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境,本就诡异的气氛又添一层恐怖。
纳兰温玉枯瘦的手用力一按,一时间像是启动了什么阵法,纳兰璃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痛楚布满了全身。
源源不断有鲜血从她身体中被抽出,顺着那古老的纸条流向树干。
一时间,那早已没有生机的树,竟是一点一点的恢复新生。
树干一点点的饱满,树枝向四周舒展,像是在伸懒腰。
树枝上长出了绿叶,开出了鲜花,挂满了玲琅满目的宝物。
那些宝物看起来年代很是久远,珍稀程度可倾一国,那些宝物越生越多,越发的琳琅满目,纳兰璃一时之间被迷乱了双目,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
这,这是何等宏伟?
谁若是得了这颗宝树,只怕可倾了这天下风云。
恍惚间,纳兰璃想起了脖颈上自小带到大的那个玉坠,上面所雕刻的,竟是与面前宝树一一相吻合。
她只觉得小腹上那红莲胎记在突突的跳着刺痛。
纳兰文宇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开怀不已,满目红光,开口便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谢家宝树,谢家宝树!老夫总算是得到这谢家宝树了!也不枉老夫苦苦谋怀多年!”
他垂目看着纳兰璃,道:“不枉老夫疼爱你多年,果真谢家人的血,可以打开这阵法,若是没有你,这谢家宝树,也就是个干枯的树干!”
纳兰璃闻言一惊,心中已不是震撼可以形容的了。
前世今世,从小到大,待她疼爱有加,她以为的司空府里唯一待她真心的人,祖孙情深的爷爷!
看他眼下的身手,是不是就连身子孱弱都是装出来特意骗他的?
亏得她还日日提防着从前林月会给他投毒,日常饮食都派人过问!
原来竟是这样为了得到这眼前的宝藏才故意如此?
谢家,是她母亲谢青莲的那个谢家吗?
谢家宝树,是她脖颈上挂坠上刻的那棵树吗?
曾经许多人说过的谢家人的命数,就是被献祭吗?
仿若一团线轴被抽去了线骨,所有的线头在心中四散,乱如麻。
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纳兰璃面色一点一点的白了下去,大脑就快要保持不了清醒。
“……明月,明月呢?”
“在谢家宝树面前,你还有心顾及那小婢女?她早已被我引去了别处,生活不知,但今日,你可是活不了了,但为谢家宝树献祭,也是你一生的荣光了!”
她从未听闻过谢家宝树,但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从她出生开始,她的一生就与谢家宝树挂钩。
纳兰昊天……纳兰昊天又知道些什么?
纳兰璃正是如此想着,就听到纳兰文宇继续朗声笑着:“昊天那小子,还跟老夫斗?也不想想他是谁生的?就算是他城府极深,想逼谢青莲离开,但老夫总有方法得到谢家宝树!”
“从小待你不好,是想将你也逼走,远离这天定的命数,不想你被祭祀,但,眼下就算你是公主,也没人救得了你!”
痛楚还在加剧,纳兰璃强撑着,逼自己清醒,话到此处,她已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一日在林月的院子里,她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纳兰昊天当真深爱着她的母亲谢青莲。
深爱到娶了林月顶缸,深爱到忍痛将她逼离。
对于她纳兰璃,更是暗中关心,明面上却是深宠着林月母女,是也想将她逼迫至离开,远离这场喧嚣吧?
这谢家宝树,天定的命数,着实可笑。
她纳兰璃,重生而来,更是可笑至极。
这一生就到此为止了吗?
纳兰璃不愿,可她眼下就连发声都无法,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失血过多,就连睁着眼睛都是强弩之末。
而正在此时,她看到那已恢复生机的树干从中分裂出一道裂缝来,树干里别有洞天,一时间晃的她就此昏厥,再也没有动静。
纳兰昊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家宝树在他面前就此分裂成两半,看着其中似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嘴巴长得大极了。
“谢家宝树,谢家宝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谢家宝树!原来谢家宝树真正的奥秘在树干中!”
“我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谢家宝树!天下是我的,天下是我的了!我是王,我才是王!”
他面对这无边的秘宝,似是失去了心智,而下一息,他只觉一阵强大的内力带起的风掀面而过,纳兰文宇堪堪一避,却仍是被掀翻在地。
几息后,纳兰文宇挣扎着起身,看到银发墨袍的男子双手负背,长身而立。
浑厚的内力在他的身周环绕,墨色衣摆浮动不休。
他看不出年岁,一张脸生的空灵之至,如九天之外的谪仙,过往一切不可追溯。
“尔等小人,竟敢觊觎谢家宝树,简直狂妄。”
银发冷道,而后在他身后涌出一大批戴着牛头马面的人。
他道:“快去将小少主救下,其余的就回去吧,这里不需要。”
对付纳兰文宇,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纳兰文宇惊骇,宛若是见了九幽地狱里归来的人。说话开始哆哆嗦嗦:“你,你是谁?谢家宝树与你何干?什么小少主?那是老夫的孙女!老夫对孙女如何,还需要请示你吗?”
银发笑了,而后衣摆翻飞,却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直至走到了纳兰文宇身侧,才道:“是我将小少主送进农家的,你说我是谁?”
这话似是浸透了内力,纳兰文宇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贯穿。
鲜血,从他嘴角渗出。
“送,送进农家,那当初纳兰苏被错认送回司空府,也是你刻意为之?”
“是。又如何?”
纳兰文宇眼下已经是懵了,他甚至不知该说甚,但他心中已然全数明白了。谢家宝树,只怕不仅今日得不到,就算是以后,也都是望尘莫及了。
他今日,想必也就要死在此处了。
正是想着,纳兰文宇便只觉得胸前一痛,他垂目一望,他的左胸已然被贯穿出一个大洞,正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血。
而银发,还在几步之外站着,寸步未离,那墨色的长袍,还是那般的贵不可攀,出尘俊逸。
一道气流,便将他的前胸后背穿了个透。
这是何等的高手?纳兰文宇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寥无声息。
银发转身,谢家宝树开了又合。
而地表本无声息的纳兰文宇,挣扎着喂自己吃下了一颗丹药,静躺着调整生息。
杀他,却不屑于出手?
没想到吧,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谢家,纳兰璃,宝树,等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银发墨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