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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假乱真
  明黄的轿幔,八角宝顶,耀目的流苏垂挂叮当作响。
  这马车,是公主府的!
  错不了,一定错不了。
  舆国皇室子嗣早已在先帝朱建洲还是不受宠的皇子之时,便被秦家一一剔除干净了。
  只剩下几个公主与构不成威胁的王爷,也在秦岚腹中的朱嘉庆诞生之后,一一被逐出帝都。
  所以,如今能够乘着这样的天家马车的,只有当今的纳兰公主纳兰璃!
  可,可……她不是死了吗?
  秦央霎时间泪水充盈,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一日在林杨书院中看见的一滩血水。
  但除了纳兰璃,谁又敢坐公主府的马车?
  秦央一时之间又喜又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恍惚间,那马车已经到了冢宰府门前,再慢一点的话,马车就要驶离了!
  他想也未想,竟是速度极快的冲下府门前石阶,张开手臂,挡在马车前。
  马车迎面而来,秦央一动不动!
  “——吁!”
  车夫反应迅速,猛然拉近缰绳,马蹄高扬,再落下时,马嘴蹭着秦央的鼻尖。
  “你干甚呢!要找死就干净利落些,别挡了道!你可知这是当今纳兰公主的马车,冲撞了,你可能担待?”
  府前侍卫急忙上前,大呼小叫着:“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纳兰璃听闻动静将车幔挑起一个小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单薄白衣的秦央。
  他未梳发髻,长发散着,因着方才马车的冲劲,额间碎发便吹的向后扬着。
  他双臂张开,依旧固执的挡在马车前面。
  是他?
  听说是病了许久,半条命都没有了,眼下看来,还能拦马车,倒甚是健全。
  怎么?刚刚醒来就急着来找她的事?
  纳兰璃甚是心烦,原本就不快的心情更是糟糕,她放下轿幔,淡淡开口:“车夫,绕过去。”
  “是,老奴知道了,殿下坐稳了!”
  车夫调转马头,准备扬鞭,秦央急了,甚也顾不得,飞身上了车板,撩开轿幔,向内看去。
  只见其中坐着的,正是面色永远清冷厌恶着他的纳兰璃,与其婢女明月。
  是她,是她,当真是她!
  她还活着!
  秦央有千万句话想说,这一刻,却是望着她哑了声音,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的双眸又一次红了,泪水簌簌而落。
  纳兰璃望着,体会不出他什么意思。
  “看到我没死,你就这样挫败?想你也是堂堂小冢宰,位极人臣,竟是这样不知礼数,当街拦下马车探看?”
  这话,说的讽刺至极。
  秦央听的错愕,她怎会这样说?
  自己分明一切都是为了她,分明想要保护她的心,比谁都多!
  纳兰璃瞧着那错愕的眼神,一下子险些笑出声来,“秦央,别在我面前做戏。你们苦心积虑要我去嫁去苗疆,与那苗疆世子联谊,想要无声无息的除掉我,还来我面前假惺惺?”
  她一字比一字更是冷冽:“别在我面前假惺惺!”
  什么?
  嫁去苗疆?与苗疆世子联姻?
  她在说甚?他为何甚也不知?
  他怎可能同意她下嫁苗疆!
  秦央错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听纳兰璃淡淡的说道:“送客!”
  明月得令,一脚踹在秦央的正心窝,他毫无防备,滚落下马车。
  落地的一瞬,马鞭飞扬,马儿嘶鸣,马车远离。
  “公子!”
  “公子公子!您如何了?”
  “快起来,地上凉!”
  “快传御医!”
  秦央从地上爬起,甚至没有去弹掉衣袍上的雪,双唇诡异的笑着,步伐很快向府中走去。
  怒极反笑,不过如是。
  秦汪洋依旧在中堂坐着,见秦央怒气冲冲而来,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他抓住了身上衣襟。
  秦央一向孝顺,从未出言顶撞过秦汪洋,这样的情况更是第一次,吓得周围侍从跪了一地。
  “央儿?”秦汪洋同样不解。
  “璃儿要下嫁苗疆联姻,我为何不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趁着我昏迷不醒、不知人事,故意如此?”
  “你可有想过若我醒来如何与我解释?”
  “还是说你希望我永远别醒,干脆死了,别坏你大事!”
  秦央字字似刃,句句凌迟,秦汪洋又怒又心寒,喘了几口粗气,伸手就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放肆!满口胡言乱语!”
  这一巴掌打的重极了,一道鲜红从秦央唇边缓缓流出。他抬手轻轻一擦,恍惚间,竟是扬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似笑非笑,其中夹杂哭声,似哭非哭,其中带着自嘲。
  这一幕,看的秦汪洋彻底愣了。
  他早就知晓秦央心中一直有个人,同样早已知晓那人就是纳兰璃。只是今日才知,那人竟是埋得这样深了。
  深到再难剔除。
  秦央的心病,就是纳兰璃啊。
  从小到大,秦央的孝道都堪称表率,如此这样,已经是不可修复的裂痕。秦汪洋对秦央投入太多心血,自然也是真心疼爱,如今见其如此,心中也是百感交杂。
  秦家现在非同以往,已经不能再出内乱。
  秦汪洋想了许久,才轻轻开口,就像是在哄着秦央一般,道:“孩子,你也知晓,如今你的姑母与咱们家离了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如今她下这命令,一道圣旨,也不是咱们能拦的。”
  总归秦央昏迷到今日才清醒,之前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知道。
  既然不知是他之意,就赖给秦岚,也无所谓了。
  果真,秦央听到此才回神,“是太后下的圣旨?”
  “当然了,父亲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决定?”
  秦央似是不信,“她如此,意欲何为?”
  “想来是当真与咱们离了心,你也知道之前她诬陷冢宰府的事。她想要栽培自己的势力,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像从前,她想要扶起秦易西那个废物太子一般。
  苗疆握在秦川手中,经过私盐被查办之后,他已是收敛许多,逼着风口浪尖,时常在苗疆与帝都之间来回寻地方调养,打算时光。
  这个时候,是将苗疆之力握在手中的绝佳时机,也就是联姻的最好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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