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总算是到来,白日里人们便忙着张灯结彩,好到了晚上一览喜庆。
这一日,不到日中时分,大冢宰府便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纳兰苏跟着纳兰昊天下了马车,便见甚为宽宏的府邸大门,右侧的石狮旁,站着许久不见的秦央。
他此时一身靛蓝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发髻梳的平整光洁,比之平日里,更是多了几分爽朗与庄重。
秦央正迎客,左右逢源,惹得一众名门小姐红了腮。
他正是说话间抬了头,好巧不巧的便看到正下马车的纳兰璃。
她今日一身浅碧色素裙,发髻上戴一支白玉所琢玉兰花,长发上系着乳白色蚕丝带,风一吹,飘舞。
也不知是那乌黑的发,还是乳白的丝带,迷了人眼。
她的唇不染而红,对比着今日装束,倒是更加惹人怜爱。
有那样一瞬息,秦央只觉得心头一跳,很快迎了上前,先是对纳兰昊天道:“司空大人来了,快里面请,今日元宵佳节,可定要尽兴才是。”
纳兰昊天微鞠,“小冢宰太客气了。”
纳兰璃也是轻轻一福,却不料秦央竟是伸手托起了她。
她虚退了退,他才连忙收手:“原来是璃儿妹妹,许久不见,不想妹妹还是对我如此生疏。”
他唤她的称呼亲近不少,“只是今日怎的不见府中二夫人与苏苏二小姐?”
纳兰璃淡淡道:“二姐姐与母亲临时有些事,晚些就会过来了。怕误了冢宰府吉时,璃儿与父亲便先到了。”
秦央轻柔的动作与话语,对比纳兰璃中规中矩的话,对比强烈,一时间引众人回望。众人在瞧见了纳兰璃后,一时间议论声渐起。
“这女子是谁?从前倒是不曾见过。”
“跟在司空大人一道,莫不是往日里相传的那不中用的嫡小姐?”
“我看不像,若是嫡小姐,怎的从不曾见过?”
闻言,一旁的纳兰璃浅笑不语。从前,每逢宴会,林月都带着纳兰苏出尽风头,而她纳兰璃,从始至终都是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像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马车带着她从偏门而入,又有人能够见到她?
冢宰府规格甚高,下人一应不许进府,皆留守马车内等待,而府内冢宰府的侍婢,周道细致,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随侍婢相引,转眼到了府苑,冢宰府还是如同帝都一景,甚至比往年繁华更甚。
早开的桃花书上,尽展的花朵与含苞待放的骨朵揽进春的气息。
假山,流水,展翅的蝴蝶,时不时落在树枝的鸟。
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铺出一条直通宴会的道,这一切景象浑然天成,一扇府门相隔,内外两个世界。
春常在,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前方到了一处有珍珠帘幕相遮的亭楼,正立在流水中央。
四周流水围成一个圈,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琼浆玉露,正随着水流平稳的向前传送。
在围着水流的一侧,有放置好的软垫。
纳兰璃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接着便见纳兰昊天进入了亭楼。
珍珠帘幕相隔,她隐隐约约的瞧见其中之人。
除了她的父亲纳兰昊天以外,大冢宰秦汪洋坐在高位,一旁分别坐着大司徒孟邵,大宗伯余翰,大司寇元舜,以及大司马秦冠,与小司马秦易西。
若是加上府外迎客的秦央,这宴会中单单是秦家人,就占了半数。
简直像是秦家的家宴。
那大司马与小司马,虽不是父子,但都是秦家之人,更是管制邦政,手中权力不容小觑。
纳兰璃静静地坐着,仔细看着亭中之人,心中有所思,面前的食物随着水流不断,她却是无所动作。
忽有声传来:“这位小姐,怎么不用些?我……我是,是冢宰府的五小姐秦素梅。”
纳兰璃闻声抬头,只见一瘦弱女子,小姐模样,却是畏首畏尾,声音微微发颤。
随之听一道清冷女声传来:“妹妹便是这般待客的?亏得我在父亲面前为你请命要你出席,还不快下去待着。”
这清冷女子,身着一身白纱,高贵如天山雪莲,她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惹得秦素梅手腕发抖。
这应当是冢宰府嫡小姐秦幽兰了,看着秦素梅那般恐慌的模样,想必嫡庶有别在冢宰府更为严重。
纳兰璃心下一动,记下了这个匆匆而离,名唤秦素梅的女子。
还真是“家宴”,连被欺负到如此胆怯的庶小姐都可出席呢。
她起身一福,“小姐当是冢宰府幽兰小姐吧?”
秦幽兰也轻轻一福,“正是,小姐识得幽兰,幽兰却不识小姐,不知小姐是……”
纳兰璃道:“司空府三小姐,纳兰璃。”
她的话刚一出口,秦幽兰的面色僵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她掩饰的无影无踪。
“原来是璃儿小姐,方才舍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此处偏僻,不如璃儿小姐随幽兰前去东侧就坐,那处人多热闹,姐妹们也可嬉闹攀谈。”
秦幽兰方才那么神色,被纳兰璃全数望在眼里。
这秦幽兰,当是第一次与她相见,为何却毫不意外?又为何瞧见她面色一僵?就好似早已知晓了什么。
东侧确实有几个姑娘,她们正聚坐在一起,时不时用绣帕捂嘴,好不欢乐。
那一众姑娘们,各个秀色可餐,瞧起来比瞧着珍肴佳酿来的更让人心生愉悦。那早开的桃花,竟是也硬生生的被比下去几分。
她们各个身着华服,身上一应宝珠璀璨耀目,高高在上的美丽,让人不敢侵犯。
将将到了的一身浅碧长裙,就太过素了,在这样对比之下,却偏偏惹人注目,不由得便胜了几分。
嬉闹之声静了些,几个姑娘瞧来瞧去,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姐,瞧着眼生。”
“从前倒像是没见过。”
秦素梅还是静静坐在角落,没敢说话。
纳兰璃含了笑:“素梅小姐,怎的坐的那样远?”
秦素梅似是没料到自己竟是被叫了,怔忪了几息才起来应了声:“纳兰小姐……”
此言一出,剩下几人皆是讶异。这眼前生的这样惊鸿的素裙女子,竟是司空府的?
她们只知纳兰苏,却没有见过眼前之人。
这是司空府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嫡小姐吗?
第二十九章 冢宰府元宵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