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府内,因为郑二爷下船之际脚软被绊倒,最后便是人球般滚落下去,撞翻了不少跳板上的人,最后迎面扑到了码头上。
这么一撞,郑二爷就撞出了羊癫疯的症状。
如此我和爹爹担忧之下就跟着一道去了尚府探看。
郎中切脉之后正在外间开药,堂屋里头四下便是没有外人,尚老爷拍了我爹爹的背,满目喜意地将我望着,“染儿过不了些时日便是要加入我尚家了,这婚事也是时候要准备了。”
“尚兄弟说的极是,我这头也是要着手去置办染儿的嫁妆了。”
看着两位长辈谈及婚事筹备那副摩拳擦掌仿似随时能抬起尚府门口那两石狮子出去狂奔四十里地的热烈劲头,我终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梦境总是有要清醒的一日。
况且尚忆知和元初公主的婚事,帝君也专门下了圣旨的,虽然比不得我们水路过来快,但左不过这么两三天估计也是要传到尚府的。
与其那时候让他们吃惊失态,倒不如我这头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事实告知于他们。
是为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
捏了手掌握拳,我道:“忆知哥哥得幸尚元初公主,帝君这纸圣意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两三日却也是要到了。”
一言既出,尚老爷的脸皮便有些僵硬了,那副笑容就这么慢慢化去。我爹爹倒是反应不慢,下意识反问了句,“尚元初公主?!”
“是,尚元初公主。”我点头,便是觉得说一次这话就感觉在自己心头割了一刀子。
“帝君也姓尚吗?”我爹爹转头问了个问题,倒是叫人啼笑皆非。
我心下本是酸涩难忍,只怕要哭出来,结果听了这话跟着哭笑不得起来,“尚不是姓氏,是嫁娶。”
“嫁娶!?”我爹爹依旧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开始琢磨到尚忆知究竟有什么能力可以决定公主婚嫁这么大的事情了。还开始脑洞起来,他这状元郎难不成还兼职红娘这档子事情?
听着我爹爹开始唠叨着状元郎怎么能定人婚配这事这话笑话,我捂了脸,要不是念着他是我爹爹我应当就想要拍死他了。
我沉默,尚老爷也无言,只有我爹爹一头,在那碎碎念着那些个听上去匪夷所思的话题。
不过最后,他终究是绕过了弯来,一脸震撼地向我确认,“尚忆知那个兔崽子这是攀上高枝娶公主了,所以是要始乱终弃的节奏啊?”
“爹爹,他没有对我始乱终弃。”
因为尚忆知之前回过即墨镇,知道我偷溜之后便帮忙圆了谎,所以在这群长辈眼里我这么三四个月当然都是一路和尚忆知在一道的,这始乱终弃的念头也不算离谱。
不过经过外头闯荡了这么久,我已然明白这种词是不能乱用的,特别是不能用在尚忆知身上。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曾乱过,因为我们订婚真正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彼时两家也是专门换过庚帖,行了八字的。这就已经没有了乱的由头了,所以之后他着实也没有弃我。
不过终究是我不愿意再去拖累他了。
尚忆知娶公主,竟是为了救我出大牢。
知晓这件事的内情自然是叫我感动又难过,可是唯独这个部分我不想也不敢叫我爹爹和他爹爹知道。
像是有些本能的畏惧,关于《云舒卷》的事情,关于天下第一庄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确实也无法打消我爹爹对尚忆知的厌弃念头,“尚兄弟,你这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说这男人出去就变坏,我想着你尚家这样的人家,忆知这般人品总也不至于吧,没成想你儿子居然也是这等市侩之辈。”
我爹爹越说越气,拉了我的手腕就要走,“攀扯这样的人家还正经是我花家的不是了,打搅了。”
“爹爹!”
“花兄!”
我和尚老爷异口同声,但是这样的默契并没有让我产生什么触动,只是疑惑地望向了尚老爷。
我不确定他这头将我和我爹爹喊住又是何道理,眼下尚忆知的婚事已然不是他能做主了的。或者,他听着我爹爹一口一个尚忆知攀扯高枝背信弃义这样的说辞生了嫌隙,要叫人打我们出去不成?
毕竟我这么些时日在外头被恶意对待过了,这时候就算是对着自小看我长大的长辈也不掸以最坏的心思去忖度了。
不过想当然的,尚老爷并没有这么做。
实际上端看他感念我爹爹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的行为处事就能知道,尚老爷确实是个宽厚的人。
更别说素日里尚忆知的祖母,尚老夫人为难我的时候他也会出来回护于我。尚老夫人即便不是尚老爷的亲母,也是端着嫡母身份,便是能为了我出面调和已然是不易了。
这时候他再将我和我爹爹叫住后竟是一撩衣袍前片就自要跪下去,我便是心下觉得不对但是行动上还来不及表示倒是我爹爹突然这头一个闪身就自我面前离开了,随即他扶住了尚老爷。
那速度让我禁不住揉了揉眼睛,实在是太快了。
想来,便是我师父那样的高手也才有这等身法修为。
可,我爹爹他不过是一个农家汉子罢了。
看着爹爹将尚老爷扶起来,我再度将到口的那份质疑咽了下去。
是不是的,爹爹总是我爹爹。
既然这部分是我笃定不会有所改变的,那么求证与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了。
第六十八章 求证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