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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恩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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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严洛一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接近子时,他站在警局门口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一天惊心动魄之后此时的他已经感到疲惫不堪,几乎连骑车回家的力气都快使不出了,正好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严洛一转头一看,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陈浩也并不那么招人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及时雨”的味道。
  “欸,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觉那棵樱花树下面有古怪的?”车子才刚开出警局陈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先前抽不出空和严洛一多聊,但现在他的求知欲可是再也憋不住了,谁又能想到失踪三年的曾静雅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家,而是被于明伟用另一种方式藏在了家里,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埋。
  “哼,于明伟这出灯下黑玩得可真够高明的,人前扮演寻找妻子的好丈夫,人后直接把妻子当肥料用,艹!今儿个可TM算是让我涨见识了。”一想到于明伟的丧心病狂陈浩言语中颇有些激愤,叫是他身边坐着的人是严洛一,若是换做别人保准分分钟就能喷出一本脏话大全来,谁还管他形象不形象呢。
  严洛一此时困意正浓,耷拉着眼皮也没怎么听清陈浩在说什么,只听到陈浩前面问了他一句是怎么发觉樱花树有古怪的,于是便索性闭上眼睛低声呢喃道:“其实我当时也只是想赌一把试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来也巧,之前正好听朋友讲起一个有关樱花树的故事,当时我看到墙上那幅画就一下子把樱花树和曾雅静联想到了一起,然后忽就然生出那么个想法来,呵,谁知道还真被我蒙对了。”说着说着缓缓将脑袋靠在了车门上。
  “哦对,你说的那个是啥故事来着?讲给我听听呗。”
  “唔,故事啊...就是说从前有一对相爱的男女,但有一天...男人告诉女人他要离开了,于是这个女人呢...她等啊等...等啊等,等...”
  陈浩一边开车一边等着听严洛一继续说下文,结果这下文等了半天也没等出来,随即转过脸一瞧,好家伙,又睡上了。
  陈浩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按下身前的暖气开关,将出风口默默拨向了严洛一。
  ……
  第二天下午,法医裴莉将从樱花树下挖出的尸骨检验报告拿给了陈浩,果不其然,经过DNA对比这具尸体就是失踪了三年的曾静雅,同日,技术科的顾伟也给到了陈浩一份很重要的物证,是一份从岑意欢的台式电脑里破解出的加密文件夹,而文件夹里的内容几乎全都是于明伟与岑意欢两人的X爱视频,包括卧室、客厅、浴室等各个场景play,简直比真人秀还秀。
  末了,陈浩在强忍着不适感看完视频之后方才大概地判断出于明伟杀岑意欢的动机是什么,多半也是和这些视频有关,而且从视频里能看到岑意欢曾刻意调整过摄像头的位置,那么显然偷拍这个事情是他本人蓄意为之,并且他还很聪明地将文件夹进行了加密隐藏,若非像顾伟这种电脑专家一般人是很难发现这些视频的。所以,根据陈浩的初步推测,岑意欢应该是想拿这些视频对于明伟进行敲诈勒索,或许是胃口太大才最终导致被于明伟杀人灭口。
  但是,他杀丁俊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抱着内心的疑问陈浩再次走进审讯室,与于明伟进行了一次一对一的灵魂拷问,而此时的于明伟对于即将到来的结局也早已有了答案,因为自从他被认定藏DU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意识到有人不仅想趁人之危,甚至还想置他于死地,更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他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坐在冰冷的牢房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断头台,既可悲,又可笑。
  “呵呵...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于明伟不禁自嘲式地笑了起来,纵使他再怎么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已无路可走,也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他?你指的是丁俊还是岑意欢?”陈浩反问道。
  “岑意欢?”于明伟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他不过就是个贪得无厌的男|妓罢了,最大的本领就是在床上伺候男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只可惜他这个人心术不正,自己给自己寻了条死路。”
  “死路?”陈浩抓住了对方话里的破绽,索性直截了当把话给挑明了,“怎么,你是知道曾静雅的事自己在劫难逃,现在已经连说谎的力气都懒得费了是吧?”
  于明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淡然一笑:“是啊,既然逃不掉那何不痛痛快快地畅所欲言呢?我自在,你也省力,不好吗?”
  对于于明伟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陈浩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个答案会来得这么容易,便乘胜追击道:“那丁俊呢?为什么要杀他?”说起丁俊,于明伟的脸上露出了与岑意欢截然不同的神情,看似黯然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于明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因为他笑起来很像小雅,而且他和小雅一样,也特别穿喜欢白色的连衣裙。”听他这么一说陈浩倒是想起来王一鸣曾说过丁俊有异装癖,时常会以女装形象示人,“可你不介意他是男的吗?”陈浩质疑道。
  “一开始有点儿,但后来慢慢也就接受了,其实爱情这种东西并不像我们想象地那么绝对,情之所至,无关性别,这一点恐怕你也应该深有体会吧?陈队长。”
  陈浩眉梢微微一挑,察觉到于明伟似乎话里有话,便反问道:“哦?什么意思?”
  于明伟扬起嘴角,看向陈浩的目光中带着颇有意味的轻笑,就好像在脑中玩味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论看人,我的道行可比你高多了,若是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喜欢上那位被我迷晕了的小警察吧?”
  陈浩被于明伟戳破了心思之后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色,依然表现得很淡定,虽说他这个人向来敢做敢当,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还是让他有些暗暗心惊,不禁对于明伟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夸赞,“没错,阁下好眼力。”
  于明伟点了点头,对陈浩坦率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那他知道吗?”他继续问道,不过这次陈浩显然已经没有兴致再回答这种私人的问题,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正轨上,“行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说说吧,干嘛要杀丁俊?”
  于明伟被打断地有些意兴阑珊,随即长吁了一口气,缓了缓便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说想离开我,说他怕我,哼,和小雅当年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陈浩似乎从于明伟的话中悟到了什么,于是拿起桌案上的验尸报告又重新翻看起来,这才发现了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重点,验尸报告上显示曾静雅生前身上曾有过多处骨折,并且在骨头接合处的新旧程度上也各有不同,以陈浩的经验来看这些骨折的位置多半是殴打所致,这可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身上会出现的伤痕。
  “曾静雅身上的骨折伤都是你弄出来的吧?”陈浩抬起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于明伟问道。
  于明伟缄默不语,选择了用沉默代替回答,可对陈浩来说答案已然再清楚不过,一个是没能从丈夫的家暴中逃离的女人,另一个则是被当成了替代品的男人,他们素不相识,却最终都死在了同一个人手里。
  少顷,陈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目光满是鄙夷地看向于明伟,此时此刻他已经没什么需要知道的了。随后他拿起桌上的资料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送给于明伟,“姓于的,阴曹地府的大门我一定会帮你打开,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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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于明伟这起案子之后严洛一便对樱花树这种植物产生了一种无法直视的心理阴影,现在只要一看见樱花树他的眼前就会立刻浮现出从土壤下挖出的那具森森白骨,以至于他的大脑皮层潜移默化地将樱花树和尸体这两者关联在了一起,但偏偏他又答应了邢天抽空一起去看樱花展,唉,这下可如何是好。
  员工食堂里,严洛一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苦恼着这个问题,他内心既期待他们的初次约会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扫了邢天的雅兴,几次试着拿起手机想给邢天打个电话或发条短信,可一想到邢天脸上失望的表情最后他还是退缩了,一直到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才把他的心思给拍了回来。
  “嘿,想什么呢?这案子都破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马晓东端着餐盘往严洛一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严洛一一见到来人是马晓东便下意识地生出一丝警觉,虽说陈浩并没有拿出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马晓东就是出卖警局内部情报的人,但这一次他的直觉却和陈浩站在了同一边。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今天超市里鸡蛋打折,估计等下班再去怕是抢不到了。”
  “蛤?鸡蛋?...呵呵,你还挺会过日子的。”马晓东干笑着扯了扯嘴角,下一秒便开始进入了正题,“欸,对了,上次我约你的饭局你还记得吧?”
  “饭局?什么饭局?”严洛一直接把“不记得”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啧,就是上回我和你说小杨啊,老杨的儿子,这周末他的火锅店开张,咱可是说好一起去给他庆贺的,你可别说不去啊。”被马晓东这么一提醒严洛一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当时他确实曾答应过马晓东一起去给小杨捧场,不过当时只是随口答应了一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因为案子的事情呃就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哪天去啊?”
  “就这周六啊,这不案子也结了嘛,咱俩就开开心心地去搓一顿呗,嘿嘿。”马晓东眯起眼睛笑得眉飞色舞。
  “周六?”严洛一一楞,好巧不巧他和邢天的约会也安排在这周六,可是既然他答应了马晓东在先就必须信守承诺,况且小杨是老杨唯一的儿子,别人的面子或许可以不给,作为他刚入行时的良师益友,老杨的面子他可不能不给,而且通过这个理由取消樱花之约邢天应该也比较容易谅解,于是斟酌片刻后便当即做了决定,“行,周六我一定去捧场。”
  “好嘞!我待会就把地址发你,这回咱可说好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晓东这头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且刺耳的声音,听得他浑身寒毛一竖。
  “什么驷马难追?也和我说道说道呗。”陈浩自顾自地往马晓东身旁一坐,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竖起耳朵,等着听马晓东与驷马难追的故事。
  马晓东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抽,随口敷衍道:“嗐,这不案子破了就想约洛一周末去搓顿火锅,正好我有个朋友新店开张,去凑个热闹,呵呵。”
  “噢,既然是凑热闹那不妨也带我一个呗。”陈浩笑得十分和蔼可亲,却把马晓东看得遍体生寒。
  “啊?这...”马晓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看上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严洛一一眼就看出陈浩是故意在逗他,当下也不做声,憋着笑看戏。果不其然,看着一脸囧样的马晓东陈浩随即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嗐,瞧你把紧张的,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难道我堂堂一刑警队队长还能舔着脸蹭吃蹭喝不成?”
  听陈浩这么一说马晓东顿时松了口气,但也因为陈浩的出现让他感觉如坐针毡,于是赶紧扒完了餐盘里的饭菜火速逃离食堂,离这个喜怒无常的鬼见愁越远越好。
  目送逃之夭夭的马晓东离场之后陈浩轻笑道:“瞧这慌里慌张的,要说他心里没鬼,哼,打死我都不信。”
  严洛一对此话不置可否,反而一脸好奇地看向陈浩,问道:“你不打饭跑食堂来干嘛?找我有事儿?”
  陈浩笑了笑,“是啊,可不就是有喜事儿才特地跑来告诉你嘛。”
  严洛一夹起一块泛黄的西蓝花往嘴里一塞,“噢?什么喜事儿?”
  陈浩随即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袋,显摆地在严洛一面前晃了晃,“这是上次我帮你申请下来的奖金,拿着吧。”
  严洛一嚼着西蓝花的嘴巴一停,神色略显诧异,原本他以为陈浩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还真给他申请下来了。
  严洛一伸手便接过陈浩递来的信封袋,掂着厚度大概有万八千的样子,心里头顿时乐开了花。虽说从前在派出所的时候他也经常受到领导嘉许,但基本都是以口头上的表扬为主,或是请客吃顿火锅什么的,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件职责所在的事情,算不上多大功劳。
  “谢谢。”千恩万谢的话严洛一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他发自内心的感谢,可陈浩却眉头一拧,不悦道:“怎么着?还不高兴啊?”
  “我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
  “那你冲我板着脸干嘛?”
  “不是你规定我不许对你笑吗?”
  “……”
  陈浩被这句话堵得毫无反驳之力,顿了顿便道:“马晓东那小子心术不正,你还是少和他来往比较好。”
  严洛一点了点头,“嗯,放心,我有分寸,这次我是给老杨面子才去的。”
  “老杨?...杨国宝吗?”
  严洛一一怔,没有料到陈浩居然会连杨国宝的名字都知道,不禁问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不算认识,之前他来过局里找老路,打了个照面。”
  “哦?路局也认识老杨?”严洛一对此颇感意外。
  陈浩嗤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老路最早的时候也在西区派出所里待过,他和杨国宝早在那会儿就认识了。”
  严洛一陷入了一阵沉默中,他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在心里重复念叨着两人的名字,杨国宝...路展国?
  “喂!发什么傻呢?赶紧把饭吃了,下午我已经给大家伙放了假,你也早点回去吧。”
  严洛一一听放假两个字立马就来了精神头,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饭菜给消灭干净,整个用时不超过3秒。
  陈浩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严洛一如何在短短之5秒内完成了从吃饭到离开食堂的全过程,然后自己倒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椅子上发愣。
  末了,在他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喂。”他愣愣地接起电话。
  “头儿,你记得上次让我查的那个黑衣人吗?”孟飞在电话那头开口道,说起黑衣人陈浩的表情一下从呆滞秒变严肃,“你查到什么了?”
  “那天和岑意欢在酒吧后门碰头的男人叫王自力,是个退伍军人,没有案底,现在在一家化工厂里当保安。”
  “化工厂?在哪儿?”
  “在红叶山附近,就是个规模不大的小厂子,厂长姓傅,叫傅以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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