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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去死吧
  打开门,外面并没有人,只有来来往往的路人。
  面前赫然是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扯上鼓鼓囊囊的,用黑布蒙着,高高的耸起,像一座小山包。尽管蒙着黑布,还是能隐隐的看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金色的光芒。
  掀开一开,天哪!是一车金元宝。
  让人赶紧运进去,粗略地清点一遍,有差不多九万两。
  苏旭轩带人去搜寻那送金子过来却不肯露面的人,那个人一定就是贼,心里害怕了,所以把把钱送来了。私吞了一万两!
  “没错,那人一定是家里的人,不然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决定,不会吓到主动交出来!”苏旭轩说道。
  苏老爷心疼:“这杀千刀的贼,咱们家里不养白眼狼,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苏旭轩松了口气,回来九万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好歹能给老鸨子个交代,总比再拿出十万两强吧。
  苏老爷不情愿的掏出一万两,才把老鸨子打发了,卖身契赎回来,苏旭轩喜不自禁的拿回去给白玉看,白玉要收藏起来,苏旭轩却蹭蹭蹭几下撕个粉碎。
  “哎,你这是做什么!”白玉吓了一跳。
  苏旭轩笑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你不是一张纸,也不是银子可以买卖的,你是活生生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没想到苏旭轩会说出这样一番深情款款的话,白玉不由得勾起嘴角,晶亮的眸子泛起细密的涟漪,轻轻地侧身靠在他的胸前:“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给我这一切,谢谢你。”
  “傻瓜,说什么谢谢,我们是夫妻,干嘛这么客气?”苏旭轩微微笑道。
  “我虽然来自风尘,却也知道人应该心存感激的道理。”
  “我一辈子对你好,难道你要一辈子对我心存感激啊?”苏旭轩逗弄道。
  白玉的脸颊腾的红起来,笑意更加浓厚,春天的花儿也不及她好看。
  苏夫人屋子里,暗重重的,宁姝跪在苏夫人面前,苏夫人呷了口茶,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是真心实意的悔改,以后千万不要这样糊涂了。”
  宁姝慢慢的站起身,表情平静,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姨母的教诲,姝儿铭记在心。”
  虽然少了一万两,苏夫人也没有大惊小怪,她知道宁姝贪图富贵,连一心一意要做他苏家的儿媳妇,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苏家的财产,所以贪了个一万两在所难免。而且宁姝主动交代了拿那一万两干什么了,不用说,都为了试探白玉的真身,为了苏旭轩的安危,为了苏家的安危。
  说的大义凛然,苏夫人知道怎么着也花不了一万两,罢了,就让她昧下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太僵。
  后来苏旭轩和苏老爷千方百计地找幕后主使,苏夫人不得不从中斡旋,没有证据也不能胡乱冤枉人啊。
  宁姝很自信不会被他们找到证据,银子,她根本没有往苏家带,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她把银子藏哪儿去了,这件事就慢慢的不了了之了。
  白玉一开始以为自己跟苏旭轩之间的差距,在世间的磨合中,越来越融洽。
  白玉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连女红也是一流,苏旭轩喜欢这样的女子,命中注定,真的没错。
  风无邪暗中窥探这一切,觉得我心甚慰,看样子,他们这一世是会圆圆满满的了,多亏了织魂锦鲤的舍身成仁,他们才会走到这一步。
  至于那个宁姝,留着真是个祸患,总有一天会给苏旭轩和白玉造成不可磨灭的困扰。
  不行,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不能让这个妒妇有机可乘。谁叫白玉太过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被苏夫人叫过去隐晦的暗示了一下,她就开始劝苏旭轩纳宁姝为妾。
  自毁前程啊自毁前程,还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明明在别的事情上都冰雪聪明,唯独在宁姝这件事上糊涂之极。
  说什么亲如姐妹共侍一夫,宁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得,甚至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可是有苏夫人在背后撑腰,单凭现实中顺理成章的发展,宁姝很难被击溃。
  一天,苏旭轩在城北送货。现在他已经不是最基层的伙计,可以指点着别人了。
  来来往往的人们忽然骚乱起来,空中砸下接二连三的金元宝,引人疯抢。苏旭轩顺手接了一个,拿在手里团悠,瞳仁不由自主的放大,,这不就是那天神秘人送到他们家门口的那样的金子吗?
  金元宝都是一样的,可他就是觉得这些金子跟那九万两有所牵连。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看到人群里挤进一个慌慌张张的女人,心急如焚的嚷嚷:“不要抢不要抢,这是我的!你们再哄抢,我就报关逮捕你们!”
  定睛一看,那死命疯狂从别人手里抢金子的女人不就是宁姝吗?他做梦也没想到宁姝这个规规矩矩的千金小姐,高高在上的小姐,会出现在这种场面,而且那样的蛮横无理。
  她说金子是她的,什么意思?她的金子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正因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百姓们才肆无忌惮,空口无凭,你说金子是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你啊!
  宁姝急的欲哭无泪,气急败坏的嚷道:“你们快过来呀,把这些刁民赶走!”
  四个束手无策的虎背熊腰的大汉操起家伙噜啦啦驱散,这些人无疑是宁姝找来帮她看金库的。一大早,他们发现金库空空如也所有金子不翼而飞,连忙飞鸽传书通知宁姝,宁姝赶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下金元宝雨了。他们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从天而降的金元宝就是他们主子不翼而飞的金元宝。
  苏旭轩咬了咬牙,拿着金元宝挨挨挤挤涌到宁姝面前,递过去。
  宁姝眼前一亮,骨节修长肌肤白净的手,在灿灿生辉的金元宝下勾勒出绝美的轮廓,她晃了晃神,感激不尽。
  她从别人手里抢还抢不来,没想到还会有人主动给她递过来。
  她伸手接,拿金子的手却撤了回去,清冷的嗓音仿佛从及远的地方又像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这金子哪儿来的?”
  像一道弯弯曲曲的紫色的霹雳迎头抽下来,抽的她灵魂一颤。
  事已至此,风无邪要的就是这个。山头上黑衣翻飞,他立了许久,看到宁姝脸上晴天霹雳的灰白颜色,静若深潭的眼睛里终于起了一丝波动,勃勃的嘴唇吊起一边的唇角:“大功告成。”
  宁姝阴谋白露,变成让人不齿的贼人小偷,脸面荡然无存。
  这个事实让苏旭轩很吃惊,最难以置信的是白玉,亏她还苦口婆心劝苏旭轩纳她为妾,没想到她品性如此肮脏。
  “这样也好,”苏旭轩说道,“省的你整天唠唠叨叨,让我娶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女人。”
  白玉淡淡的吁了口气,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深爱的男人,她积极配合苏夫人的意思,是想和谐共处。那种心理,其实是骨子里对自己的看不起,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高攀了苏旭轩,苏旭轩这样的豪门子弟,应该跟大家闺秀配才是,所以希望苏旭轩娶宁姝,实际是弥补了她对苏旭轩的根深蒂固的亏欠。
  如今事实如此丑陋,原来宁姝处心积虑的要赶走她。想来也是,是她鸠占鹊巢,如果不是她,苏少奶奶的位子无疑是宁姝的。
  对于志在必得的东西让人轻而易举的抢走了,煮熟的鸭子飞了,难免会产生极端的想法。
  “我永远不想见到她!”苏旭轩愤愤地说道。
  白玉说道:“其实你不应该太过怪罪于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以后,便还像兄妹一样吧,都是一家人,弄的太僵对娘也不好,我们要顾及娘的感受。”
  苏旭轩想了想,粲然一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玉儿,你想的周到,你真好。希望你以后再也不用提纳妾的事了,我跟你之间,容不下任何人。”
  宁姝被撵走了,本来事情已经过去,现在闹的表哥都知道了,丢死人了!可是,金元宝为什么会凭空从天上砸下来?一定是白玉,一定是白玉那个狐狸精!
  她不是人,真的不是人!否则怎么会用妖术来揭穿她?她不甘心,不甘心!
  穷途末路,不如破罐子破摔!
  宁姝诚心诚意的表示忏悔,明天就走,但走之前,她想单独跟白玉说几句话。
  苏旭轩不让她去,白玉不以为然:“没事,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
  白玉来到宁姝说的地点,是后院一片蔷薇花下。
  葱葱茏茏的紫薇花,簇在纵横交错的树叶子间,在平坦的青石板上投下葱茂的枝丫轧结的影子,白玉的身影在一旁伫立,纤长婀娜的人影,宛如荷叶间耸立起的清润荷花。
  宁姝还没来。
  突然,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想是宁姝来了,喜不自禁的回过身:“你怎么现在才……”一句话没有说完,剩余的字眼都顿在了喉咙里,腹部忽然钻进尖锐的利器,瞬间麻木所有神经,胸脯迅速的起伏。
  “你……”
  宁姝骄傲的扬着下巴,恨意贯彻猩红的双目,唇齿间吐露出嘲讽的意味:“不管你是什么,你都配不上表哥!你甚至不配出现在苏家,你玷污了苏家!”
  闷闷的利刃钻透肌肉组织的细碎声响,血肆无忌惮的从爆破的血管里汹涌而出的声响,比蜜蜂争先恐后钻入紫薇花花心的声响还要浓烈。
  “为什么……”咸咸的甜腥迅速漫过口舌,划下嘴角,淅淅沥沥的滚下来。
  这句“为什么,”让宁姝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了,你配不上苏旭轩,你肮脏卑贱,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平时不是百般的善解人意吗?
  只有白玉知道,她想知道的不是宁姝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刺杀她的理由,而是,她拼命地维护她,拼命地对她好,为什么她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反而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宁姝攥着刀柄的手猛然一抽,等于在原来破碎的伤口上又狠狠地划了一刀,白玉闷哼一声,瘫倒在地,腹部血流如注,尽管死死的捂住,血就像水流毫不费力的从指缝往外冒。
  宁姝蹲在她面前,像狰狞的小鬼,舔弄着舌头:“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白姑娘,这些怪不得我,都是你自己的错,你应该明白的,你不是这个世界得人,就应该回到你原来的生活的世界,可是你好像很不情愿,我现在是送你回去。”说完,宁姝扔下血淋淋的匕首,脚底生风的从后门走了。
  白玉隐隐约约的听到马的嘶鸣声,马的哒哒的奔跑声。
  宁姝骑马逃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姝得不到的人,你白玉也休想得到!
  但她不知道,白玉已经得到过了,苏旭轩的心,苏旭轩的人,白玉都完完全全的得到过了。
  白玉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目光越来越模糊,面前是黑暗的汪洋,她越走越深,越走越深,直到波涛撞击礁石的声音完全消失。
  “玉儿,玉儿……玉儿……玉儿……”黑色的海浪撞击礁石溅出的水花,仿佛给身体带来某种跌宕。
  厄运来的太突然,风无邪没想到,夜湮也没想到,有人喜有人悲。
  “早知道就给宁姝制造个意外,让她死于非命了,现在倒好,宁姝活的好好的,孟苡婳却死了,红颜薄命啊!”风无邪愤愤地自言自语,看着孟苡婳的灵魂从苦海中飘到跟前。
  可怜白玉对宁姝千好万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却在芳华最盛时不幸殒命。
  “孟大人,你回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
  “您忘了啊,您去凡间历劫,体验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风无邪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前尘往事铺天盖地而来,历历在目,苏旭轩,宁姝,白玉,自己就是白玉,白玉被宁姝杀死了,孟苡婳就回来了。
  现在如何是好?孟苡婳回来了,需要尽快进入下一个轮回,而夜冥还好好的活在人间,如果不能同一时间跳进轮回隧道,他们可就真的错过了。
  “孟大人,苡婳,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不要去!”孟苡婳很清楚风无邪是要干什么去,苏旭轩的命数还没有到头,如果风无邪过去要了他的命,自身会受到强大的反噬。
  而且,苏旭轩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苏老爷苏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怎么办?”风无邪忧心忡忡,“在鬼界多待一天,下辈子的阳寿就要折损十年,如此一来,厄运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循环。”
  既便如此,孟苡婳还是不忍心,虽然跟那老两口并没有太多来往,而且他们不喜欢她,下意识的把她引以为耻。可他们是苏旭轩的父母,或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她不忍心。
  风无邪郑重其事的说道:“非但如此,你知道夜湮虎视眈眈,你多在鬼界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啊!”
  孟苡婳惨淡的笑了笑:“上次我在这儿待了三天,而且是跟夜湮一起,独处一室,结果不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太小题大做了。”夜湮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自从上次平安无事的从大殿里出来,就不再那么凶神恶煞。
  风无邪听如此说,冷冷的笑了一声,她还记得之前夜冥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要给她一刀两断吗?
  孟苡婳觉察到风无邪的异样:“好久不见,风大人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故意让我胡思乱想?”
  风无邪愣了愣,孟苡婳真是敏锐,他想说什么而没说都知道:“孟大人心思如此敏锐,难道不知道之前夜冥无缘无故的翻脸是为什么嘛?”
  孟苡婳一听,立刻追问,急急的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也猜不透,因为她从鬼君大殿出来后第一次见夜冥就那样的反常,而在跟夜湮独处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对劲,除了后来她体力不支,醒来后才知道夜冥提早入鬼界。
  风无邪很想告诉她,可是又怕夜湮无处不在的耳目听见,左右为难,此处可是最隐蔽的地方了,如果在这里都不能放心大胆的说,那还能去哪儿说?不过,毕竟不是夜冥自己承认的,而是他猜测,所以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确有其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风无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孟苡婳,孟苡婳久久不能回过神,然后痛心疾首的咬牙切齿:“我早该想到夜湮别有用心,而且,当初吴天宝是被送到百里之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听说我的死讯?”
  风无邪吃了一惊:“你是说,是夜湮故意把消息告诉他的,然后在这边制造出假象,好让夜冥误会?”
  孟苡婳孱弱的点点头。
  风无邪握紧了拳头:“有这么个居心叵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搅弄你们,怕是你们再也不得安生,苡婳,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不如,你们回来吧……”
  “回来做什么?不照样摆脱不了夜湮吗?”
  “苡婳,实在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他有机可乘,让他给你们造成这样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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