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暖风拂面。
我在阁中的夜漪树下,再度意外看到了南宫慕合,这个扫把星。
只要想到我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间接或直接的产生关系,我就止不住心头的那股子澎湃的怒意。
“别过来!”
我朝着他吼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这种词汇似乎不太适合我现在的处境和立场。跟着,我双手叉腰,朝着他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四方阁中?还穿着我四方阁的衣服?”
他说过,他是月华门的人。
这事情就和一女不能嫁二夫一样,本就是不可取的。
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点,一改方才莫名其妙的瑟缩样子,反是蹭蹭两步要迎上去,“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这时候,南宫慕合却突然将一柄短剑横在了我眼前。
我脚下止步,有些许怔愣,只是还没等到我做出警戒的动作反应,他又道了句,“你的。”
“?!”我闻言,顾不上别的,从他手中抢过了那柄短剑。不过十来寸的长度,宽只有一寸余,刀柄上有古朴的阴刻纹样。
是的,确实就是那柄据我爹爹说是在我家村头的铁匠铺所打。
可是我也确实地明白,这把短剑并不是村里那名铁匠所出。
攥紧了失而复得的那柄短剑,我再抬了头去望他,“你来四方阁,就为了给我送还这柄剑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柄剑真正的来处吗?”他不答反问,从来都是那么笃定的样子。
我挪开视线,“不想。”
“此剑名为当离,乃用上古玄铁所打造,当世名剑之一。曾经被收藏于天下第一庄内,韩家所有。”
他从来都是那般自说自话,亦不管我是不是想听,兀自将此剑来历说了出来。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以为你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世了。”
“你一路跟我到这里,究竟是为何意?”短剑到手,我一把抽了出来,往前指向了南宫慕合。
虽说以我的手脚功夫去威胁他实在有些勉强,但是怒从心底起的同时,恶就自然胆边生了。况且眼下是在四方阁内,便是我的地盘,闹大了师父出面我不信奈何不了他。
迎着我抽出来的剑刃,少年露出了轻蔑的神色,“经历过了大狱一遭,怎的花夏染你居然还是如此天真?”
“你如果不老实说,我真的要动手了!”我不为所动,将剑往他脖颈处压了压。
“好啊,你尽管动手。”少年脸上神色尽敛,声音里透着冷意。
明明我占了先机,这会子却仿似调换了位置。我不自觉地抖了抖,如此那剑刃就自他白玉般的脖颈处划过,一抹血线随即出现。
忍下了那股子不慎伤人后升起的歉疚,我逼着自己亦同他正色对视,“我真的会动手的。”
他不为所动,只眯了眼看我。
终于,我撑不住地收了剑,往后退开一大步。跟着失措地半蹲到了地上去,“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啊?你现在这样子不是扫把星,简直就像是瘟神,还是特大号的那种。”
“花夏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正视现实?!”
“没有什么现实,你都叫我花夏染了,那我姓花,哪里会和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庄扯上关系。再有,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过去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我非要自己代入跳进去那个过往里,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抱了脑袋,只觉得他喋喋不休的样子颇为厌烦,“我做我的花夏染,我在我的四方阁安生过日子,究竟是碍到谁了?”
“你碍到我了。”他这话接的恰到好处,我略有些茫然地抬了头,怔怔看了他一会,也跟着有些脾气上头了。
“我碍到你什么了?这么久了,从下山遇到你,后头被你的人追打,一路受伤加中毒,最后还被官府捉住。两个多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差点死在那大牢中,你说,这样的我碍到你什么了?真想让我死的话,你当初怎么没买通个把狱卒进来毒死我呢!”
“因为我的要的东西,只有你知道。”与他淡然的神色比起来,我上蹿下跳的样子简直就像个笑话。
可我不得不上蹿下跳,因为是真的生气,气他这幅莫名其妙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的出现,将我的生活从根本上拉离了原有的轨迹。
我有充足的理由去厌恶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我觉得不值得。
同喜欢一个人一样,记挂厌烦一个人也是需要精力和时间的。我并不觉得南宫慕合值得我花这个时间去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只是单方面的不想再与他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联系。
不过,现下这幅样子来看,我的意愿极难实现。
“你说的那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云舒卷》这本书,我从头至尾就没有见过。
即便听说也只是这么寥寥数语。
当真能驻颜益寿又当如何,世间万物,总有灰飞烟灭的一天,余下一人千秋万世本身就是很可怕的。
我没有这样的野心,亦没有这样的向往。
与尚忆知那桩失败的婚约叫我心如死灰,有时候活得太久,其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第七十七章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