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回头见一队巡逻士兵从小门冲了进来。
这士兵趁着吴哲一愣的空挡,猛的一挣扎,挣脱了吴哲的手。
吴哲心中一慌,胳膊肘猛的一抵士兵的脖子。
那士兵脚下不稳,翻进了天井里。
吴哲来不及多想,撒腿绕着走廊跑。
巡逻士兵见状,拔出佩刀就在后面追赶。
跑到最远处那扇常闭的小门时,吴哲抬腿一脚,“咣”的踢开小门,蹿了出来。
门外的场景着实让他惊住了。这里是城楼围墙和地宫围墙圈成了一个狭长的地带。一群愠猪正躲在这里。
突然的响动,吓到了愠猪。它们纷纷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吴哲,做好了进攻的态势。
吴哲知道愠猪的厉害。他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贴着墙壁慢慢的往外挪。
吴哲刚走出几步,那队士兵就冲了出来。他们闯进狭长地带,蹿到了愠猪之中。
愠猪被激怒了,它们撞倒士兵,涌入地宫。地宫的墙壁上,不断发生与愠猪碰撞的声音。连吴哲身后的墙壁上都依稀出现了几道裂纹。
吴哲赶紧贴着墙壁摸了出去,却在出口的地方停住了。那出口正对着中军营帐。吴哲看到愠猪出了地宫小门,在军营里乱跑。士兵们开始阻击屠杀愠猪。一时间,军营里乱作一团。
吴哲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所处的位置不安全。于是,他借着混乱钻进了中军营帐。然而,他不敢在营帐里停留,便翻墙上瓦,来到屋顶,躺在瓦片上歇息。
这时,天已放亮了。阳光像一块金色的幔布,从山顶铺下来,暖暖的贴在吴哲脸上。
吴哲感到体内翻腾着一股热浪,与身上的阳光交相辉映,身体霎时暖和起来。
正躺着,一股倦意涌了上来。“咚咚咚”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下面穿过,直奔后堂。
脚步声吵了吴哲的清净。他从屋脊后伸出了脑袋。
屋脊后面是一间祠堂。祠堂的后墙上是一副“天地君亲师位”的挂副,前面是一个龛台,龛台上立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着“胡家先祖宗泽之灵位”九个大字。牌位前,站着一位高拔挺直的军人。这人纹丝不动;一身军装干净、整洁,甚至连肩章的絮絮都是整整齐齐的垂着,俨然一个雕塑。
吴哲心生好奇,暗道:“他是谁?为什么他闲着不去帮忙屠杀愠猪?难道他就是典狱长胡天齐?”
这时,进屋之人匆忙进入祠堂,立在军人身后。
吴哲认出这人正是卢宏。早先他和刘浩来到这里,还欠着卢宏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时,卢宏报告道:“报告典狱长,愠猪已经屠杀完毕。一共二十一只。”
典狱长!这军人真是胡天齐。
“知道了。”胡天齐冷冷的说道。
卢宏接着汇报:“地宫里,通过小孔往下渗水,控制湿度。现在排出的戾气看,它们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了。”
“防卫呢?”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增加了巡逻的人员。一定确保今天的安全。”
“确保!”胡天齐转过脸来。
看到胡天齐的脸,吴哲的心中一沉。他的脸好似刀切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胡天齐一拍龛台的台面,指着卢宏骂道:“不是你弄那个破东西来,哪有这些事。”
“典狱长,护城河里的戾气也是一道安全防线。”
胡天齐抬脚将卢宏踢倒,说道:“愠猪呢?怎么逃出去的?”
卢宏忍着胸口的疼痛,站了起来,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请典狱长责罚。”
“责罚!”胡天齐踱步来到卢宏身后,接着说道:“自作主张,自以为是。那戾气,白天能挺个屁用。还让愠猪逃走了。”
卢宏解释道:“从眼下的情形看,愠猪逃走,是早有预谋的。”
“闭嘴!”胡天齐往龛台前站了一步,放低了声音,说道:“今天日落之前,逃走的愠猪一只不能少。否则,军事法庭见。”说完,胡天齐挺了挺身子,又是雕塑一般。
“是。”卢宏忍着脾气,退了出去。
吴哲感受到卢宏受到的压迫;听说他的能力,知道他的才华没有得到完全施展。相比砺岳,同是首领,他却不像胡天齐对下属这般凶狠。这一番对话彻底的颠覆了吴哲对于胡天齐的美好印象。
想到这,吴哲心中微微有些动怒。一动怒,他就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开始翻滚。人也变得焦躁不安。
卢宏走后,胡天齐依旧站在牌位前。半晌,他自言自语道:“爷爷。想当年,您打赢了松石战役,那是何等的荣光。你知道吗?这三年来,孙儿我一直小心翼翼,事必躬亲。生怕出了错,给爷爷的脸上抹了黑。”说到这,胡天齐身子一软,双手伏在龛台上,抽噎着说道:“别人一提到我,先是您的孙子,然后才是胡天齐。有的时候,我真的挺恨。您太强大了,在您的荣光下,我只有强迫自己做到最好。五点起床、查营、训练、读书、城里的任何事。三年来,天天如此。我不为别的,只为证明我胡天齐的成绩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听到这,吴哲心中咯噔一下:原来他心中也有说不出的苦楚。
胡天齐含泪捶打着台面,悲愤的说道:“这几天,愠猪逃了。我发现我真没用。现在,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了您的面孔。”他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说道:“您的孙子没用。他没法恢复您昔日的荣耀。他做不到。”
听得胡天齐的苦楚,吴哲想到自己与去边关的梦想似乎遥不可及,心中一阵失落,不经意间,竟发出一声叹息。
“谁?”胡天齐扭头一脸冷峻的朝屋顶看去。
话分两头,卢宏出了祠堂,点了二十个士兵,腰别佩刀,手提柏枝棍子出城猎杀愠猪去了。
队伍开拔,一高个士兵瞅了一眼地宫,摇摇头,感慨的说道:“关押愠猪的地方防卫做的那么好。这浑沌啊,真是闹心。”
旁边一士兵凑了过来,说道:“是啊,戾气是柄双刃剑。伤人易,也容易伤着自己。”听着话语,文绉绉的,显然读了些诗书。
高个士兵扭头问道:“你见识广,跟大伙儿说说,这浑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书生士兵点点头,洋洋得意的说道:“古书上对浑沌是这样写的:
肤色腥红阴暗生,
口吐戾气万物腐。
体态臃肿腰鼓扁,
环状拼接体形长。
生四足而不能行,
睁四眼而不能见。
似蚯蚓,奈何体大。
如螨虫,不能翻滚。’”
书生士兵顿了顿,接着说道:“浑沌刚到时,我见过。那肚皮上的肉多的抵着地面,四条腿,短且粗,只够撑着身体不翻滚,走不动道。一头滚圆,上下左右睁着四只眼睛,那眼睛看不见东西。正中间是一张圆嘴,时刻都在往外吐着戾气。”
“那它吃什么,喝什么呢?”高个士兵心生好奇。
这时,一行人穿过羊马场,陆陆续续的走上吊桥。那书生士兵指着护城河里的戾气,说道:“戾气有腐化生命的作用。这些生命体飘荡在戾气中,被浑沌通过皮肤吸收进体内,并这些东西和水转化成戾气。你们知道吗?这里的愠猪都是在冥魇森林的沼泽地里抓到的。”
前面的话,高个士兵听得似懂非懂;最后一句,他听得明白,说道:“那不是靠着边关吗?”说着,低头往桥下看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戾气像是沸腾的血水,不断的翻滚着,慢慢减少。
“是的。正是三年前弄过来的,当时它们不过一个拳头大小。”书生士兵打扰高个士兵的沉思,继续说道:“你看白天是这样。要是到了夜里,城外有一圈戾气护着,那可是一道很难跨越的天险。”书生士兵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卢宏,感叹道:“生不逢时,小人当道。”
阳光下,平地上,一队落寞的身影。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孤寂的城楼。
突然,空中一个人影划过,“蹭”的从中军营帐飞来,跃到了地宫的屋顶上。
“你是什么人?”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第二十一章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