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听着外面惨烈的叫声,脸色有些难看,“父亲······这奴才惩罚一下就行了,何必要赶出府中。”
穆国公神色晦暗,冷冷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马夫是你的好夫人王氏给配的,小公子出府,居然只给配一个马夫,还是这种管不住嘴的奴才,她是怎么管理下人的?!”
“这······这,夫人他也不知道,这个马夫居然是这样的人······”二老爷没想到穆国公一下子就把矛头转了过来,有些紧张。
“哼!你们俩平时就不待见长歌,更何况那些奴才,你给我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另外好好管教管教那王氏。”
“是······是······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回去······”穆国公正在气头上,二老爷只能顺着他的话来,更何况他现在巴不得从书房赶紧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房间。
出了书房,二老爷越想越气,径直就回了他和二奶奶的卧房。
到了房前,啪的一声推门而入,二奶奶正在用茶,手一抖就洒了一些到身上。二奶奶一皱眉,边用手帕擦拭衣服,边抱怨道:“老爷您今儿怎么火气这么大,是谁又惹你了······”
二老爷坐在到椅子上,猛地一拍桌子,“还不是你养的那帮好奴才!”
二奶奶有些不明所以,“这······妾身实在是不知又是那个奴才污了老爷您的眼······”
“哼,我问你,送姬长歌的马夫是不是你派人找的?”
“是······是妾身找人去安排的不假,不知这马夫又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那马夫辱骂姬长歌,被人赶了回来,荣贵把他带来的时候,我正好在书房,被父亲好一顿责骂······”
二奶奶撇了撇嘴,“这奴才的问题,国公爷责骂您干嘛······”
“还不是你管教下属不力!上次大管事贪墨,这次又是马夫辱骂主子,你真以为父亲什么都看不出来啊,他叫我回来反思,还让我好好管教你······”
二奶奶还自觉委屈的很,“老爷,您可不能责怪妾身······妾身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奴才私下里干的事情,您在国公爷那受了气······回来就往妾身身上撒······”越说越难过,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二老爷最受不了二奶奶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耐烦的说到:“行了······行了,别在那装委屈了。你好好教导教导下人,以后再有这些事情,我是不会轻饶的,更不会求情!”
“是······妾身知道了······”二奶奶见二老爷也不再多责怪她,赶紧止了哭闹。
二老爷也不想再多留,起身便出了卧房。
沈黎守着给姬长歌熬的药,几次就要昏睡过去,他使劲扭了一下大腿内侧,才勉强清醒过来。
等药熬好了,沈黎才突然意识到,这庄子上没有蜜饯,自己也没从穆国公府带,沈黎急的在厨房打转,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药得趁热喝,等喝完了这次,自己再出去买吧,想到这,便端起药回了姬长歌卧房。
回到房里,姬长歌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正在同芳蔼讲话,见沈黎回来眼睛立马亮了,“阿黎,你回来了······芳蔼姐姐正在同我讨论今晚上的饭菜,你有什么想吃的么,芳蔼姐姐手艺可棒了······”
“我不挑的,什么都好······”沈黎对吃的真的没有太多要求,上一世他在掖庭吃的并不好,后来有了权势,也没有对那些鸡鸭鱼肉有太大感觉,可能上一世,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吧,而姬长歌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每天的一日三餐,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若不是他小,不然他都想亲自参与。
“那芳蔼就先下去收拾收拾······”说罢,就出了房间。
沈黎把药递到姬长歌面前,“今日没有蜜饯,是我疏忽了······”
见沈黎一副懊恼的模样,姬长歌赶忙说到:“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拿过药来,沈黎已经替他凉的正好,他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以往喝完,沈黎都会往嘴里给他塞一块蜜饯,今日没有,他才知道这药的回味有多苦,沈黎见他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块,竟觉得有些可爱,捂着嘴笑了起来。
姬长歌见沈黎笑话他,羞愧难当,“我······我没觉得苦,我······我只是······只是咬到舌头了······”
“好好好······”沈黎自然不好拆穿他,便就顺着他的话说。上一世他怎么没发现姬长歌竟有这般可爱,这位上一世曾经大虞百姓称为智囊的穆国公府的七公子小时候竟有这般傲娇,自己上一世见他时只觉得他永远是那么的处变不惊、温润如玉,对啊,谁没有过小时候呢,大抵是被生活磨平了吧,想到这,沈黎忽而有些心疼,叹了一口气。
姬长歌见沈黎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便知道他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拍了拍他,说道:“别乱想了······”
沈黎回过神来,冲姬长歌弯了弯唇角,“知道了······”
相对坐了一会,沈黎便服侍姬长歌睡下了,这会,他才感觉到浑身酸痛,眼皮也开始打架,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过了个把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芳蔼做好了饭菜,端着进来,就看见沈黎趴在床边,姬长歌躺在一旁,两个孩子各自睡得安详,她微微一笑,退出了房间。
等天完全黑了,姬长歌才醒来,他睁眼就看见沈黎趴在自己旁边,似乎还在熟睡,他突然想知道,沈黎为何这般对他,分明之前两人素不相识,更何况照他的说法,似乎他是偷偷从宫里跑出来,就为了照顾自己,难道之前他们见过,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沈黎正在睡觉,便感到一股视线注视着自己,警觉性很强的他作势就要醒来,忽然就想到这视线的来源,便放下心来。不过,他也睡不着了,便装睡了一会,然后故意动了一下睫毛,果然那视线收回了,自己也就慢慢睁开眼来。
姬长歌见沈黎要醒来,赶紧转头对这床顶,等着他从床上起来,才转过脸去对他说:“阿黎,你醒了······”
“嗯······你饿了么?”沈黎问道。
“有一点······”姬长歌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那我去问问芳蔼姐姐······”沈黎起身便要去叫芳蔼,却见芳蔼正好端着饭菜进来。
“公子你们醒了啊,快过来吃饭吧······”
“芳蔼姐姐做饭就是香,我在这里都闻到香味了······”说罢就要从床上下来,沈黎怕他再着凉,拉住他给他在外面又套上一件棉衣。
姬长歌坐下,“阿黎,芳蔼姐姐,你们坐下一块吃吧······”
沈黎倒是没什么,芳蔼却说话了:“公子,这怎么行呢,这于礼不和啊······”
“哎呀,芳蔼姐姐,这个庄子上就只有我们三人,不必太拘泥于礼节,何况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吃饭么······”
芳蔼也不再推脱,三个人便坐下开始吃饭,一时无话。
姬长歌睡了一觉,又喝了药,精神已经恢复了点,食欲也不错,只是也没吃上一碗饭,沈黎也还好,将将吃了一碗米饭。
见大家都吃完了,芳蔼便把桌子收拾收拾,出去洗碗了。
沈黎本想扶姬长歌回床上,可姬长歌不愿意,“我都昏睡一天了,我不想再躺床上了,要不我们去院子里坐坐?”
沈黎一皱眉头,“不行,外面凉······”
“我多穿几件衣服就是了,何况出去透透风也对病情有好处······”姬长歌眨眨他那无辜的大眼睛,沈黎便拿他没办法了。
“好吧······”沈黎无奈扶额。
姬长歌满心欢喜的起身,沈黎又给他穿了件外衣,披了件披风,才放心地让他出去。
庄子里的院子不算大,但也算干净整洁,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散了一地银辉,姬长歌乘着月光走到院子中央,见沈黎还未跟上来,便回头叫他:“阿黎,快过来······”
沈黎本来在屋内查看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便落后了一步,听见姬长歌叫他,便赶紧出来,谁知刚一迈出屋门,便愣在了原地。
沈黎眼看着月光倾洒而下,落在姬长歌的身上,使他的周身染上一层光辉,眼前白雪般的人儿,正望着自己,微微含笑,眼睛里似有星辰大海。
见沈黎站在原地发愣,姬长歌又开口提醒道:“怎的了?怎么在发呆······”
沈黎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站在了姬长歌身边微微靠后的位置。
姬长歌就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月亮,沈黎则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无话,沈黎就那么默默地陪着他,晚风拂面,却不觉寒冷。
“其实,这庄子也挺好的······”姬长歌突然开口,沈黎默默听着,没有插嘴。
“至少在这里,我觉得自己是自在的,尽管还会有一点想家······你呢,阿黎?”
沈黎想了一会,“我也觉得很好······”
有你便好。
第二十三章 月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