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解语临死之前曾留言不许家人将此事透露给我父皇,那冀星贵为当朝皇上最为疼宠的太子,根本就不是我父皇所能抗衡的人,她不希望父皇为了她与自己的兄长反目,更不希望父皇知道了真相以后忍不住去找冀星报仇,那样做父皇非但不可能为她报得了仇,反而会惹祸上身让他自己陷入难以自保的危险境地,这种结果,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我父皇后来回想,那一日正是自己与解语约好在御花园里小会,解语定是为了见自己才借故支走了身边的丫鬟,却在等自己的时候不幸被那冀星所遇,难怪那日自己去御花园后遍寻不着解语,第二日便闻说她出了宫回家去了,后来再见她,人也憔悴了好多,只说是偶感风害所致,自己一跟她提求娶婚嫁的事情她就支吾不言,却不知她当时心中有多自苦。”
“事情的真相是查清了,可惜佳人已逝,而那罪魁祸首之人却是自己的手足兄弟,是先皇爱重无比的太子,他只能仰望的人。解语死得那样冤屈,发生了那种事情,她却不敢告诉自己,还得在自己面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便是以死明志,也还在担心让他受到牵连,她所担忧的,却恰恰都是最最真实的,他斗不过冀星,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这让他无比痛苦。”
“然而最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解语死去刚刚一年的时候,同样是在中秋那日,先皇却在庭宴上当众宣布了为太子冀星定下婚事的喜讯。看着太子那得意张狂的样子,父皇在席上前所未有的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回了寝殿,夜半父皇醒来,想到解语被冀星害得惨死,在她被其污辱的这一天他却笑逐颜开的跟别的女子订了亲事,非但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处罚,反而处处得意,不禁痛哭失声。当年两人常在御花园中私会,为了祭奠解语,父皇便起身带了香烛去了御花园两人最常相约见面的地方。”
“不曾想到,父皇刚进御花园,正巧撞上了太子冀星回东宫的坐轿,原来太子冀星因今日宣布喜讯心中高兴,一直在殿上喝到了半夜才回住处去,他向来都不把其它那几个皇子放在眼里,见父皇正挡在他的坐轿之前,不由得从轿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嘴里呼喝着就要去推父皇。他们兄弟间的情份向来浅薄,父皇见了他这个样子,自然是新仇旧恨都涌到了心头,直恨不得上去一剑了结了他。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父皇才知道自己在心里到底有多恨冀星。”
“然而想归想,父皇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仇恨,默默的向边上退了两步,没想到那冀星向来跋扈惯了,追上前去当着一众的太监仆从就打了父皇两个耳光,嘴里还嚷嚷着让父皇识相点以后也小心一些,还说等他登了基继承了大统,势必要让父皇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后来冀星被太监们扶着劝着送走了,父皇在御花园中一待就是一夜,第二天先皇得知了此事,把父皇召到了于皇后的宫中,当着于皇后的面数落父皇顶撞太子目无兄长,还让父皇在御花园太阳底下罚跪三个时辰,并亲去跟太子赔罪认错。”
“真是太没有道理了!”文嫣越听越是上火,就冀星那种人也配做一个一国储君?幸亏没让他做得成皇上,要是让他做了皇上,那还不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啊?那个皇上也是一个老糊涂鬼,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要是他儿子不造他的反,也就真是对不起他了,不过这后面的话文嫣可没有胆量在徐明善的面前说出来,她要是真说了,准又得受上大半天的教育。
“父皇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包括先皇的责骂,包括在御花园太阳底下的罚跪,也包括亲自去向太子冀星赔罪认错。冀星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傲无礼,但这次父皇却丝毫也没有动气,反而对他恭维不止,到最后还在东宫里,也就是这里同太子一同用了饭。”
“接着父皇与太子冀星走得越来越近,不但日日都到东宫里来相谈奉承,还时不时的送些金银珠宝给冀星,那冀星虽然本是一个聪慧之人,奈何早已经在奢华尊宠的生活中失落了警惕,况且他又奢华挥霍惯了,见有人奉承自己又送金银珠宝过来,哪还有不欢喜的,渐渐的,也与父皇亲厚了起来。”
“冀星的太子之位是于次年的中秋之夜被废的,原因是那一日他仍如往年一样喝到了半夜酩酊大醉,由父皇相送回了东宫,却在扶太子上床的时候父皇不小心发现了床上的木人及符咒,先皇随即下令彻查东宫,又在太子的衣柜夹层里搜出了皇袍和冠冕,自古以来做皇上的最恨的就是有人觑觎他的皇位,即便是他平日里最为疼爱的皇子,先皇也并没有手软,第二日便下旨废了冀星太子之位,着其继续留住在东宫禁足自省其过。”
“干得漂亮!”徐文嫣双手击掌,被徐明善一个眼神秒杀掉了,再不敢言语。
“但是父皇并没有罢休。冀星的太子之位虽然被废,但是于皇后还在,那些追随他的朝臣们也都还在,先皇又向来疼爱冀星,就连废了他也还准许他仍然住在东宫里自省,其吃穿用度丝毫也没有减免,可见他还是有着东山再起的希望的。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之路,反之不是他死便是已亡,再也别无选择。所以父皇也加紧了为自己补充实力的步子,到处招募贤才能将,由于父皇完全没有太子冀星当初的那种狂傲之气,相反他不但谦虚谨慎礼贤下士,还慷慨善助,所以很得人心,到先皇准备复冀星太子之位的时候,他早已经今非昔比,羽翼丰满了。”
“冀星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自从被废之后也收敛了很多,他自然猜到了自己是被父皇设计陷害失了太子之位的,所以在先皇解了他的禁足之后,也加紧了自己的权利巩固。是以朝中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冀星要求先皇复其太子之位的,另一派,是支持父皇要求先皇另立父皇为太子的。”
“这种两派之争越演越烈,但先皇却一再的摇摆不定,父皇清楚的知道,其实在先皇的心里,他仍然还是喜爱着冀星想要立冀星为太子的,只是碍于父皇在朝中的势力,这才一再的犹豫不决。父皇也清楚的知道,这次立太子只能立自己,如若不然,不但他的一番心血将付诸东流,就连他的性命,也是难保的。即便父皇他真的无心皇位,那冀星心胸狭隘,一旦重得太子之位,必然第一个反过身来对付他,也决不会容他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的。更何况,他还要为解语报仇。”
“父皇在心里着急担忧,冀星在东宫这边却更是着急担忧不已,他已是被废之身,若这一次不能反败为胜,那后果自然堪忧,那时候先皇的病情日益加重,立太子之事已经早已经成了必行之举,他自小便独得先皇圣宠,六岁便被立为太子,失去太子之位被禁足的那些日子更让他明白了太子之位的重要性,是以,他也是对这个太子之位志在必得。”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他相当信任的幕僚向他献上了一计,于是三日后,先皇深夜突然暴毙在了龙床上,冀星拿出了盖有先皇御印的遗旨,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要传位于他。”
“然而紧接着,父皇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人禁严了皇宫,控制了整个京城的军队侍卫,并扣了于皇后及一帮忠实拥立冀星的朝臣,那个当初向冀星献计的幕僚也出来指证冀星为了皇位杀君弑父,所拿先皇遗旨乃假冒之物,上面的御印也是于皇后偷了皇上的御印私自盖上去的。”
“人证物证俱在,于皇后于一众朝臣被扣,最重要的兵权也掌握在父皇的手中,冀星到了这时候也只得认栽,还落了一个杀君弑父的千古罪名。”
第四十四章 查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