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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人头落地
  她看到那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在被带上来时,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披头散发,面无人色,在行
  刑官在宣告着她的罪行时,她一直很安静,眼神空洞。
  在她被手脚被套上绳索时,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凄厉叫着,对着看热闹的百姓们大喊冤枉,但是无
  济于事,人人都很冷漠地看着她……除了木潭秋,她泪流满面,两腿不停地打哆嗦,她甚至有大喊“
  我才是凶手”的冲动,但声音到了喉咙时,怎么也发不出来。
  最终,那姑娘绝望地闭上双眼,被行刑了。
  自此以后,木潭秋每天睡觉时都做噩梦,梦见那女子浑身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为
  什么要嫁祸给她。每每木潭秋梦醒时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都得四处张望确定没有那残肢断手出现,
  才能稍稍松口气,就连木棉都说她老说让谁不要过来的梦话,因此,睡觉成了木潭秋最害怕的事。
  原本木潭秋想要找到金老爷的钱财后就离开,后来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继续留在金府,
  一来她在外面也无去处,在外人眼里,金老爷与宰相大人是世交,木潭秋在走投无路之下在金府
  定居也无人敢闲言,她也省了在外面花银子买房。
  二来呢,金老爷已死,应该不会再有人能够威胁到她,金府的脊梁骨倒了,人心也便散了,
  别人现在可是对金府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毕竟曾经是那么庞大的家业,木潭秋留下来凭借着那笔
  巨款或许能够接管金府。
  因此木潭秋雷厉风行,对外宣传金老爷占有了自己,并许诺让她当正房,原本此话无人会信
  ,只当她是惦记着金老爷的家产,可当她说金老爷把自己私底下的所有钱财都交予了她,并拿出
  了一大笔金银财宝时,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刚开始金老爷的诸位夫人表示不服,可木潭秋收买了几个下人对她们威逼利诱,她们才肯妥
  协。
  木潭秋也因此在金府的地位高涨,隐隐成了一家之主的架势。
  即便木潭秋上位的手段为人不齿,但她已经豁出去了,名声有什么用?只有自己过好了才是
  正道。
  很快,便迎来了寒冬。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
  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
  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然而,我朝局势却不喜人。如宰相所料,草原人选择在寒冬入侵我朝,仗一打起来,便是血
  染沟渠,几乎看不出原先土地的模样,尽皆被无穷无尽的鲜血覆盖,这雪在此情此景,便显得悲
  凉了。
  由于扬州地处偏南,因此战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但这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姓们人心惶惶,总是听说草原人如何勇猛如何强大,生怕
  我朝军队不经打,龙椅让草原人坐了去,以草原人暴戾乖张的性子,这次的冬天怕将会是汉人的
  噩梦之始。
  因此,无论是何方的百姓,内心都期盼着听到我朝军队凯旋而归的消息。
  然而,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
  或许是太久没有打仗了,我朝士卒们连刀兵都握不稳,又加上草原人骑术超群,悍勇异常,
  压根就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打得四分五散,军队战败的消息一封封传到了皇宫里的陛下手中,陛
  下龙颜大怒,大肆征兵,不少原本生活幸福美满的家庭被硬生生拆散,更多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半年后,这场战仍未停息,我朝丢了不少城池,无数百姓被奴役,草原人更是烧杀抢掠无恶
  不作,稍有姿色的妇女都被高大强壮的草原人掳走,听闻每天夜里草原人帐内都传出女子凄厉的
  哀嚎,听得人毛骨悚然,并且被掳走的人都无人能够逃脱回来。
  而青年壮汉则被奴役,甚至让他们帮着攻打我朝军队,至于老人孩子,草原人觉得留着没什
  么用,还占地方浪费他们的口粮,因此悉数都被砍杀殆尽。
  一时间,百姓们哀声载道。
  都说有压迫便有反抗,草原人天怨人怒的行径终究惹得不少义士江湖豪客组织起义军,誓死
  与草原人抵抗到底,以免坐以待毙。
  对于朝廷的军队,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人数多又如何?中看不中用,碰上草原人立马跑得跑
  ,散得散,可谓是闻风丧胆,都被打怕了。
  而在酒楼茶店里,议论交谈的百姓更是传得夸张,都说草原人有三头六臂,眼睛有脸盆那么
  大,手臂有井口那么粗,一传十十传百,草原人被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未战先怯。
  尽管官府想要禁止百姓私下谈论,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又如何管得住?即便是当众杀了几
  个闹腾得厉害的,杀鸡儆猴,但也于事无补。
  半年光景便这般过了,又迎来热得令人烦闷的夏天。
  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
  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曝晒,叶子都卷成细条了。每当晌午,人们
  总是特别感到容易疲倦,就像刚睡醒似的,昏昏沉沉不想动弹。连林子里的鸟,也都张着嘴巴歇
  在树上,懒得再飞出去觅食了。
  然而木潭秋却准备好了行李,因为今天是娘亲的忌日,同样……也是爹爹的忌日。
  一路颠簸,木潭秋在马车的车厢里呆得烦闷,便拉开帘子想要透透气,怎料到一拉开,便是
  天上地下满是刺眼的金黄,以及聒噪个不停的知了,便气心浮气躁地又拉上了。
  木潭秋在祭拜完了娘亲后,又赶往宰相大人的墓所在地。
  埋葬宰相的山头风水极好,是陛下亲自挑选,并举行了厚葬,风风光光一时无两。
  在木潭秋上了几炷香嗑了几下头,怅然若失地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一声喃喃。
  “潭秋?”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木潭秋身形一颤,原地呆立了片刻,泪珠蓄满眼眶,转身,看到了一
  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乞丐。
  不过他那横贯半张脸庞的刀疤她却一眼认了出来。
  “秋仁。”
  吴秋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原本想去拥抱那日思夜想已久的身影,但又克制住了,他浑身脏
  兮兮的,怕弄脏了她。
  此时的木潭秋与以前变化极大,在金府不愁吃喝的日子,她的身形愈发丰腴饱满,并因为她
  身居高位久了,身上的气质使她看起来颇具威严,竟让吴秋仁险些无法认出。
  “你不是……你……还活着?”
  吴秋仁笑道:“我何曾死过?”
  “可是……你那兄弟不是说……”
  吴秋仁诧异道:“他说什么了?你见过他?我听说宰相府散了,前去寻你却无下落,又因为
  在逃亡时候受了伤,官府那段时间又排查得紧,便让我那兄弟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村子寻你……
  他回来后与我说没有见着你,我便心灰意冷,原以为不会再见到你,后来又想到你爹的坟还在这
  儿,他忌日时你定是要回来的,于是便等候到了现在。”
  想到那剑眉星目少年的嘴脸,木潭秋心里泛起一阵恨意,但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强装
  笑颜道:“我去了扬州,如今我也小有家底,你随我去吧。”
  想到自己竟沦落到需要依靠自己女人的田地,吴秋仁心里一阵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允
  了。
  两人便这样赶回扬州金府,由于路途遥远的缘故,他们选择在一家客栈过夜,吴秋仁洗漱完
  毕后恢复了以往打家劫舍时的痞气模样。那一晚,两人在床榻上翻滚缠绵,木潭秋如狼似虎地索
  求着,吴秋仁半年未沾脂粉气,更是卯足了劲儿耕耘着,大汗淋漓,意犹未尽。
  “秋儿,我们成亲吧。”吴秋仁理了理木潭秋的如瀑黑发,柔声道。
  “嗯。”一声细不可闻的回应。
  二人在金府成亲了。没有喜庆的爆仗,没有前来祝福的宾客,没有摆开几十桌的宴席,只有
  一座烛台,一身鲜红如血的嫁衣,两人在床榻上说着情话,叨嗑着家常,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这段光景木潭秋过得很知足,没有更多的人打搅他们的生活,他们像孩童一般嬉戏大闹,走
  街串巷买布偶糖葫芦串,带着府里的稚童在阔地上放风筝,笑声在金府洋溢,从不曾间断,直到
  ……那群野蛮人的来临。
  朝廷与草原人的战争至始至终进行着,攻战不休,朝廷节节败退,被打得抬不起头,更有甚
  者投靠了草原人,把城池拱手相让,草原人长驱直入,我朝强弩之末,危垂欲倒,江湖动荡不安
  ,战乱纷扰,百姓苦不堪言,惶惶不可终日。而扬州也无法幸免,木潭秋和吴秋仁作为旁观者,
  看得清局势,早早准备开溜,在草原人杀进扬州大肆屠城时,通过同安街金老爷名下宅子的地道
  出了城。
  两人看着满目疮痍的扬州,相视一眼,默然离去。
  ……
  一座小县城内,酒楼里人满为患,这里聚集了多数的江湖豪客,龙蛇混杂,酒桌上搁置着刀
  剑,他们举杯对饮,嘈杂喧沸,敞胸露乳的比比皆是。
  一对男女坐在一楼的角落处,男子一袭黑袍,长发随意地用布条束着,脸孔棱角分明,一道
  横贯半张脸的刀疤给原本俊俏的他增添了一股子杀伐之气,他眼神古井无波,细细地掇着酒,目
  光只有望向对面女子时才会稍显温柔。
  女子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
  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明黄色的罗
  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这对古怪的男女即便坐在角落,也是颇为惹眼,不少人都时不时地把眼神往他们的方向瞟,
  当然,更多的是看向那女子。毕竟在这县城里,女人可是稀罕物,更遑论这般美貌的女子了。不
  少人的手指都在摩挲着刀剑,想着如何把那男子杀了之后抢人,并在其他人的围攻之下安然逃脱
  。
  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性甚小,没必要为了女人搭上自己性命,不少人面露遗憾,因此酒楼看
  似喧嚣,但细瞧之下,便能瞧出端倪,瞧出里边的步步杀机。
  吴秋仁皱了皱眉头,朝木潭秋淡淡说道:“走吧。”
  二人起身,走向大门。
  此时二楼下来一个衣装华贵的少年,却肥胖臃肿,那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小眼睛,
  活像面团被调皮的孩童嵌上了两个小煤球。他身后跟了几个壮汉,背后负刀,步伐沉稳,却极为
  轻盈,一看便知是一等一的好手。
  那肥胖的少年看见了木潭秋,小小的眼睛一亮,坏笑着朝她走来。
  吴秋仁微眯着眼,闪烁出不易察觉的野兽般嗜血的光芒,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刀,
  像是在抚摸他的爱妻。
  那少年身后的壮汉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深深看了一眼吴秋仁,轻声向少年说道:“少爷,点
  子扎手。”
  那少年不屑一笑:“来这鸟不拉屎地方的哪个不是点子扎手?”于是便自顾自地朝木潭秋笑
  道:“这位姑娘,可否愿意与本少爷到楼上一叙呢?”
  木潭秋淡淡一笑,吴秋仁闪身到了她身前,目光危险地盯着少年,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他斩杀
  于此。
  少年目光像是无视了吴秋仁,依旧垂涎欲滴地看着木潭秋道:“姑娘不要忙着拒绝噢,否则
  坏了本少爷的兴致,本少爷一旦心情糟糕,就会做冲动的事,你可不要把希望寄托于你旁边这位
  ……打手,要是因为你的任性,导致他的死亡,那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木潭秋淡然道:“他是我的夫君。”
  少年顿时目光阴沉,这才正眼打量起吴秋仁,道:“好,好,竟然是有夫之妇,这样也好,
  既然不是初经人事,那少爷我稍后玩弄起你来就不需要怜香惜玉了。”
  “你的嘴真脏。”
  吴秋仁大拇指顿时弹了下刀柄,刀……出鞘!
  他右手接过刀,身形向少年掠去。
  少年身后的几个壮汉见状,三个掠出迎战,其他的依旧守护着少年。
  吴秋仁在电光石火之间与他们交手数次,刀剑敲击声铿锵,竟是一人与三人交手不落下风,
  反而显得游刃有余,隐隐占据了上风。
  少年身后又出来一人,看准了时机,朝吴秋仁身后刺去。
  “小心。”
  木潭秋提醒道。
  闻言,吴秋仁像是早有预料,身子巧妙一斜,刀顺势绕向身后,伴随着一声闷哼,那男子顿
  时断了一臂。
  那男子倒也硬气,瞬间退回了少年身后,扯下衣襟包扎。
  少年见状,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木潭秋,坏笑着向木潭秋走去。
  吴秋仁目光不经意一瞥,脸色一变,顿时有了破绽,被一人划伤了肩膀。
  “你离她远点。”吴秋仁低沉地嘶吼道,但因疲于应付各种杀招,无法去救木潭秋。
  木潭秋作势要跑,不想让吴秋仁分心,那少年虽是身形臃肿,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木潭
  秋的手,把她拽向自己怀里。木潭秋只觉自己撞向一座肉山,那种触感让她几欲作呕,那少年的
  手顺势攀上木潭秋的玉峰,大力揉捏着。
  “哼,像你这样故作清高的女子本少爷见多了,到了床上反而最是放荡,你说你方才从了本
  少爷多好,本少爷还能好好怜惜你一番,可你竟然拒绝了,还让你男人动手,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
  吴秋仁目眦欲裂,低吼一声要不顾一切地杀过来,却身中数刀,被砍翻在地。
  “不!”
  木潭秋想挣扎,向吴秋仁跑去,可少年越抱越紧,手上更是使尽全力揉抓着,害得木潭秋又
  是惨叫一声。
  “把那男人的脑袋……噢不,把他手脚砍了,让他们见识一下,反抗我们的下场。”
  吴秋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几个壮汉上去固定住他的手脚,一人已经狞笑着挥起手中的刀了
  。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那男人的刀已落地。
  “啊!”
  那男人竟是疼得喊出了声,细看之下,能够看到他的手掌竟被贯穿。
  叮叮叮。
  一个铜板落在地上,速度与力量之大,竟是穿过了壮汉的掌心,在酒楼的墙上留下了个清晰
  的痕迹才停下。满堂愕然寂静……恐怖如斯!
  一个青年缓步走了出来,眉目清秀,一身黑袍,看着木潭秋,眼中尽是复杂意味。
  “你…还好吗?”青年开口道。
  “嗯……”木潭秋轻轻应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些杂碎,我帮你解决了吧。”
  “好。”
  青年的眼光移向了少年胖子,那人牙齿不断打架,道:“你……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我告诉你,我可是国师府的少爷,我要是有个好歹,你一定会很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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