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被扶着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猎户挽起他的裤腿,看到膝盖处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简直像发面馒头一样。
他不由惊呼:“肿成这样,莫不是骨头断了?”
沈珏冷冷盯着他,目光里写满了质问与鄙夷。
沈越嘴里抽着凉气,眼神却挑衅地瞟向沈珏,同时断断续续地说道:“杨大哥,我……我感念母亲供养我读书不容易,就想着上山采药卖点钱,好补贴家用。后来遇上沈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嘶……他突然就要追着打我。”
他说着,再次抱住受伤的膝盖,摇头委屈地道:“我与他明明没有任何过节,他做什么要往死里追我?我看到他手上的锄头,心里害怕,谁知道跑着跑着就摔成了这样……嘶……疼……”
村里人能读书的极少,这些猎户自己是大老粗,就更敬重沈越这样的读书人。
他们直接信了他的话,那姓杨的猎户便粗声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采药,他也采药,他觉得你抢了他的饭碗,可不就要加害你么?”
“杨大哥,你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沈珏瞪大双眼,沉声反驳。
杨猎户却说:“他这是一面之词么?他都断了!”
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就是!人家秀才大好的前途,难道为了污蔑你,故意弄断自己的腿?”
天色越来越亮,上山的人也越来越多。
入口处聚集了不少村民,前来的告诉后来的,越传越真,越传越离谱,最后的版本已经是沈珏为了和沈越争夺药材,要将他杀害,幸亏被路过的猎户救下……
沈珏被人群围困在中央,面对开合不停的好多张嘴,他每次开口都被堵住,根本百口莫辩。
有个热心的大娘,看了沈越的膝盖后,心疼地皱起眉头,“哎呦,咱们村可就这么一个秀才,他要是出了事,村里的将来也都毁了!”
“是呀是呀,怎么伤的这样重?他娘要是看见了,得多心疼呢。”
杨猎户闻言,突然想起来说:“对对对,要马上通知他娘,带他去找大夫看看呢!”
“……”
一群人七嘴八舌,甚至不给沈珏一个辩驳的机会,就给他定了罪。
他们将沈珏控制起来,防止他畏罪逃跑,带着他一道来到沈越的家中。
沈越娘看到儿子的惨状,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在村民的提醒之下,才想起来出门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过来,仔细检查后沉声说:“他跌伤了筋脉,需要好好休养,不能乱动。不过万幸,他骨头没事,不会落下病根。”
听到这句话,沈越娘才猛地放下一颗心。
得知儿子没事后,她才想起来找始作俑者算账。
狠狠看了眼被押在家中的沈珏,她朝他啐了一口,才对大伙说:“麻烦各位了,把他给我带回他家里去!我倒要看看,他那个姘头,还有那对老不死的爹娘,要如何维护这个伤我儿子的疯子!”
大伙群情激愤,自然连声答应。
沈越眼珠一转,知道他娘去了沈家,又会对秦晚意出言不逊,急忙想要阻止。
可如今,他行动受限,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他娘已经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着沈珏家中冲去了。
等他们冲到沈珏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将近傍晚。
往常这个时候,沈珏早就卖完了药材回家。
今天迟迟未归,也没有消息捎回来,秦晚意不放心地站在大门口朝外巴望。因此,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怒冲冲赶来的一群人,还有被他们押着的沈珏。
她惊的双眼瞪圆,快步跑过去,大声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凭什么绑着我的夫君?”
“凭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呢,你男人凭什么打伤我儿子?他还要读书,还要考功名的,现在腿都断了!”
沈越娘第一个冲上前去,对着秦晚意怒声大吼。
秦晚意一愣,下意识和沈珏对视一眼,马上摇头否认:“不可能!沈珏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呵,这么多乡亲都看到了,我儿子就是被沈珏追杀才不慎摔倒的!要不是杨猎户及时赶到,说不定我儿子人都……人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心里满是后怕。
秦晚意脑中顿时乱作一团,唯一清楚的就是,沈珏绝对不会主动去伤害旁人。
她极力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定了定神,先和对方开条件:“你们先放开我夫君,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他们自然不肯放,她咬咬牙,冷声说道:“现在事情还没弄明白,我夫君只是有嫌疑,除了官府的人,谁也不能对他动用私刑!你们若是执意不放,我可要报官了!”
负责押送沈珏的人,都是出于正义,义务替沈越娘帮忙的。
现在一听要招惹官司,他们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松开了沈珏,厌恶地将他向秦晚意那边一推。
秦晚意凑上前去,扶住他踉跄的身子。
他顺势将她搂住,低低在她耳边说:“晚晚,是我对不住你,又给你招惹了是非。”
“别说傻话,他们冤枉你,这又不是你的错。”
秦晚意柔声安抚一句,沈越娘马上看不下去了,又厉声吼道:“你们别在乡亲面前恶心人,现在说吧,打伤了我儿子,是去坐牢,还是赔钱?”
沈珏嘴唇一抿,想要开口。
秦晚意却用娇小的身体将他护在身后,毫不示弱地道:“真相到底如何,要听双方当面对质才能明白!你红口白牙就说我夫君伤了你儿子,我们坚决不认。不如,现在去你家,我要亲自问一问沈越,到底怎么回事!”
沈越对这狐狸精痴情不已,若是被她质问,恐怕不管真相如何,她那傻儿子都会按照秦晚意希望的去说。
他娘自然不肯答应,只找借口说:“我儿子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你们别妄想打搅他,让他永远难以痊愈!”
秦晚意就知道她会拒绝,丝毫都不惊讶,马上又提出第二种办法:“既然如此,那只能去请村长给我夫君评评理了。毕竟这不是小事,处理不好,我夫君要背一辈子黑锅的。”
第七十一章 被冤枉的沈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