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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悲喜之间(一)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算来算去其实也就是一百来天的日子。一月一日如期而至,一月一日,这天是李家和张家商定好的,李清幽和张云飞订婚的日子。
  订婚,而不是结婚。但是订婚,是一种宣誓,宣誓李清幽和张云飞正式度过了最初的恋爱阶段,开始更深入的了解,开始从情侣向夫妻的方向发展。
  这是李家和张家都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半年的时间,是两个人互相了解的时间。站在李清幽的角度,李清幽有了更多的时间接触和了解张云飞,对于这个人们口中的霸道总裁,手段强硬的年轻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张云飞的身上,有着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静。虽然三十岁的张云飞已经不算年轻,但还是可以说张云飞有着一般的男情人没有的沉稳气质。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做生意,张云飞都保持着自己的方式,不盲从,不冒进,也不畏首畏尾。
  但这并不是说张云飞缺乏冒险精神,恰恰相反,一旦认准了某个事情,张云飞又会表现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为了自己的既定目标,表现出足够的胆识,胆略和气魄。
  这两种气质集合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恐怕也就是张云飞能够取得更大成就的原因吧。
  这种特殊的复合气质让李清幽很痴迷。在张云飞的身上,李清幽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自己也在追求着的自称。李清幽从小由爷爷李锐品带着长大,接受爷爷李锐品的熏陶,聆听爷爷李锐品的种种故事,爷爷的个人气质和张云飞就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李锐品出身小市民家庭,个人成就都来自于个人的拼搏和努力,这其中的艰辛和奋斗,都是一部坎坷的小人物创业史。在李清幽的成长过程中,李锐品把这些都讲给了自己的孙女李清幽听。告诉自己的孙女自己在各个历史阶段的心里活动,细细地讲述这自己面临各种问题时的心理活动和应对办法。
  这几乎就是李清幽在童年时期的童话故事了,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故事。
  而这些事情,这些故事,李清幽在张云飞身上见到了真人演示版。张云飞出身张家,父亲有很得爷爷张百川的赏识,母亲陈慧又是陈家的人。这样的家庭背景比起李锐品当然要好了很多,得到的家庭熏陶和支持,起步时候的平台,也比李锐品强了不知多少。
  但是张云飞面对的挑战和问题的复杂性,也比李锐品严重了很多。
  张云飞要面对着业已成型的,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很显然,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得到爷爷张百川的认可,正是入主“日月星”,只会坐享其成,吃张百川和张建辉的老本,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拓展自己的业务,又要面临着董事局的压力,因为一个新人在董事局影响力毕竟有是有限的,董事局的人对张云飞能力,也有一个认识的过程。这就需要张云飞能够显示出足够的,对商业机会的判断能力。
  这个方面,张云飞是成功的,他所表现出来的判断力,对商业机会的把握能力和商业创造力,都让他取得了成功,也得到了董事局的认可。也为他继续开展自己的事业奠定了基础。
  不仅如此,张云飞还要面对着自己两个叔叔的各种挑战。张建峰,张建海,开始是和张云飞的父亲张建辉不对付,等到张云飞上位以后,有开始对张云飞不对付。
  他们都在等待着张云飞犯错误,甚至是自以为是地想创造机会,逼迫张云飞犯错误。经历了上次叶子卫事件的失败后,张建峰被逐出董事局,张建海也似乎收敛了。但事实上,两个人,尤其是张建海,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件就偃旗息鼓,两个人即便没有变本加厉,但也肯定没有就此罢休。这种局面是李锐品之前没有遇到过的。
  做生意的李锐品,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管理好自己的员工就够了,不用处处小心着家里的事情。没有内忧,只需要考虑外患。
  上一次的叶子卫事件,看似是陈慧出手处理的,也是陈慧一手操持的,但实际上,真正在幕后起作用的还是张云飞。是张云飞通过老范让李锐品不要乱动,静观事态变化,把事情的处理权交给叶家,算是给了叶家一个人情,也避免了因为形势不当可能导致的两家之间的矛盾。避免了因为老爷子的一时气不过,把事情闹大。
  也是张云飞和施毅抓到了张建峰手下的人,并且拿到了两个人的“口供”,陈慧才得到了惩治自己两个兄弟的机会。陈慧和张建辉处理自己两个弟弟的态度,其实也是咨询过张云飞的。
  是张云飞提出了“一念之仁”的态度,留给了张建峰和张建海一丝机会,也是张云飞建议母亲陈慧和父亲张建辉不要深究张建海涉事多深。对张建峰,惩戒就相当于拯救,对张建海,则是警示比惩戒更重要。
  凭借这两个人的能力,真要想掀起什么大风浪来,也不现实。但是只要两个人还是不死心,还要搞事,不论是张云飞还是陈慧,都有相当多的手段可以让两个人彻底失去蹦跶的能力。
  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张云飞和张建海儿子张慕宇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虽然是张建海的儿子,但是张慕宇和他的母亲,父亲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慕宇心胸更开阔,对个人事业的定位更准确。他把自己的堂哥张云飞视为自己的偶像,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像张云飞一样,取得更大的成功,在张家的历史上,能够写下重要的一笔。
  这其中也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论是张建海还是周云,在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自己的行事是见不得光的,是不够光明正大的,只是两个人都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取回自己在家族中的应得利益和地位。
  但是两个人还是心虚的,还是畏惧的。更何况前面还有张建峰,邓佩欣夫妇俩教育失当,导致自己的儿子张云琪意外身死的前车之鉴。这不得不说是对张建海和周云极大的惊醒。张慕宇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两个人都不愿意张云琪的悲剧在出现在自己的家庭里。
  所以,两个人对张慕宇的教育是遵循传统的。从不在张慕宇面前说张建峰和张建辉的坏话,教导张慕宇也是要尊重自己的大伯,二伯,以及两位伯伯的家里人。怕的就是张慕宇也走上了张云琪的道路。
  可因正因为这种教育方式,张慕宇从小就和张云飞走得很近,两个人很交心。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了。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月一日到了。
  李清幽和张云飞订婚的日子到了。因为是订婚,又因为李清幽还是在校的学生,所以李家和张家都同意订婚仪式不做大排场,只是邀请双方的好友,亲戚到场。在这方面,张家和李家是有共识的,良家虽然在S市都算是场面上的人物,但都不是追求奢华的家庭,崇尚的还是低调,简朴的传统方式。
  这在两家督促后人不得随便公布自己的身份上也就略知一二了。
  订婚和结婚不同,结婚仪式肯定是要在张家的别墅进行的,张家的别墅到时候是新房嘛,所以陈慧和张建辉主动提出来了,订婚仪式就在李家举行。
  不论是李林枫,还是王菱筠都对张家的提议表示出了很高的评价。陈慧不愧是陈家的长女,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也让两个人对李清幽的选择更加肯定了,且不论张云飞和李清幽的关系会如何发展,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婆婆,李清幽在以后的生活,会过得很幸福的。
  在王菱筠的心里,终于也还是忍不住拿陈慧和徐一媛做了比较。和徐一媛不同,陈慧总是站在道理一边的,不会偏袒自己的儿子,甚至对自己的儿子还会要求得更加严格。徐一媛则恰好相反。
  李清幽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对自己,对家庭都是正确的选择。
  张家这边,出席的人是张云飞的母亲陈慧,父亲张建辉。张云飞的舅舅,陈慧的弟弟陈元清,这也是现在陈家的掌舵人了。
  张建峰和张建海也接到了邀请,当时两人是双双答应赴宴,还口口声声说这是自己大侄子的订婚礼,身为张家人,当然是要道喜的。但是到了一月一日的早上,两个人却双双称病,说不能到场了,虽然对此表示深深的遗憾,但其中的道道,恐怕也就桑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而且因为只是订婚,也就没有什么表示。
  和张云飞关系密切的张慕宇,说好了自己来的,但是一月一日这天,却被父亲张建海指使到另一座城市去办一件不能不办的事情了——去给张建海的母亲,张百川的妻子苏萍上香。
  苏萍死后,骨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张建海每年都要抽时间回去祭拜母亲的,张建海说自己病了,周云也病了,让张慕宇代自己的父亲母亲跑一趟,去给自己的奶奶上香,这个理由,不论是张慕宇自己,还是张建辉,陈慧,都无法拒绝。
  结果就是张建海,张建峰两家,谁也没有到场,集体缺席了张家大孙子张云飞的订婚仪式。
  倒是一个特殊人物到了现场——郁蕙。作为张云飞母亲陈慧的侄女,郁蕙代表自己的母亲出席表哥的订婚仪式,来看看自己未来的表嫂,倒也算是给这场订婚仪式添加了不少的喜色。
  郁蕙现在也还是在校的大学生,也就是前文中和李清幽一起逛足球上的女孩子,两个人互相已经认识,在李家再次碰面,自然也是喜形于色的。
  李家这边,李锐品当然是要坐在主席位置的,毕竟是李家的一家之主嘛。李林枫,王菱筠自然也是一身吉服的。
  订婚仪式的主持人,是一个特殊的人——老范。这是一个对于张家和李家都不陌生人。老范是李家负责涉外事务的重要人物,在上次处理叶子卫的事件中,和张家也多有接触。张云飞就是通过老范,才劝阻了李老爷子的过激行动的。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不会来了。”
  老范的声音在李家的客厅里响起来,张家人和李家人都已经就坐,两个订婚人则是和各自的家人做在一起。
  “说到订婚仪式,我老范还是头一回主持,老范是干粗活的,不是专业的司仪啊。所以我老范也没准备按着司仪的套路来做,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们几位可别见怪。”
  老范的一席话,众人都笑了,这样的主持人,到也真是没见到过呢。
  “好,我就开始今天的订婚仪式了啊。清幽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当成我的亲孙女呢,我老范年纪不够,说是当成我的女儿呢,又抢了林枫两口子的饭碗,所以啊,我就把清幽当成我的家人,是我们一家的人,都是家里人,也就不用细分什么关系了。”
  “好,老范说得对。”
  张云飞的舅舅陈元清接口说道。
  “好,云飞他舅舅说得也好。那现在我这个家里人,就先来问问张云飞。张云飞,你人呢?”
  “范叔,我在。”
  闻声站起来的张云飞,还是那种沉稳的气质,配上他的身高,给人一种相当踏实的感觉,看着张云飞,连老范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声——好。
  “张云飞,今天是你和李清幽订婚的日子,你先跟各位李家的长辈说说,你怎么看待这个订婚仪式的。”
  这老范,还真是不按着套路来。订婚仪式不是让两个人交换戒指,也不是说吉祥祝福的话,到是先让张云飞先站起来说对订婚的态度。
  但是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张云飞,都想看看张云飞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范叔,李家爷爷,清幽的爸爸,妈妈,还有清幽。我是张云飞。”
  这个开场白也很特殊。
  “在去年夏天,是李家爷爷亲口答应的我和清幽的订婚,后来,也是两家人商议好的订婚时间。从定下订婚这个事情,到今天正式订婚,差不多是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时间,我用我的方式让清幽了解我,也用我的方式去了解清幽。我想,今天清幽坐在这里,应该对我已经有了更多的认识,是吗?清幽。”
  张云飞的表述也很特别,老范问的是他对订婚的认识,他却开口问起了李清幽对自己的认识。
  “嗯,是的。”
  李清幽站起来,虽然还是有些羞涩,但表情和语气却是坚定的。张云飞说的没错,这半年的时间,是让李清幽和张云飞互相之间了解得更多了,特别是李清幽对张云飞的了解。
  如果说之前李清幽对张云飞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霸道总裁,成功企业家的认识层面的话,这半年的接触,让李清幽看到了张云飞完全不同的那些方面。
  在张云飞身上,李清幽看到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责任,对家庭和家族的义务。还有一个男人的坚毅,内心的成熟和深沉的感情。这些都让李清幽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对于张云飞好感,而且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具有强大吸引力的好感。
  “清幽,我在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范叔说他是看着你长大,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看着你从一个小丫头,一点点长成一个大姑娘,看着你一点点变成我心心中的那个人。”
  张云飞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把老范的话语权给抢过来了,老范这个订婚仪式主持人的工作,似乎开始失去作用了。因为张云飞都不需要老范再说什么,他一个人就把话全说了。
  但却是一点都不显得生硬,在座的众人都在安静地听着张云飞讲述自己的感情故事。
  “妈妈。”
  突然,张云飞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母亲陈慧。
  “我在,云飞,我和你父亲都在听你说呢。”
  “我知道你喜欢清幽,一直都认为清幽就是最适合做我们张家儿媳妇的那个人。是吗?妈。”
  “是,林枫,菱筠,说来不好意思,我这个当妈的,可是一直都在吹耳边风,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把你闺女娶过门呢。”
  陈慧的这句话,让李林枫,王菱筠,还有张建辉都笑了,是实实在在会心的微笑。
  “我不仅知道我母亲喜欢清幽,还知道我母亲喜欢清幽的原因。”
  张云飞这句话让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是大家都感兴趣的问题——陈慧看重的是李清幽的什么。
  “张家有祖训,张家的子嗣在没有经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事业成功之前,不能对外公布自己张家人的身份,这是在警告张家人不要吃老本,不要躺在祖上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张家要发展,是要靠每一个后辈努力奋斗才能实现的。这一条上,李家爷爷也是同样要求清幽的。”
  李锐品点点头,对张家的这种祖训,李锐品是深表同意的。
  “所以我爷爷,我父亲在念大学的时候,都没有公布过自己的身份,我爷爷和我奶奶相识,相爱,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奶奶直到结婚了,我奶奶才知道我爷爷的身份。我父亲和我母亲特殊一些,我母亲因为是陈家的人,所以知道我父亲的身份,但这并不是我母亲和我父亲结识,相爱,再结合的原因。是因为我父亲的身上,有着我母亲对于一个男人的定义,我母亲要找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在座的众人都被张云飞深深地抓住了,张云飞在讲述自己爷爷和父母的爱情故事,用这样的方式来求婚,实在是很特别。李清幽也被张云飞的讲述深深地抓住了心。
  “在清幽的身上,我母亲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不仅是因为我母亲年轻时候也喜欢运动,是长跑健将。也不是因为清幽和我母亲一样,都是高挑的身材。是因为清幽和我母亲一样,都是独立,自强,追求自我人格发展的女性,这样的女性,是能够帮助丈夫达到更高人生巅峰的人。我母亲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清幽。”
  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清幽。这个表达连陈慧自己也禁不住点头了,这的确就是陈慧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在李清幽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张云飞是陈慧的儿子,是陈慧亲自调教长大的,也是收到陈慧的公公张百川最对疼爱,最多教诲的一个孙子。
  所以张云飞不像自己的父亲张建辉,在张云飞的身上,是张建辉,张百川,陈慧的集合体,捏合的是张家和陈家两个大家族的共同智慧。
  越是这样优秀的儿子,陈慧就越希望自己的儿媳妇能像自己一样,能够帮助自己的儿子,能够和自己的儿子相亲相爱,白首偕老。
  “我母亲自己就是一个人格独立,思想独立的人,这并不是说我母亲不爱我的父亲,不听我父亲的意见,而是我的母亲坚持用自己的方式爱我的父亲,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承担这个家庭的责任。舅舅,这也是外公教导的,是吗?”
  “是,云飞对张家和陈家的理解都很到位。”
  陈元清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外甥能把问题看得那么深刻,对两家的祖训都有很清晰的阐述。这很难得。
  “我妈妈不仅性格独立,思想独立,还是一个坚毅的人,是一个在困难面前不会轻易低头的人。在成为我的母亲后,和我父亲面对了很多问题,面临了多次挑战,有家里的,有外面的。这些事情有的大家知道,有的大家有所耳闻,有的却是大家根本不了解的。”
  张云飞的声音变得深沉了,这些话说得陈慧和张建辉也眼眶湿润了。那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者才能明白其中的辛酸和压力。
  而他们俩就是其中的亲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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