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这人定是吴哲。
地宫和中军营帐,两屋顶相距七八米的距离。这跨度,吴哲本是跳不过来的。可是,自打太阳照到身上,吴哲体内的那股热量散发出来,与阳光一道,内外炙烤着身体。这两股热浪好像两只手托着他往上升。借着这个力道,吴哲才能一下子跳过去。纵然如此,吴哲落到地宫屋顶时的样子还是很难看。
那人身后跟着一个一身军装的人,这人正是胡天齐。
胡天齐的姿势比吴哲优雅的多。他的身子好像很轻,踏着墙壁,踩着屋檐,点着瓦片,像一片秋叶浮在空中,飞了过来。地宫屋顶中间是一根突出的立柱,立柱四周缓缓向下倾斜,好像宝塔压扁了的塔尖。胡天齐的脚上生根,稳稳的站在立柱上。
这会儿,吴哲的心思全在散热上,哪有功夫搭理胡天齐,自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他撕扯着衣服,露出胸口火红的皮肤。体内的血管好像是一条条烧红的铁丝,印出一道道脉络,不断的灼烧着他。一股一股的的热浪透过皮肤涌出来。吴哲感到身体快要爆开了。
胡天齐拘谨的看着吴哲,不敢冒然行动,再次问道:“你是谁派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这时,吴哲浑身燥热,衣服已被汗水浸湿。他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汗珠,不经意间看到系在胳膊上的手帕,陈奇的身影像一个鬼魅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都是被天狼咬伤,莫非自己也会步他的后尘,被活活烧死。
不搭理胡天齐的问话,吴哲是第一个。胡天齐感到自尊心受挫。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他决定教训一下吴哲,纵身一跃,一个高抬脚,向吴哲砸来。
吴哲的精力全部放在胳膊的伤口上,哪里注意到胡天齐的袭击。直到这只大脚来到头顶上方时,他才发现。匆忙间,吴哲只得胳膊往上一抬,勉强挡住了胡天齐的大脚。
顿时“咔,咔”几声响起。虽然挡住了袭击,可是屋顶却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击。顷刻间,吴哲身下的瓦片裂开一个大窟窿。吴哲也从窟窿里掉了下去。
胡天齐站在屋顶,朝天井里看去,浓郁的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屋顶的窟窿里射出的那道光柱像一柄利剑插进浓郁的戾气中,与戾气擦出点点火星。他知道戾气的厉害,心想:这小子掉到下面去了,定然是活不成了。
吴哲跌在地宫里一个浅浅的水洼地上。还没有顾得上理会浑身的疼痛,浓郁的戾气已经压了过来。戾气穿过皮肤直往体内钻,而体内的热浪不断的把它往外推。一时间,冰火两重天,吴哲倍感乏力。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阵“咔咔”的声音,胡天齐知道这是屋顶下的椽子在开裂。“不好,要塌了。”胡天齐赶紧脚尖点着瓦片跳下屋顶。
吴哲躺在冰冷潮湿的地宫里面,燥动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慢慢的感到体内的热浪被戾气压制住了。又了一会儿,他感觉整个身体一片冰凉,犹如身处一个冰窖当中,气息变弱了。他的旁边,那道光柱已经穿透戾气照到地面。光柱四周不时有戾气撞在上面,溅出点点火星。
“好冷!”吴哲本能的挣扎着往光柱里爬去。
又过了一会儿,吴哲冰冷的身体变得暖和起来,身体也不似之前的乏力。“咦。我居然没死。”想到那个掉进护城河里的士兵,吴哲心中是一阵欣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盘腿坐在光柱中,双手托着脑袋,暗暗思考着出路,同时借着阳光,打量起地宫来。
透过厚重的戾气,吴哲发现正对着上方走廊水缸的位置聚集了三四个奇怪的东西。
它们是半辆轿车大小圆滚滚的一团暗红的东西。它的皮肤好像不够用一般,把身体勒成了一节一节环状的样子。这薄薄的一层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像是一层保鲜膜裹住了身体里的内脏和器官,依稀可以分辨出血管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心跳,就有一股戾气从前面喷出。
吴哲知道这东西一定是士兵口中的大肉虫子,名叫浑沌。
光柱刺激下,浑沌似乎变得紧张起来。环状的身体拉长变短,像是一根伸缩的弹簧,一张一弛间,慢慢移动着身体。
吴哲看不出危险,就将目光移开了。
天井的一角有一个脸盆大小的管子。这管子连通外面的护城河;戾气就是通过管子不断的涌入河里。
吴哲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危险的存在;唯独让他疑惑的是天井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纹。那夯筑的土层已经变得异常松散。地基不稳,整个地宫随时有坍塌的可能。裂纹最浓密的处离吴哲不远,那范围竟有半扇门大小。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吴哲正要细看时,那根光柱逐渐变小,最后竟然消失了。冰冷的戾气再次侵袭吴哲的身体。
原来,天井的走廊里,一个士兵正支着竹竿抵住一块圆形的木板遮挡屋顶上的窟窿。
支好木板,这士兵小心翼翼的将竹竿另一头撑在走廊的廊檐上。撑完竹竿,士兵拍拍手,很满意的离开时,另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这哪行,撑不住的。”说道,这士兵就要伸手重新撑竹竿。谁知,手指刚碰到竹竿,就听到“哗啦”一声,竹竿带着木板掉到天井中。同时,天井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撑杆士兵并没有注意到天井里声响的异常,不悦说道:“你干的好事!”
那碰竿士兵感到疑惑,正侧耳倾听天井里的动静,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撑杆士兵有些生气了,推了他一把,说道:“我好不容易撑起来的。”
碰竿士兵一愣,疑惑的问道:“你听到底下的响动吗?”。
撑杆士兵心中有些动怒,说道:“我只看到你把我竹竿碰倒了。”
碰竿士兵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深究下去,妥协的说道:“好吧,我来把竹竿撑好。”
天井里的“轰隆”声是有的,那是吴哲推倒了布满裂纹的墙壁发出的。它刚好与木板摔在地面的声音叠在一起,正是吴哲推到墙壁,来避免了被掉下来的木板砸伤。
“一个石洞!”借着光柱,吴哲发现推到的墙壁后面竟是一个石洞。这时,天井里的戾气迅速的倒灌进石洞里。
吴哲突然想到读书的时候,郑燕曾经说过,当年松石战役,凿齿围城,久攻不破。他们尝试挖掘地道通往城内,只是最后被发现,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莫非这石洞通向外面?”这时,戾气“呼呼”的从他身旁经过,他的身体正在快速的变凉。
“不管是否通往外界,这里不能久待。”吴哲一番权衡后,钻进了石洞。为了避免更多的戾气灌进来,他拾起掉落的木板,钻入石洞后,将木板挡住入口。正因如此,也避免了上面的士兵发现这个石洞。
由于石洞突然产生,戾气迅速倒灌,导致局部压力变小,那通往护城河的管子产生了巨大的吸力,竟然将河里残存的戾气倒吸回来。它的原理与我们用吸管杯子里的饮料吸到嘴里是相同的,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可是自地宫建好,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
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了护城河里的异常,以为城里出了大事,顿时着了慌。作为城防队队长的风林也是心中疑惑,不过他强装镇定,命令士兵坚守岗位后,迅速回到了城里。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地宫里的两个士兵因为心生隔阂,竟然没有注意到戾气的下降。
不一会儿,地宫里的走廊里聚集了包括风林在内的七八个小队长,胡天齐并不在其中。当然,这些人也不打算让胡天齐知道,以免挨骂和受到责罚。
了解了情况后,他们一致认为是屋顶窟窿里照进来的阳光,给戾气造成了影响,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事情。
除了屋顶的窟窿,地宫一如往常。队长们认定吴哲是活不了,寒暄了几句,相继离开了。他们并没有顺着楼梯检查一下地宫,也错过了发现天井里的裂纹的机会。相反,他们误认为那强烈的“轰隆”音是阳光打扰浑沌的安静,发出的反抗之声。
队长们走后,这两个士兵又不紧不慢的堵起屋顶的窟窿来。
话分两头。护城河里,戾气倒吸;城门楼上,士兵慌乱。这一切,刘浩都瞧在眼里。他双眉紧蹙,心中焦急:一定是吴哲遇到危险了。刘浩四周看了一圈,砺岳他们也没有好的主意。他顾不得暴露的危险,一骨碌爬将起来,提着龙牙,往前冲去。
第二十二章一个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