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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发愁
  遥池宫的人都知道七皇子傻了,莫娘娘变哑巴了,以后肯定是没有了出头之日。继续待在这里,自己的一辈子也就毁了。再加上莫清遥为人苛刻,从前都没几个真正忠心的手下,此时就更是如此了。
  整个遥池宫树倒猢狲散,有本事有关系的,都已经想尽办法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和不会来事儿的奴才守着。而留下来的人也都没什么尽忠为主的想法,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整个宫殿一下子安静下来,衰败之气尽显。
  莫清遥身受重伤,虽然气得发狂却束手无策,只能躺在床上在心中怒骂不已。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再怒,也不敢去找儿子的麻烦了。这倒是让周围的人惊诧不已。要知道,从前的莫清遥一个不如意,七皇子就会首当其冲成为她的出气筒。这次伤成这副模样,居然一次都没有找过楚末宴,实在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而楚末宴却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想。他巴不得住在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一边修炼一边帮主人恢复实力。
  若是两个人都能恢复从前八成以上的实力,给主人再造肉身就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中午,小太监送来了饭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楚末宴没有计较,他对吃的不挑,随便吃两口填饱了肚子就行。
  商清以如今不需要吃饭,上午出去逛了那么久,又利用灵识探了刁书寒的身世和慧根,此时疲累不堪,顾不得挑剔灵府简陋,躺在小破床上又是沉沉的一觉。这一下便睡到了傍晚时分,还是被外面的吵声惊醒。
  “让我进去,我要见七皇子。”
  “不行,我们娘娘病了,遥池宫现在不接待来客。”
  嗯?商清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小七呀,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那个呆子。”
  这么快就找来了,说明他不傻,敢只身跑来遥池宫,说明他有勇气。嗯嗯,很不错嘛。商清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整个人兴奋起来。
  “哼,就是他。”楚末宴小小的身子陷在巨大的太师椅中,完全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哎哎,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快到关闭宫门的时候了。你若是不出去,那呆子是进不来的。”商清以有些急切地提醒道,她找刁书寒还有事儿呢。
  “哼,谁让他赶着这个时候才来,难道是傻子吗?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入后妃的宫殿?”楚末宴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对刁书寒的行为十分看不过眼。就这样的智商,就算收服了又有什么用?
  “咳咳,他这个人确实不通人情世故,但却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过你说的也对,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能珍惜,若不是让他多来几次,又怎么能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见楚末宴铁了心不打算出去给刁书寒解围,商清以只能摸摸鼻子,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既然刁书寒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又表现得如此积极,商清以便放心下来。楚末宴说得也对,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按照宫里的规定,太医无召是不得出入后妃住处的。
  虽说遥池宫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眼中冷宫一般的处所,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有人想作怪,抓住这件事儿还是能说出些道理的。害了莫清遥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可若是牵联楚末宴就不好了。
  谁知道熹妃那些人,是不是连个傻子都不肯放过呢。
  这样一想,商清以便没有坚持自己开始的想法。只听外面喧闹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渐渐淡了下去。
  “看来是走了。”商清以眨一眨黑漆漆的眸子,眼巴巴地向外面张望了一下。果然,宫门口黑黢黢的,什么人也没见到。
  见楚末宴不吭声,商清以又道:“那就明天再说,到时你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说完,她四下观察了片刻,发现没有宫人出入的迹象。商清以一闪身出了灵府。
  楚末宴小小的身子前面,霎时出现了一个极淡的影子。这是商清以原本的形象,身姿窈窕妩媚,和灵府中那个矮墩墩的小姑娘,有着天壤之别。
  楚末宴看着面前这个淡得几乎要消失的影子,心头一热,眼睛湿润了。
  多久了?他思念这个影子有多少年,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生生世世,轮回途中,他都在追寻着这一抹倩影。
  没有了她,无论自己的实力有多强,是否得到成仙都变得不再重要,一切都没了意义。而只要有她在,哪怕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也足以让他觉得安心,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有寄托的。
  只可惜,他现在还是太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魂魄飘零,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末宴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眼中露出一丝凄凉凌冽的神色。
  商清以伸了个懒腰,随即感到面前这个小人儿身上,散发出一种巨大的哀怨之气,不由得皱了皱眉,用淡淡的影子轻轻地抚过对方的面庞。
  “小孩子不要整天发脾气,对身体不好的。来,祖宗教你一个心诀,练了可以凝神静气,对修炼有好处。”
  不管楚末宴的反应,商清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坐与不坐其实对商清以来说没有分别,她现在也只剩下一抹魂魄留在人间,这只是习惯罢了。
  楚末宴虽然没有说话,可听着对方发出的柔和宁静的声音,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记得这段口诀,而且还相当熟悉。
  当他还是一只懵懂的小仙兽,处处受人欺负时,主人将他收归麾下,告诉他自己强大起来便不怕别人的恶意,还温柔地把这段口诀念给他听,助他开启灵智,走上修炼之途。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却可以帮助修炼者改善心境。很多大有前途的修炼者,之所以在修仙途中走火入魔,就是因为心境出了问题。
  只是,楚末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念起过这段口诀了。此时听到,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
  从前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这难道就是缘分吗?主人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宠物来看待。他其实早就已经强大到可以在天上地下搅起一片风云的地步了啊。
  “哎,你怎么不念呀?跟着一起念,听祖宗的话没错,一定对你有好处。”商清以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睁眼一瞧,发现楚末宴呆呆地望着自己,眼中闪着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深沉光芒。
  “哎,你要是不相信我,当初干嘛要把我唤醒,还签了契约。这么不听话,我怎么保证让你平安长大,光宗耀祖。”商清以有些不高兴了。
  住得这么简陋,不舒服,她还这样尽职尽责的,处处为这个坏脾气的小孩打算。他却整日阴阳怪气,不是不配合,就是一脸高深莫测,仿佛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的事情一样,这种感觉让商清以很是不爽。
  “你这个样子让我有些不习惯。”楚末宴没有正面回答,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商清以愣了愣,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丝不自然的神情。
  她忘了自己现身之后是原本的形容,并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也难怪这孩子不习惯。
  “咳咳,这个嘛,这才是本祖宗的真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当年本祖宗可是天上容貌最顶尖的女仙,多少男仙都排着队,等我给他们一个笑脸儿。你能看到祖宗的真容,就偷着乐吧。”
  楚末宴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道柔情。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多么的美丽,他的心中深深地刻着那一抹倩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为商清以重塑肉身的缘故。其实,若是单纯的夺舍,等两人力量稍稍强大些就能达到。可他不愿,他希望主人能以本来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天地间。
  “你笑了,你居然还会笑!”这是商清以认识楚末宴一来,第一次看他正常地笑。虽然只有微微一抹,却也足够让人惊艳的了。这小子长大以后还不知得多妖孽呢,她不住地摇头叹息。
  “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楚末宴唇角一抿,收敛了笑容。猛地站起身,僵直着身体走向床铺。
  “哈哈,还会不好意思。”商清以哈哈大笑,把对方不自然的神情当成了小孩子的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你睡吧,小孩子早睡才能长得壮,别忘了念我教你的口诀。那口诀睡觉的时候一样可以帮你修炼。”说罢身影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楚末宴的身子一顿。扭头看了看身后空若无物的空气,脸上露出一抹深思。不好意思。是在说他吗?
  当年他修成人形之后,也是天界鼎鼎大名的美男子。天天被仙子们的媚眼包围,他若是不好意思,又怎么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哼,真是好笑。
  黑暗中,楚末宴轻轻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蝴蝶的翅膀一般。
  我到底会不会不好意思,你将来就会知道的。
  心中默默念起那段熟悉的口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楚末宴就起了身。不知为什么,这一夜他一直没有睡得太安稳。仿佛有什么事等着他去处理一般。
  “哎,小七,今天起得好早啊,是要去看望你那个娘吗?”商清以在灵府中蹦蹦跳跳地问道。
  一夜过去,她心里那点儿不痛快早就消失殆尽了。现在想的是怎么哄着楚末宴,让他态度好些,才能将刁书寒收归己用。
  “哼,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死不了就行。”楚末宴冷哼一声。
  没人服侍,他自己穿好衣服,就着外屋盆中剩下的水抹了一把脸,这才迈步走出房门。
  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哪怕被人当成是个痴傻的皇子,在这一点上他依然很坚持。
  “噗。”商清以笑了,这小孩儿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说,你混得也太惨了吧,居然连个打水的下人都没有。要不这样,以后我教你一个清洁口诀,就不需要人伺候洗漱了。”
  商清以本以为自己这个建议又会被拒绝,却没想到楚末宴居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可以。”
  比起教训那些奴才,他更愿意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和主人一起过日子。所以,学一个口诀也未尝不可。这东西以前他看不上眼,因为天上有的是清洁身体的地方,如今倒是有用的。
  “嗯?你居然答应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商清以大惊小怪地叫道。睡了一觉而已,这孩子怎么懂事了。说不定是清心诀的作用,她得意地呲了呲牙。
  可随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祖宗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呢,只不过现在你我力量不足,用不了罢了。”
  “所以呀,赶紧把那个刁书寒收为己用,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搞到一些药材恢复实力,哪怕拿不到修炼用的灵宝,也有稳固魂魄的效果,可以尽早开始修炼。”
  楚末宴默默无声,却一路快步走到遥池宫的大门口,一把拉开门栓,吱呀一声将门推开了去。
  “这么早去哪儿?你还没吃饭呢。”商清以继续蹦跳着问道。以为这孩子被自己刺激得直接去竹林找人了。
  楚末宴依然没有作声,而是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四下里张望着。门前的甬道空空荡荡,不远处有几个瘦削的太监,持硕大的扫帚在进行清晨的打扫工作。
  他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奇怪。忽然,他目光一顿,凝眉思索片刻。抬脚向大门左边的一尊石狮子走去。
  “喂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说话。”商清以被他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不知这孩子一大早究竟在发什么神经。
  然而,商清以的声音突然停住了。那石狮子后面,居然蹲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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