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闻言,抬头看看云阳公子,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啊,我们村以前的生活很安逸的,虽然我们村很穷,而且很偏僻,但是每家每户的生活也还过得去。可是,直到不久前,一切都变了,有一天晚上,住在山最上头的一户人家说丢了孩子,那孩子才出世不足一个月啊,起初大家就把这件事当闲话聊,那个孩子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直到后来,凡是家里有刚出世的孩子必然会不见。无论孩子的爹娘如何严谨看管,他们的孩子都会不见,后来这条村越来越怪异,一到晚上,外面阴森恐怖,没人敢出去,受不了的都搬走了,现在就只剩下又穷又老的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那老妇人。”一直不开口的云阳公子开口问:“现在这条村里还有多少户是有孩子的?”
“就只剩一户了,住在半山腰的萧氏人家。”
那老妇人板着长脸,瞪着黄眼珠子,告诉我们:“说起这户人家,倒也可怜的紧哩!那妇人怀着孩子时,就死了男人,留下一个婆子和他媳妇儿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艰难度日,后来一场大病又夺去了这可怜的妇人;只留下个无人管的孩子,由那萧家婆子带着;终日里也不见她出来,只每天傍晚看见萧家婆子从自家屋后那块菜地胡乱采摘些蔬菜,进去做饭,有时也听得孩子嗷嗷啼哭声和那婆子不耐烦的打骂声,就是不肯下来同我们有过什么交集。性情古怪的很哩!”
“原来如此,真是有劳老妇人了。”
云阳公子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拱手向她致谢作别,那老妇人也不再搭理我们,低下头走到一边,继续忙活她自己的事物去了。
离开这个老妇人,云阳公子就带着我往半山腰处走去,我想起那个老妇人说的话,忍不住问道:“公子,既然刚才那个老妇人说,那户人家只留下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孩子,那么前几天来找我们的妇人,莫不是鬼了?”
“正是鬼魂。”
云阳公子拨开路边挡在前面的树枝,一边告诉我:“想来是做母亲的不忍心看孩子为妖精所害,所以才会来找我们吧。她当时付给我们店里的,正是母爱。我们先去看看这户萧姓人家方好。”
就这样,我们一路说着,就来到了山腰上那间小茅屋前。
只见这座山不是很高,但是山上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各种树木,绿茵婆娑中,平坦的半山腰间一座简陋的破茅屋就在眼前,粗糙的篱笆院后是一片开垦出来的小菜田,种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蔬菜。
山风吹过,清凉凉的很舒服。
云阳公子走进那个没有大门的篱笆院,轻轻敲了敲小茅屋的破木门,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哇……”
一个小孩子的啼哭声马上从里面传来,遂而嚎啕不止;接着就听见一个泼辣的老婆婆在屋子里骂道;“外面是哪个要死的丧门神敲门!把我孙子都吵醒了!都说过了!我萧氏不稀罕和你们山下这群闹人的市井之徒为伍,我们祖孙自己能过得很好,不管你是好心还是诚心来跟我捣蛋看我笑话的,老婆子都一个字打发你,滚!不然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
“公子,我们走吧,怎么有这种不讲理的婆子!”
我在一旁听得有些恼火:我们好心来帮你,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骂人,什么人那!
但是云阳公子却只是对我摇摇手,示意我不要做声,然后依旧用彬彬有礼的声音,态度和煦的隔着木门对里面说:“老夫人,得罪了。我们是你儿媳妇请来帮助你孙子的,还请开开门说话那。”
这句话似乎有点打动了里面的老太婆,里面居然除了小孩子哭,就不再听她骂了。不一会,那孩子的哭声近了,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然后我们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补丁衣服的白头发老婆婆抱着一个在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儿,满脸怒气的开了门。
“那个丧门星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来这里是想哄我老婆子无知吗?”
抱孩子的老太婆瞪着我和云阳公子,满面怒火,没好气的仿佛我和云阳公子是她的仇人,只听她又说:“你们滚吧,什么帮我孙子,我孙子好好地,哪个要你们帮?还敢打着那个丧门星的名义来,你们是想来害我孙子的吗?快滚!”
说着,她腾出一只手来,抓起门后一把破扫帚,就要往云阳公子身上打去。
“老夫人请息怒。”
云阳公子从容不迫的用手一指,那妇人手里的破扫帚就掉到了地上,只见他笑眯眯的对老妇人先做了一缉,然后不闹不怒的说;“在下分文不要你的,也不会害你的孙子。实在是您儿媳妇放心不下您的孙儿,所以鬼魂显灵,请我们来帮你。听说这附近不安宁,总有恶鬼出没捉害婴儿,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孙儿吗?”
“我担心个鬼!”
老太婆见手里的破扫帚被云阳公子一指就掉,似乎知道公子有些来历了,她虽然眼中微露惊恐,但是嘴上依旧强硬:“哪个不怕死的鬼要是敢来动我孙子,我就和他拼了!那个丧门星显灵?哈!撒谎!你有种的就让她来这里显灵给我看!贱人狐狸精,害死了我儿子,如今死了都不消停,还想来害我孙子!你们滚!都给我滚!你们都不是好人!”
她骂到动情处,抬腿就踢云阳公子,唾沫横飞中倒吓得她孙子哇哇大哭,云阳公子见如此情景,知道不是话,却也不闹她。只是后退一步,说:“既然老妇人不需要,那我们走便是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领着我就走,后面那婆子在孩子的哭声中依旧骂个不停:“哎哟你们这群死不瘟天不收的丧门星祸事精哇!跑家门口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哎呦呦,没天理那!哎呦呦……”
我们一路下山,听着她的声音渐渐远了,我不由得愤愤不平:“公子,那老太婆无礼蛮横又讨厌,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骂人,我们还是不管她了吧!”
“不,玉棉。”云阳公子却笑吟吟的停住脚步,转身对我道:“我们的主顾不是她,而是她儿媳妇。既然她儿媳妇要我们来,那么我们还是要继续的。其实有一点那个做母亲的真是多虑了,满村里只有刚才那个孩子是最安全的。”
“什么?公子,我不明白。”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刚才那个孩子是最安全的?现在满村里不是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吗?那么晚上最危险的也就是他了吧?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老妇人。”
云阳公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答非所问的说,“她左边脸上有一个黑色的大痦子?”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好像……是有吧?”
我懵了,平时最不喜欢看人脸了,刚才更没注意那老婆子的脸,她脸上有痦子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罢了,玉棉。你真是个小呆瓜。别想了。”
云阳公子见我这等迷茫,随手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继续往山下走去,“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要去城里找个育幼堂,晚上我再带你来。”
“找育幼堂?那不是收容孤儿的地方吗?公子,你找那地方做什么?”
我感到奇怪,云阳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现在说不清楚,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云阳公子神神秘秘的也不跟我解释,我只得跟着他离开了绿萌村,回到了帝京城里。
刚来到花月斋,就看见早有一辆五匹白马拉着的金色马车停在门口,几个黄色衣服的太监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玉棉!你们可算回来了?”
易娘从大门里走出来,远远地望见我和公子,赶紧快步上前,迎将上来,看了一眼公子又看看我,最后急切的说:“刚才宫里来了圣旨,要玉棉进宫去。这不,宫里来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呢。”
她说着,对我们往旁边一努嘴。
我看看那辆马车,果然有几个太监笑眯眯的走过来,对我躬身唱喏道:“这位就是玉棉姑娘吧?圣上口谕,要你即刻入宫一叙。请姑娘上车吧。”
“什么?刘云?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
我听了有些不耐烦,正要拒绝,却见云阳公子把我一拉,说:“既然如此,棉儿就去吧。到晚上还早呢。我不过是去育幼堂看看,马上就回来,也用你不着。”
“公子,你这是要甩掉我吗?”
我被他拉的不高兴了。
“呵呵,岂敢。我怎么敢甩掉棉儿呢。不过是给你一些自由空间罢了。去吧,我这花月斋可还在人陛下地盘上呢。”
云阳公子笑呵呵的语气里看似不经意,却分明提醒我不要太骄纵。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花月斋既然在帝京城里开着张,那么就得服从人间的帝王管辖。还是不要胡乱得罪权贵的好。
想到这些,我只得与公子作别,上了马车,去皇宫了。
第四十七章: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