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帝都的名门闺秀,如今大婚都落得个默默无闻。
秦幽兰心中怎可能如意?
但不如意,也不能如何。
好在小司空府里,婚宴还安排的还算是可以,她心中还是多少舒坦了几分。
行礼过后,秦幽兰便回了新房中一个人坐着,因着秦岚的禁足令,与秦家有关的人一个都没有到场,便也不需要她去走动了。
她原本以为纳兰修怎么也会喝的酩酊大醉才会回来,却不想他根本没有在晚宴待多久,早早的便回来了。
一层红盖头相隔,秦幽兰觉得眼前光影忽明忽暗。
最终站在她眼前的,是同绸同理的红袍,还有那黑色的靴头。
纳兰修就那般静静地站在秦幽兰面前,却是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既不上前揭盖头,也不饮合衾酒。
烛影红纱,喜帖糜香。良辰美景,中间却分出了间隙。
最终纳兰修也未曾上前去,就只是站在原地,半晌才喑哑着道:“圣旨赐婚,你也奈何,我也奈何。”
话到此处,纳兰修剩余的话,都未再说。
修长的身子一转,喜庆的衣摆一扬,人已远离。
到最终,那大喜的红盖头,都还在秦幽兰的头上。
这叫什么事!
先是被逼无奈嫁入小司空府,再是寒酸不已的喜宴,到了最后,盖头都还在自己头上!
秦幽兰纤手一挥,扯掉红盖头,见房中只站着一个冷眼相看的婢女翠华。
“小司空去了哪里?”
翠华道:“今夜大人不会回来了,夫人别等了。”
话说的冷冷清清。
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秦幽兰上前,啪的一声打过她的脸。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是谁,捧高踩低那一套不要拿到本小姐面前来!”
她是谁?她可是天官冢宰府的嫡小姐,高贵若凤,天生傲骨。
翠华哪里料到秦幽兰会如此待她?
她原以为,纳兰修多年只偏宠妾室许若云,秦幽兰纵使新婚之日都独守空房,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却是忘记了,秦幽兰是秦家的人,是那功高盖主的秦家的嫡小姐。
翠华慌忙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间道:“夫人!夫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夫人千万别动气,别与小的一般计较!小的日后必定忠心耿耿,夫人说一,小的绝不敢说二!”
秦幽兰冷眼瞧着,那种天生高贵到不落凡尘的威慑力,已足够让翠华冷汗直流了。
半晌,她才淡淡问道:“说吧,纳兰修今晚宿在何处?”
翠华哪里还敢不说,慌忙趴伏在地上道:“回夫人,大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宿在许娘子的落水庭。”
许娘子?
秦幽兰双眸一冷,从前便听闻帝都传言,只道是小司空纳兰修年少时就将一女子带在身边,早早地便立作妾室,就连另辟府苑,都一直正室空悬。
就连大司空纳兰昊天,都拿他无能为力。
如此想来,这个许娘子,就是传言之中的女子吧。
新婚之夜还宿在许娘子的房中,当真是偏宠之至!
若是如此,长此以往,她拿什么怀上孩子,拿什么完成父亲之命?
秦幽兰执起酒盅,将其中的合卺酒缓缓地倒在地面,甚也没说,上了床榻。
翠华心有余悸的退下了,心中暗道从此定不能惹了这位新夫人,这位新夫人如此屈辱都不曾发火,可见不一般啊,更不可得罪啊!
入夜了,却仍有马车在路上行驶着。
纳兰璃在马车上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
此次一睁眼,见外面已是天公泼墨,已然入夜。
她吃惊了一下,疲惫消了几分,又望向纳兰文宇,见他还很是精神的坐着。
她只有十几岁,精力可以说是很旺盛了,都已经难捱旅途疲累,几番睡去,为何已到暮年,身体也每况愈下的纳兰文宇,却还如此精神?
“爷爷……”纳兰璃唤了一声,“您怎么没睡?我都几次撑不住睡着了,爷爷怎么还如此精神?”
纳兰文宇闻言才缓缓回头,注视着纳兰璃,道:“方才你睡着,我也就睡了,只不过醒的比你早些罢了。”
不知为何,纳兰璃竟是觉得此刻的纳兰文宇,有些陌生,亦有些恐怖。
“爷爷,这到底是要去哪里?马车都走了整整一日了,还没有到吗?什么地方这样远?”
纳兰文宇又是望了望纳兰璃,开口道:“不远了,就快到了,你再睡一会儿,醒了,也就到了。”
纳兰璃最后的意识,就是纳兰文宇挥了挥衣袖,一阵异香,她便彻底失了心神。
糟了。
阳光刺痛双眸,四周是一旁潮湿的热流,纳兰璃只觉得周身都很是不爽,眼珠子转了转,才睁开眼来。
只一眼就全然惊醒,这四周是分外陌生的景致!
这里的地形地貌与人所熟知的全然不符,此处乃是低谷,中间的地面是沙子,四周却是绕成环形的水路。
而在沙地最中间,种着一颗需十人合抱的树。
纳兰璃从未见过这样粗的树。
也从未见过这样古老的树。
这一棵树,早已经死去了,树干与树枝早已干枯,虽是粗壮,但看起来却像是早已空壳,一推就能推倒一般。
这不应该。
这般粗壮的树木,若是早已干枯致死,树根失去了抓力,又长在沙子上,定是歪倒一旁,不可能会一直直立着。
纳兰璃想起身一探究竟,才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从沙子之中探出的触手一般树枝,将她紧紧的捆绑,身形也被分成大字型。
她一动,背后就有光芒所成的纹路突显,刺痛她的脊背,也刺的她张不开眼睛。
这是,阵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怎么了?
纳兰璃一动,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动了,有一鹤发老人缓缓而来。那老人那般陌生,又那般熟悉。
艰难的动了动唇角,开口道:“爷……爷?”
来人正是纳兰文宇,但他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孱弱到颤巍巍拄着拐杖的老人?
他双手负立,足尖轻点,竟是直直的飞身,越过了环形的水路,到了纳兰璃身旁。
纳兰璃惊讶的瞪大了双眸。
她已察觉到了危险,但她怎也没有想到,前世今生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竟然要如此待她?
难道说重生而来,一件事有了变化,件件事都有了变化?
不管纳兰璃有多么的不相信,都只见纳兰文宇手掌一压,一阵刺痛包裹她的身体,四周的藤蔓割破了她的血管,贪婪的吮吸着血液。
随着纳兰璃鲜血的流逝,那颗枯萎的老树焕发新生。
第一百二十章 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