚弱的吴哲和仇万勉力支撑着身体与凿齿站在一起,被李强护住。
  看到凿齿,卢宏心中积压的愤怒爆发出来:守城也好,打仗也罢,都是因为边关战事再起。地宫塌,混沌死,都是因为凿齿劫狱。卢宏抽出佩刀,脚尖一点,一个空翻,越过士兵,挥刀猛地朝凿齿劈来。
  可怜那站在最外的凿齿,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卢宏从肩膀处劈开,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见凿齿被杀,砺岳愤怒了。一股力道从手掌推出,将典虎弹开,同时抬脚朝卢宏踹来。
  卢宏被踹的后退几步,坐在地上,喉咙里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委屈和难受伴着眼泪流了出来。
  典虎被这股力道撞得向后跌去。好在他赶忙脚尖点地,退了几步后,又将一条腿往后一撑,这才稳住了身形。见卢宏回来了,典虎和士兵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胡天齐拄着佩刀,挪着步子过来了。他一上来,就朝卢宏骂道:“瞧你干的好事。好好一个监狱,非弄来个大肉团子来,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邓秀听得心中一阵心酸。他既不满卢宏的不公,又感叹自己的不平。反正是要死的人了,邓秀索性站了出来,指着胡天齐骂道:“胡天齐,你就是一个混蛋。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兄弟们早就看不惯你了,要不是卢队长处处维护你,压着兄弟们的怒火,当真以为这些士兵会服你。要不是有个好爷爷,你就是个屁。”
  卢宏不愿邓秀继续往下说,训斥道:“住嘴!”
  再看胡天齐。他气的浑身发抖。自己的努力只是不愿别人认为仗着爷爷的荣光,没想到士兵心中竟是这种想法。
  被天狼咬伤的凿齿扑倒砍伤的兄弟跟前。见他躺在地上,浑身血水,嘴唇动了动,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他心中悲痛,贴到跟前,仔细听着兄弟的话语。
  那凿齿挣扎着说出一句细弱游丝的话语:“你们……好好的……活着。”
  “你也要好好活着。”说着,凿齿扯掉胳膊上包裹伤口的布巾,擦拭他嘴角里漫出的血液。慢慢的,他看到这凿齿睁大的双眸渐渐的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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