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苳若有所思,“他们会哭么?”
北千沧婆娑着下巴,“人世凄苦,众生皆苦,想要收集眼泪,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看你如何引导”。
郁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北千沧领着她缓缓靠近了奈何桥,此时阴兵发现了二人的到来,俯身行礼,奈何桥上的鬼魂哭得更凶了。
北千沧使了个眼神,“喏,你不需引导,他们已经哭得很惨了”
郁苳捻手将那些鬼魂的眼泪齐齐收下,挥手注入那口大锅中,大锅恍若顿时来了精神,锅内翻腾着不断冒着热气,看得奈何桥上的鬼魂纷纷顿住了哭声。
北千沧欣然道,“不错,火儿果真有天赋”。
郁苳走进忘忧亭,拿起一个漆黑的碗,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递在北千沧面前,“来,请你喝汤”。
北千沧眼皮一跳,“这孟阴司一职,你干起来确实得心应手”。
郁苳嘿然道,“不就煮点汤么,小事、小事”。
阴兵得令放了一些鬼魂进来,北千沧负手立在郁苳身后道,“本王且看看”。
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一脸桃花相,看到郁苳便双眼放光,眼神一直未离开过郁苳的脸,郁苳舀起一碗汤递给年轻男子,道,“来,喝汤”。
年轻男子贪婪一笑,接过碗时手重重抓住了郁苳的手,痴痴笑道,“真美,小娘子真美……”。
北千沧面色一沉,隔空一个力道将年轻男子掀翻在地,恶狠狠道,“这鬼是哪来的?怎的如此放肆?”
一旁坐着的文官模样的阴差翻了翻薄子,诚惶诚恐道,“启禀阎君,此人生前酷爱寻花问柳,所以年纪轻轻便死在牡丹花下了,如今还未喝孟婆汤,恐怕还死性未改……”。
北千沧怒道,“这鬼品行不端,给本王押下去,关个百来年再去投胎”。
年轻男子面色惊恐,跪地求饶,“阎君开恩啊!小的是在青楼喝酒喝死的,现在还未清醒,阎君不要往心里去啊!”
在场的阴兵鬼魂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年轻男子直呼冤枉,被迷惑了心智。
北千沧扭头看她一眼,微微恼道,“以后带个人皮面具,不得再如此招摇”。
浮云变换,明暗交替,那日北千沧正在寒潭中静坐,缥缈的白雾氤氲在他青丝之上,陡然生出一种绝妙之感,郁苳大摇大摆的从通幽小径中走出来,抱着手站在寒潭岸边,俨然一副不悦之情。
北千沧皱了皱眉,脸上挂着几滴水珠,“你来此地作甚?”
郁苳哼一声,不满道,“你教我这么多术法,现在却让我每日煮汤,我腻了,不想煮了”。
北千沧胸壑暗暗起伏,郁苳又靠近了寒潭几分,“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与我嗯嗯啊啊?我都等不及了”。
此刻寒潭旁的通幽小径还有两个侍女守着,她话一出,两个侍女便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北千沧低沉了声音道,“出去”。
郁苳瞪大眼睛,任性的将头一扬,“我不!”
北千沧恼道,“本王正在打坐,你出去”。
郁苳干脆坐了下来,用脚踢着寒潭的水花,“我就不!”
北千沧捂着嘴轻轻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晚上我来找你,你先出去”。
郁苳双眼一亮,“果真?”
北千沧无奈至极,轻轻阖上了眼,缓缓点头,郁苳一看顿时喜上眉梢,站起来便离开了寒潭,留下两个侍女互相挑了眉眼,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夜幕降临,郁苳在屋内转来转去,心道怎的还不来,莫不是又被判官们堵在殿里商讨大事去了罢,刚念着门便“吱呀”一开,北千沧迈了步子缓缓走进来。
他手一摆支开了门口守卫的两个侍女,两个侍女心领神会的道了声“是”,挤眉弄眼的走了,她一把捉住北千沧的衣袖,欣喜道,“哥哥你果真来了”。
北千沧拂袖坐了下去,眉毛一抬,淡然道,“本王说过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她蹲到北千沧的膝前,下巴枕着他的膝头,严肃而认真道,“你说过要与我……”
话还未说完,北千沧便捏了捏眉心,“最近术法练得如何?”
她气气鼓鼓的站起身来,晃悠两圈,“还不就是老样子……”
北千沧道,“今日本王便来探探你的底”。
说罢,轻挥衣袖朝郁苳左肩袭去,郁苳见状慌乱躲避,面露惊恐,“怎么说来就来啊!”
木门顿时大开,两个侍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北千沧飘然从房内走出,“嘭”一声一挥衣袖又将门合上,郁苳愤恨的望着北千沧离去的背影,全身被红绳捆得死死的,口不能言,她发誓一定要在某一天捆住北千沧,让他也尝尝这两个时辰不能动弹的滋味!
第二日她疲惫的踏出房门,面目浮肿,双眼涣散,两个侍女意会的扶住她的双手,笑道,“孟阴司今日还要去奈何桥守职么?”
郁苳悻悻道,“必须啊!”
侍女又道,“孟阴司现下的状况不适合再去守职,要多歇息才是……咳,阎君他毕竟血气方刚……”
郁苳一听,愣住了,想必是这些侍女已经知道了她被北千沧五花大绑的丑事,她面色汹涌看朝北千沧的正殿,狠狠道,“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侍女听罢双眼冒着精光。
那日奈何桥风和日丽,天空只有些许黑沉沉的乌云,郁苳打着哈欠搅着锅里的汤,困乏得紧,身后两个小娃娃也打起了瞌睡,桥头支起案子的文官阴差手握狼毫,头不住的往案上点,这天气令人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半点守职的心思都没有。
就在这时,奈何桥上空一道响雷劈下,令忘忧亭的三人全身一颤如梦初醒,文官阴差头上高高的黑帽差点掉在了墨水里,须臾间,狂风骤雨,乌云变色,豆大的雨点唰唰落了下来,文官案头的纸屑乱飞,有的吹进了大锅里,勺子一搅便融在了汤中,他手忙脚乱的按住帽子和文牒,张皇失措,“我的妈呀,究竟是什么鬼有这么大的怨念,将我这案头吹得乱七八糟的”
郁苳揉了揉眼睛,仿佛被方才那股大风吹了些尘埃进眼里,她泪眼朦胧的睁开双眼,奈何桥上乌云下沉,到处都是弥漫的黑雾,身后的两个小娃娃被这黑雾呛得直咳嗽,模模糊糊中郁苳看到黑雾中有两个碧绿色的光点在靠近,奈何桥也被踩得“嘎吱”作响,众人将脖子伸得老长,看朝桥头的方向。
郁苳还未看清来者是个什么鬼,文官将手中狼毫一扔,哭天抢地的往后跑,郁苳慌忙喝住,“来者是谁,何故惊慌?”
文官的黑帽已经歪到了一旁,与那失控的五官映衬起来显得相当滑稽,他手指颤抖的指着桥头,道,“阴、阴犬啊!阴犬如何能来此地?”
第二百一十章 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