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脸上带着若有所思地探究表情,看着木天南说:“其实我一直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对神秘莫测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昆仑废墟了解得如此详细,你能详细说说就最好了。”
木天南看着天,感受到了他的一本正经和满腔真心,顿了顿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就算是干我们这个门道的,有过我那样传奇经历的人应该也很少。我本来以为我永远不会跟别人说起这事,这将成为我一辈子的秘密,被我带进坟墓里,但是,今天我可以都告诉你们。”
木天南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情真意切,是真实而且能够打动人的。木天南一直是个说的很少的但是做的很多的实干派,很少看到他主动流露出如此丰富的情感。这种真诚而且十分严肃的模样,自然也是让其他人都是很自然的也是严肃了很多,仔细的听木天南说这些事情。
周韬也是少有的没有再不正经地打趣,而是同样真诚地看着木天南说:“你说吧,这将会成为我们共同的秘密,在我们死后被我们一起带入坟墓。”
周韬这话,就是十分的严肃,而且很是真诚了。他也是知道木天南的心情,所以才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木天南看了一眼周韬,也是明显对周韬更加的有了一些亲近的意思。
罗轻舞也点点头,笑着说:“算我一个!”她自然很是好奇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同时,她也是愿意为木天南来保守这个秘密。
天也笑了,看了一眼罗轻舞,说:“再加上我吧,这个坟墓会不会挤了点?”
木天南看到大家那么认真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你们都重复干什么。什么坟墓不坟墓的,我们这种脑袋系在肩膀上的人,还是少说不吉利的话比较好。”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两声,但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天罗轻舞和周韬,都在等着木天南说清自己的故事。
木天南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始说:“话说从头,要从我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废柴说起,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师父……”
木天南是家中的老二,上面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哥哥,下面有一个活泼伶俐的妹妹,他夹在中间出生,从小就沉默寡言,和百灵鸟一般的哥哥妹妹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不显眼,太容易被忽视了。
在这里的四个人,可以说各自的生活经历都是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如果非要说有着那么一些类似的话,恐怕就是周韬了。当然了,周韬可能还要更加的悲惨一些,自小,周韬就是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他的父母在很久之前,就因为一次行动而牺牲了。
至于这一切对于天来说,则是有些遥远的感觉,在他的印象之中,父母这个概念早就是已经模糊了,所以倒是也没有太大的一个感触。而罗轻舞则是有些同情木天南,虽然她的童年时代过的还是非常幸福的,不过毕竟是女生,天然的有着更加强烈的共情能力。
木天南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逐渐变得更加封闭自我,喜欢自己埋头做事情,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他从小就很喜欢灵异志怪类的小说,古今中外的都拿来看。不分白天黑夜,也不管是在走路还是在上课。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去奶奶爷爷外公外婆家也谁都不理他,日子过得要多惨有多惨。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高考结束,木天南不出意外地考了个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分数,被考上帝都大学的哥哥一通鄙视,也被重点高中在读的妹妹使劲嘲讽。
这还不是最惨的,在得知了木天南考的那个羞于启齿的分数以后,他爹一气之下,把木天南这十几年来从各处搜刮而来的灵异志怪小说,全一把火烧了。木天南在从巷口旧书店刚买了一本书回家的时候,走在巷口,就看到了熊熊的火光,听到了家人的劝阻声。
罗轻舞他们多少都是有一些唏嘘,不过也是觉得有些好奇,当初的木天南,是那个样子的,现在却是有着不小的变化。这些变化,原因显然就是在后面的故事之中了。
不管再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木天南一直迟到,所有人都以为根本不存在的叛逆期终于来了。他背着背上的书包,转身就走了。他其实很清楚,他书包里只装着新买的旧书,三十几块钱现金,还有高一的时候领书时从新书堆里抽出的一本硬壳美术书。他只有那一本教科书,原因是觉得花花绿绿的很好看,可以用来给他一直想买却买不起但是又很名贵的小说做个书壳。
听到这里的时候,天他们三个都是觉得有些无奈了。这个家伙,还真的是心大啊,竟然会是在这个时候还有这种想法。
“你还真的是,很有想法啊……”周韬忍不住出言说道,就算是他,也觉得自己到那种时候可能还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我说,你是不是……”罗轻舞却是开口,但是说到一半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摆了摆手,示意木天南继续说下去。
木天南也不管他们的想法,直接就是继续开始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书壳最终没有做成,因为那家他高一常去的旧书店还是倒闭了。书店店主是个行动略有不便总是颤颤巍巍的老头子,谁来店里他都面无表情,如同一座石佛,神圣威严不可侵犯。但是只有对着木天南的时候他会微笑。爱书之人,磁场是共通的。
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带着木天南一直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名贵旧书消失了,木天南特意抽出来的美术书没有用了,可是他也实在懒得把它拿出来扔掉,反正又不重,就像是为了守着某种奇怪的念想一样,也就一直放在包里了。
当时的木天南,还是没有想到,有时候自己无意之间,随心做出来的一件事情,可能都是会改变他的命运。
现在,不说求而不得的那本书,自己所有的藏书都没有了,还是被一把火烧掉的。是火啊,木天南想想都心烦,也许那个书店老头子现在也被火烧掉了,在熊熊的火光中,书与人都在热烈燃烧着,尽管他们都并不希望被如此对待。
想到这,木天南就觉得心跳加快,头痛欲裂,嗓子里憋着一团火,难以下咽,又无法喷射而出。他走到了热闹的街市,被别人撞了五十六次肩膀,踩了一百零八次脚,才从街头走到街尾,黄昏走到深夜。
哪儿哪儿都准备收摊子了,只有烧烤店的老板娘还笑脸迎人。木天南没有多想,坐到座位上,豪放地把兜里的三十块钱往桌子上一拍,开口却是稚嫩的学生气“阿姨,请帮我拿三十块钱的啤酒,不要冰的”。
老板娘一听,噗嗤笑了,那是一种特别的笑容,只有熟透了的美丽女人面对稚气未脱的黄毛少年才会有的笑容。她说:“等着吧。”然后就像蝴蝶一样飘走,留下羊肉串好闻的香味。
木天南这才觉得饿,晚饭没有吃,又一直在走啊走,也许体力透支太快。他闭上眼睛,想着喝酒到底能不能喝饱肚子这个无聊的问题,十瓶磨酒就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木天南用并不熟练的动作撬开了瓶盖,咕嘟咕嘟饮下了半瓶啤酒,他一直觉得很渴,喝了那么多,半天才感觉喉咙有种麻木的灼烧感,头脑中缓慢炸开一朵温吞的蘑菇云。
一瓶接着一瓶,木天南喝得那样快那样急,汩汩流出的酒水有的没有到他的口中,便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接近深秋的时节,木天南穿着薄薄的短袖,外面罩着毕业后也未曾脱下过的校服外套,喝酒喝出了夏天的感觉。
到最后,木天南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瓶,只觉得意识越发昏沉,整个人像是要陷入无穷无尽的漩涡之中,被数不尽的鬼手拖着往下沉,往为未知的深坑中坠落。什么千杯不倒万杯不醉都是骗人的,酒会让人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直到炸裂自己。
木天南只感觉头痛欲裂,再无法忍受。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却因为一阵腿软,差点跌倒在地。一个柔软的手臂轻轻拖住了他,风情万种的女老板在旁边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小同学可还好?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回家,回到他的那些藏书的火葬炉里去么?木天南冷冷地笑了笑,甩开了老板娘的搀扶,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老板娘在后面喊了声,“慢慢走,直接回家吧!”
木天南没有回头,他觉得如果他能把老板娘提醒他回家的话语扔在身后,就能够把想要回家的念头扔在脑后。
一阵强烈又粘稠的尿意紧紧包裹住了木天南脆弱的身心,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喝那么多的酒,但是现在也不是可以用来后悔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太经使唤,找寻不到哪里有公共厕所。
迷迷糊糊间,他已经走到了一座桥边,双手撑着桥的栏杆,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他的头脑似乎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是尿意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旁边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经过,木天南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拉开了裤子拉链。
一阵酣畅淋漓的爽快之后,木天南心情愉快地拉上拉链,依稀听到桥下方传来暴怒的咒骂声,他也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全身的疲惫涌了上来,他瘫坐在了桥边。
结果,刚才从桥下经过,被木天南尿了满头的小混混头头,已经带着钢筋铁棍和数十个憋住笑意脸上凶神恶煞的小弟走了上来,看到了酒气熏天的木天南,二话不说,一阵暴打。
木天南也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对待,断了几根肋骨,头骨是被什么打穿的,腿又是被谁打断的。他那天晚上的所有情绪,感觉,经历,都是崭新的,没有借鉴价值的。
他刚开始还会抱着头保护自己,后来手被打得失去知觉以后,他也就摊开了自己,随便了,感觉自己就是天地间一粒小小的灰尘,平时也是任人踩来踩去的,现在不过是被人不当人打来打去,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小混混头上还带着木天南的尿骚味,他恼怒地看着这个死人一样的人肉沙包,感觉失去了自己那么丢脸带人来揍他的意义和价值。混混头头毕竟也还年轻,没什么经验,也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他喊来三四个人帮助他,一起把被揍得人畜不分的木天南,从桥上扔了下去。
桥的下面,是货真价实的钢筋水泥路面。
木天南感觉自己弹起了一下,又飞速落到了地上,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着撕裂般的痛楚感觉。
好疼,这是充斥着木天南头脑的两个字,也是他现在唯一具有的意识。他仰面躺在地上,茫然地感觉,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远,离地心越来越近,似乎有股来自地底的力量再强拉着他,要让他与大地融为一体。
可是有人偏偏要组织这种融合。木天南破碎的视线,似乎看到了一圈黑影围住了自己,在紧张地交谈着。
“这回搞大了吧?”
“好像是要死了……”
“谁推他下去的,我就说要再想想吧……”
“这被发现就死定了……”
众人杂乱的交谈声中,一个最为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喧闹。
“带到老虎岭埋了吧,那里没有人去。”
老虎岭,是这座小城,人人心头的一个忌讳。据说那里风水不好,且常有强壮野兽出没,人只有活着进去,没有活着出来的。
所以,如果想要毁尸灭迹,那里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毁尸灭迹,四个人在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之中,好像是那么简单,就像是电视剧之中的一个简单的情节一般,好像说出来,就已经是完成了!
这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其实内心不过是十七八岁稚嫩少年的小混混们,比起被警察抓走坐牢这种切实会发生的命运,他们还是愿意去赌一把,能不能破除那个所谓的老虎岭魔咒。
这些都是木天南推测的,而他的推测,自然也都是事实了。不过现如今,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木天南已经是非常的平静了,好像这一切其实跟他自己都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一般。
周韬听到这些,则是显得有些激动了,道:“这些小兔崽子,若是我在,他们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木天南看了一眼周韬,示意他不要太激动,便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天也是示意周韬冷静一些,这一切,都是十分遥远的过去的事情了。
木天南已经失去了感觉,除了痛以外,似乎再没什么能让他感觉得到。就算他被人粗暴地抬起,塞进了后备箱,就算一路颠簸让他被甩了甩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疼痛似乎没有变多一点,也没有减少一点。
再后来,木天南眼前变得非常黑暗,似乎有土块和砂砾再往他身上覆盖,可是他也无所谓了,就放任自己下沉吧。或许这样,反倒是能够轻松一些,反倒是能够让自己没有了那些烦恼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罗轻舞已经是眼睛都红了。她虽然无法真正的体会到当时的木天南的心情,但是仅仅是听木天南说起来他,她也是觉得十分的难过!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悲凉?在那种孤独和痛苦之中,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木天南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旋转下沉,这是一种比起醉酒更为深层且永恒的下沉。木天南不知道自己会下沉往何方,其实他也并不关心,如果就此沉沦到虚无,成为空气,回归尘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就在这这时,前方的黑色空间似乎在旋转扭曲,出现了一个光线越来越明亮的漩涡。木天南看到这个漩涡在逐渐扩大,而且光芒越来越强,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宿命感。
对,没有错,就是宿命感,木天南在漩涡的光芒照耀下,几乎快要流出眼泪来,有种不真实的晕眩感。
一个声音在缥缈中若有似无地出现:“既然我在此捡到了这缕魂魄,不如就归还给他原来的肉身吧……”
木天南听闻这话浑身一颤,这才发现,自己是呈透明状漂浮在这苍茫广袤的黑暗中的,手指互相触碰都感觉不到真实的存在感,自己已经是灵魂了么?周围的一切,好像是在眼前的,也似乎是又十分的遥远,让他感受的非常不真切。
前方的光线在变换角度,金色的尘埃碎屑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随着碎屑的不断变换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长发的老者,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温和地注视着木天南。当时的木天南,还是年纪轻轻的少年,看到这老者的样子,也是有些不顺眼,不过他忽然又是觉得,这老者的样子,好像是有一些熟悉。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头部受到了创伤,所以才是如此的不清不楚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人出现了,这也让木天南稍微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跑来惊扰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