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天清早,严洛一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撩起衬衣检查了一下身上还未褪干净的印痕,再一想到昨晚在和邢天接吻时发生的尴尬情景心里头又是一阵犯堵,虽说昨晚他并非有意要把邢天从身上推开,可他若不这么做的话自己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便会被邢天来个一览无遗,好在邢天也没有因为他的过激反应而感到不悦,甚至还很欣慰的用“不着急”、“慢慢来”之类的话来安抚他,说得他当下老脸通红,急吼拉吼地将邢天从家里撵了出去。
然而,当时当刻的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他会推开邢天的真正原因,他是怕被邢天看到自己身上这些令人耻辱的印记,怕他会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更不想看到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让彼此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再次生出嫌隙,所以情急之下才做出那样抗拒的举动,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邢天当时是不是真的没当回事,会不会在偷偷生自己的气?严洛一颇感烦躁地捏了捏鼻梁骨,随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唉,人都已经被你赶走了还想个屁啊,姓严的,你就认栽吧你。”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手机的短信铃声,严洛一整了整衣襟便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邢天发来的短信,倏然间他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抱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短信。
“俯首是秋,仰首是春,在此春暖花开之际诚邀严洛一先生下周末一同去赏樱,并承诺免费提供包吃包住包玩以及24小时贴身陪护,如蒙应允必将不胜欣喜,您的仰慕者—邢天。”
严洛一看完不禁咧嘴一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感一直从心底洋溢到了嘴角,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好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和他一起沉浸在这种快乐之中,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如果是,那味道还挺美的。
……
早上一到警局严洛一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就能看到陈浩那张面色凝重的脸,随即对一旁的吴凯杰甩了个眼色打探道:“欸,他怎么了?是不是于明伟那边又遇到什么坎儿了?”
“可不,到现在都没查到阁楼上那些血迹是谁的,这不正愁着呢嘛。”
严洛一眨巴了两下眼睛,蓦地想起之前陈浩确实有和他提过一个怀疑对象,但因为他老卖着关子自己也就没多问,于是便接着吴凯杰的话问道:“他不是说有怀疑对象吗?去提个DNA验验不就知道了,有啥好犯愁的呢?”
吴凯杰沮丧地抿了抿嘴,“嗐,可不就是提不到DNA才犯愁嘛,不然你以为呢。”
严洛一一怔,“哦?这话怎么说?”
吴凯杰疲惫地伸了伸后背的脊梁骨,待身体坐直后才慢慢解释道:“头儿是怀疑阁楼上的那些血迹是于明伟三年前失踪的老婆曾静雅的。”
严洛一对于这个答案是颇有些意外的,因为他从来没把这些血迹往那个失踪已久的人身上设想过,但被吴凯杰这么一说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为什么会觉得是曾静雅?有什么依据吗?”他追问道。
“嘁,咱家这位大神的想法哪是我辈能揣摩出来的,之前他只是让我跑了趟派出所去把当年那起失踪案的相关记录给调出来,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咯。”
“欸,那你在那份记录里有发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严洛一好奇道。
“呃...我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是夫妻俩因为琐事吵了一架,然后一气之下就提着行李走了,于明伟一开始以为曾静雅是回娘了也就没多问,冷静了一周之后打曾静雅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然后他打了岳父的电话,结果一问才知道曾静雅根本就没回过娘家,于是他马上又联系曾静雅的几个闺蜜,结果她们也都说没见过曾静雅,最后于明伟就去了派出所报案。”
“那监控呢?有拍到她怎么离开红叶山的吗?”
“有监控也没用,当时红叶山上的监控设备很少,我翻遍了监控也没见着她的人影。”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于明伟家的那些du品是谁发现的?照理说这种东西他应该藏在很隐秘的地方,不是保险箱也该是一般人不能轻易碰触到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保姆发现了呢?”
“嗐,这大概就叫天意吧,谁能想到于明伟最后会栽在一只猫手里。”
“什么?!猫?”严洛一露出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是啊,我也是听小徐说的,说是于明伟的书房里不知什么时候蹿进了一只野猫,结果那只猫把书架上的奖杯给弄倒了,保姆当时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就跑去书房,在捡起奖杯的时候突然从奖杯里掉出一包东西,保姆觉着这东西可疑所以就报了警。”
“啊?还有这种事情?我去!”严洛一惊得目瞪口呆,从前在派出所时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也见过不少,但这么荒诞离奇的还是头一次见。
“大哥,你说的这只猫怕是黑猫警长附身吧?”
“嘿,你还别说,那只猫说不定还真是上天派来的黑猫警长呢。”
咳!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记咳嗽声,吴凯杰回头一看便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头儿”。
陈浩朝两人瞥了一眼,接着简洁明了地下达了一条指令,说道:“你们立刻俩去趟血库给我取包血回来。”
“血?”严洛一与吴凯杰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谁的?”
“曾静雅。”
“啊?”
陈浩显然没有想和他们两人解释的意思,当即厉声道:“啊什么啊,快去!马上!”
“是!”接到命令后严洛一与吴凯杰立即踩着风火轮向血库直奔而去。
末了,从血库回来的路上严洛一心里就一直挺纳闷的,之前当着陈浩的面他也不敢多问,现在仔细想来整个案子进展过程就好像如有神助一般,缺什么来什么,感觉线索都像是长了脚自己送上门的一样。
严洛一低头瞥了一眼手里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来自于曾静雅五年前捐献给血库的熊猫血,也就是所谓的RH阴性血,由于这种血型十分稀有,而且要相同血型的人才用得上,这才有幸能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欸,你说队长是怎么知道血库存里有曾静雅的血的?”
吴凯杰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嗐,你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只要能将那龟孙绳之以法就行,你啊,就等着看好戏吧。”
听了吴凯杰的话严洛一坦然一笑,“呵,那倒也是。”
待两人回到警局后便迅速将曾静雅的血拿去了检验科,但由于做DNA比对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于是陈浩便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再去一趟于明伟家看看,并以言传身教为由硬是捎上了严洛一。
路上严洛一没忍住内心的好奇便向陈浩问起了有关曾雅静献血的事情,陈浩回答地倒也直白,没有什么玄机,其实就是有人发匿名短信透漏给他的,而且用的还是一张太空卡,显然是不想让警方查到自己的身份。
“哦,照你这么说,这个匿名者多半是于明伟的仇家,否则也不会这样暗戳戳的帮咱们。”严洛一总结道。
陈浩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有仇家我倒是不奇怪,我奇怪的是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调查曾静雅的,并且还能够在恰当的时机提供线索给我,还有那只蹿进他家的猫,你不觉得这些事巧合得有些违背常理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严洛一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没听明白陈浩话中的含义。
陈浩眉头一蹙,半开玩笑道:“啧,平时瞧着你挺聪明的,怎么一夜之间这智商就急速下降了呢?”
严洛一当即老脸一垮白眼一甩,“爱说不说,谁稀罕啊。”
陈浩被他吃瘪的模样就给逗乐了,但乐呵不过三秒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我是怀疑我们队里有人偷偷把警方的案情进程泄露了出去。”
“啊?!”严洛一两眼一瞪,立时便联想到了曾静雅的失踪案,激动地脱口道:“你该不会怀疑吴凯杰吧?不可能!”
陈浩楞了半秒,紧接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道:“就那傻小子,呵呵,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吧。”
“……”
“算了,给你个提示吧,能做出这种事的肯定不会是我的人。”
“你是说...那两个?”严洛一自然知道陈浩口中暗指的外人是谁,除了王一鸣和马晓东之外便再无他人,但王一鸣好歹也是刚升上副队的人,想来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的事情,相比之下马晓东的嫌疑貌似还更高一点。
“马晓...东?”严洛一试探性地报上了马晓东的名字,当见到陈浩嘴边扬起一个包含深意的笑容时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23
一走进于明伟家的大门严洛一就再次被庭院内的那棵樱花树吸引了视线,但不知为何每每都会有一种类似的错觉,总感觉这棵树上的樱花花瓣比起前两天又丰盈了许多,看着越来越好看了。
走在前头的陈浩转身见严洛一站在樱花树前发呆便唤了一声,“欸,我说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赏花的?”
“噢,来了。”严洛一回过神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于明伟家后严洛一本想先去看看于小伟,只可惜他今天要去上幼儿园所以这个时间并不在家里,严洛一略感失望之余倒也有些庆幸,估计于小伟要是碰见陈浩这个大魔王铁定会被他吓着,想想还是不在的好。
随后严洛一便按照陈浩的嘱咐开始向保姆询问起关于于小伟母亲曾静雅的那起失踪案,谁知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竟被他发现了一个看似寻常却又不太寻常的疑点,于是立刻将这个疑点详细记录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等和保姆聊完之后严洛一便上楼去找陈浩,最后在三楼于明伟的书房内找到了他,此时的陈浩正坐在书桌旁,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法制周刊。
“呵,果然人靠衣装啊。”陈浩嘴角边扬起一丝嘲讽,随即将手里的杂志往桌上一扔。严洛一从旁瞄了一眼杂志封面,好家伙,可不就是那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嘛。
一看到于明伟那张虚伪的脸严洛一便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倒并不是出于他自己本身对于明伟的厌恶,而是觉得像这样的人渣出现在法制周刊上是一种对律法的亵渎。
“保姆那边问出什么东西了吗?”陈浩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道。
“哦,有。”严洛一立刻翻开手上的笔记本开始向陈浩做起了汇报。
“欸,等等。”陈浩才刚听了没几句就突然将他的叙述给打断了,“你说这个保姆是在曾静雅失踪后才来的?”
严洛一颔了颔首,“是的,按照于明伟当时提供时间节点来算,她来家里的时间正好是曾静雅离家出走后的第三天,不过这并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噢?那重点是什么?”陈浩颇感好奇道。
“重点在于在她来之前于明伟原本家里是有一个保姆的,而上一个保姆离开的时间正好是曾静雅离开家的第一天。”
陈浩两手一摊,给了严洛一一个不以为然的回应,“只是换了个保姆而已,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严洛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许是平日里被陈浩挖苦的次数太多便想趁机嘚瑟一把,便学着陈浩的模样摆出一个眉飞色舞的小表情,“那你猜猜呗,你平时不是挺会猜的吗?”没想此话一出陈浩的脸色忽然一沉,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些隐隐的怒意,这让不明觉厉的严洛一看得心头一凉,连同嘴角边的笑容也跟着瞬间消失。
“对不起,队长,我...我只是开个玩笑。”他立刻为自己鲁莽的言行致歉,想来也不知道自己抽的哪门子疯竟然敢开鬼见愁的玩笑,还真是自己作的一手好死。
少顷,陈浩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缓步走到严洛一面前,严洛一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做好迎接一顿咆哮的心理准备,但紧接着从陈浩嘴里说出的话却把搞得严洛一一头雾水,完全不明其意。
“姓严的你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许-对-我-笑!”陈浩气汹汹地指着他的鼻子威吓道。
“……”
严洛一眨巴着眼睛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应,迫于陈浩的威慑严洛一也只能配合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忍不住暗骂道:这家伙今天又抽的什么疯?!笑难道还犯法了吗?你怎么不干脆不许我呼吸啊!
陈浩撂完话后便径直朝往门外走去,就在背对着严洛一的一刹那他愤愤地咬了咬后槽牙,闷声爆了一句粗口,但这声粗口却不是冲着严洛一去的,而是冲着他自己。
有种东西一旦失控就会令人发疯,他怕了,真的怕了。
“我去阁楼看看,你随意吧。”
“哦,好。”
严洛一看向身后迅速消失的身影心里一阵莫名其妙,不过也早已习惯了陈浩的喜怒无常,嘴角一撇,爱咋咋地。
随后严洛一就在于明伟的书房里溜达了一会儿,东翻一下西看一眼,但由于之前大部队来的时候已经搜罗走了不少物品,估摸着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在书房晃悠了一圈探索无果之后严洛一感觉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于是便踱步到窗边打开了书房一侧的玻璃窗,从窗外望去正好能俯瞰到整个庭院的全貌,而此时保姆正在院子里浇着花,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庭院内种植了很多花花草草,但其中最吸引他眼球的仍是那棵开满粉色花瓣的樱花树。
看着看着,他脑海中不知怎的就联想起了那则关于樱花树的传说,然后忽然有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念头一下从脑中闪过。
“喂!你杵那儿干嘛呐!”从背后传来的呵斥声吓得严洛一虎躯一震
“啊?我...在想案子呢。”严洛一随口敷衍了一句,只见陈浩站在书房门口朝他大手一挥,“走吧,回警局。”
“啊?这么快?!”严洛一脱口道,原本他还想等于小伟回来和他聊几句再走,但没想陈浩这么快就说要回去了。
“怎么,你还想在这儿住一晚上啊,刚才局里来电话,DNA结果已经出来了。”
严洛一两眼一亮,冲上前着急问道:“那阁楼上的血是曾雅静的吗?”
陈浩歪嘴一笑,“你猜猜呗,你平时不是也挺会猜的吗?”
“……”严洛一一脸无语地抿了抿嘴角,反正等到了警局自然有人能告诉他,管你丫爱说不说,随即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自顾自朝楼下走去,干净利落地把陈浩甩在了身后。
少顷,就在他经过二楼拐角处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从墙面上挂着的那副画上扫过,蓦地脚下一顿,双目直直地注视起墙上的那副油画来,看着画上的女人和那棵飞舞着花瓣的樱花树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呈现惊讶状。
“樱花树...女人...”他嘴里喃喃自语着。
陈浩见严洛一正对着一副画发呆便走上前催促道:“走啊,又发什么呆呢?”见严洛一巍然不动陈浩不禁虎起了脸,“嘿,什么毛病啊这是?”随即伸手拽了他一把,没想严洛一此时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推开他像着了魔似的向门外冲去,搞得陈浩一脸懵逼,“我艹,这家伙中邪了吧?”随即便跟着跑出去一探究竟。
“阿姨!”严洛一朝着正在浇花的保姆唤了一声。
“怎么啦严警官?”保姆停下手上的活儿回应道。
“阿姨,我问你个事儿。”严洛一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樱花树,“你知道那棵樱花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吗?”
“噢,你说那棵樱花树啊,那是我来的时候丁先生刚种下的,这可是他整个院子里最宝贝的东西,平日里照料得可仔细呢。”
严洛一并未在意阿姨后半段说了什么,因为他已经在前半段里听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欸,我说你到底想干嘛啊?”陈浩跟在严洛一后头一同来到了樱花树下,对着只字不提的严洛一情绪开始变得急躁起来,而此时的严洛一正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棵樱花树上,压根儿就没在意一旁着急上火中的陈浩。
“啧,姓严的,老子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研究花花草草,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走就TM给我自己滚回去!”逐渐失去耐心的陈浩向严洛一发下了最后通牒。
“一、二...”
“队长。”就在陈浩嘴里快吐出三的时候严洛一终于发话了,“你听过樱花树的传说吗?”
“传说?什么意思?”
严洛一转头看向陈浩,轻轻地上扬起了嘴角。
……
第六章 恩仇(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