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去冰库里领一些冰来,要大块的。”玉儿一笑,扬声吩咐着外面的小丫头子。
“是!”小红应了,转身去了,沈奕轩却纳了闷。自己是被粥烫伤了嘴,要小块的冰就足够了,也正好,可是这玉儿点着名的要大块的冰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待沈奕轩琢磨出来个子丑寅卯来,领命去冰库拿冰的小红就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只见四个妇人抬着一只大锅也似的容器,因着外面的天气炎热,那容器四周围着一圈的白气,还不时的有水滴滴落,一看就知道那里面装的冰个头小不了。
“小红,带着下面的小丫头子们把冰碎开,咱们这沈公子被粥给烫着了,小姐交待了,一定要好生伺候着,既然咱们沈公子要冰,那想来这冰对沈公子的烫伤应该是极好的,所以我们也不能吝啬,这些先用着,不够了小红你再去冰库里取去。你们把碎了的冰一份份的分好了,什么时候沈公子说好了,够用了,什么时候就不用再去取了。”玉儿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连向来好脾气的平儿现在看起来也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式了。
沈奕轩听了这小丫头的话,一脑门子的冷汗。大热的天,他身上愣是凉凉的透着寒意。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这主子下手就够可以的了,谁知道这手下的两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也这般的了得,生生的不把他这个五皇子放在了眼里。
转念再一想,也罢,自己的身份本来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可做,看来今天自己又要被这两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哪里也去不成了,也不知道这文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非得找这么两个难缠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看着自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想着,只见下面的小丫头们都已经把容器打了开来,从中合力抬出了一大块冰来,那冰着实不小,寒气侵得众人忍受不住,纷纷的抽手不迭,剩下抬冰的人招架不住,手上一滑,整块冰砰然落地,碎了四处的小冰碴子。
小红带着人上前去将那些碎了的小冰渣子收拾了,又有人上前来拿了一柄锤子,对着那大冰用力锤下去,那冰着实的一个硬实,砸了几下下去,也没见松动多少。
“沈公子,这碎冰已经得了,您看,给您放哪里?”平儿在边上笑嘻嘻的很是好脾气的样子,问得也很是温柔体贴,却让沈奕轩没来由的身上发冷。
“哪里都不用放!”沈奕轩看着平儿手中玉碗里满满的上了尖的碎冰碴子,连连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这是闹着玩得么?真要是在这么个炎炎夏日里来上那么点碎冰自然很是惬意,可若是这么一碗一碗的用下去,那自己不很快就成了一个冰冻的冰陀了么?这还不是最为主要的,最最主要的是,自己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混不混了啊?这事被谁听了去,这堂堂五皇子的名号,以后那可就得成了京城里的一个笑话了。
“沈公子,您看您伤得那么严重,这会子刚不是还说疼得很么?所以沈公子您还是先用这碎冰镇一下吧!”玉儿一屈膝,再把那碗已经开始消融的冰向沈奕轩送了一送。
“我自己会在这里坐着不动等你家小姐回来的,你们先把冰放下退下去吧,我现在很好,被烫过的地方不碍事,已经不疼了,有事我会叫你们的。”沈奕轩赶忙再向后一躲,不得不端着个主子的架子说。
他本来身份就尊贵,这种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气势倒也不弱,平儿和玉儿本来还嘻笑的神情陡然间收敛了起来,齐齐的行了礼,带了人下去了。
沈奕轩看人都退了下去,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的花厅里面因放着一块大冰的缘故很是凉爽宜人,他以前只知道皇宫中设有专门的冰库以备炎热夏季父皇降温用,这种冰库费时费力,就连皇宫里夏季里要用冰也十分的金贵,各宫里用量都是严格限制着的,却没有想到这宰相府里也竟然会有这样的冰库,看起来这徐府里的冰库也不会太小,要不然又怎么会只凭区区的两个小丫头一番恶作剧就能随意调用这么一大块冰出来浪费呢?
玉儿平儿两人为他气势所摄,一直恭身在外面候着,再没敢进来跟他顽笑过,沈奕轩看着两人神情,一时间也有些后悔自己端那么大的架子,搞得两个小丫头跟个木头人似的,全然没有了先前嬉笑怒骂的随意了,他平日相对的那些个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如此,来了徐府以后刻意的放下身段跟这些小丫头们说笑不禁的,为的就是能看到她们真心的喜乐与言谈,却不想还是没坚持的下去,就为了那么短短的几句话,他多时的努力就毁于一旦了。这让沈奕轩有些懊恼,再加上自从看到自己以后徐明善的表情及态度,对自己接近文嫣所表现出来的担心及反对,都让沈奕轩的情怀低落不已。他是可以脸皮很厚的耍个无赖什么的,问题是他不能老是这样脸皮很厚的耍无赖啊!再说了,自己这五皇子的身份恐怕是永远也改变不了了的,眼下不说他去保护文嫣,就是他自己都得行事处处小心,那背后盯着他的眼睛到底在哪里,到底是谁,当年害死自己母妃的那个人又是谁,这些事情都像一团乌云似的压在了他的心头上。
正想东想西的闷闷不乐之时,文嫣却急急的从花圃那边拐了过来,两个四目一对,便知对方是有话要说了。
“你且先随我过来。”文嫣快步走到了沈奕轩身前,压低了声音说到。“你们都散了吧,只留秋绿平儿玉儿伺候就可以了。”文嫣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对着身后的丫头仆妇们吩咐。
“是!”底下人齐齐的应了,纷纷的退了下去。
“小姐,我刚才留意看了,这些退下去的大多都是屏气敛息的低着头退下,唯有孙旺家的五儿跟前段时间才进来的春花不太安分,特别是那个春花,这段时间对主子的事情特别爱打听不说,眉眼间都不太安生。”秋绿见众人都退了下去,上前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再多留心着,务必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可放掉了那心图不轨之人,只是我想,这种眼线对方但凡要放也必然不只单放一个进来的,你再细察一下,多半还有内应同伙之人。”徐文嫣微一沉吟,又看着沈奕轩道:“这两日我让玉儿平儿看着你不让你到处去,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这府里到底都有着哪些什么样的人在暗中窥伺。你不出徐府,他们不能从外面了解你的动向,自然会调用这府里的眼线来收集线索,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你先前怎么不与我知道,我也好与你一起注意。”沈奕轩这时才恍然文嫣的用意,不由得对她的智谋生了器重。
“就是要你这样子才好,太过于配合了,也就不像是你了,那反倒迷惑不了那些人了。”文嫣笑笑,又正了脸色道:“爹爹以为刻意遮掩了你我的事情就不会引来注目,却不知这徐府早已处在别人布下的监视之中,包括你在内,都是那人的监视目标。自从我知道了娘亲这身病痛是因为中了毒而致之后,就一直在奇怪,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对娘亲这样与人无争的人下这样歹毒奇异的毒呢?又是怎么下了毒得手的呢?你要知道,这徐府好歹也是宰相之府,纵然我爹爹不是太注重戒防之事,但也不至于疏漏至此,我听胡太医说,这种毒不是投上一次就能奏效的,诺大一座宰相府里,竟然会被对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连番下毒得手,这种事情也太蹊跷了些。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就这点消息也得来不易,爹娘他们又不肯多告诉我,我所能采取的措施也就极为有限了。现在只能慢慢的来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打草惊蛇。”
第三十六章 查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