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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现实
  郁苳点头,“我知道我丢了魂,眼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
  玄隐叹道,“唉,也罢,我看郁苳姑娘这模样也不像是装的,我带她去见阎君吧!”
  茗苂却生出恼意,一把推开玄隐吼道,“你疯了?这个女人从来到地府就不怀好意,你难道不知道?她走便走了,却还要阎君一次次的舍身救她,难道阎君被她折磨得还不够么?这一次她要走,便放她走,最好永远别再回来,别再折磨阎君了!”
  茗苂字字珠玑,仿佛一刀刀的刺进她心里,她心口扯得生疼,丢的不止是魂,还有心肝脾肺,整个胸腔都绞着,空落落的。
  玄隐轻轻抬起手,示意茗苂别再说了,眼神定定的看了郁苳一眼,道,“郁苳姑娘,阎君他不是很好,你若是真想知道他在哪,想去看看他,我便带你去”。
  郁苳猛点头,“好,我随你去,我这就随你去”。
  又转身对石一菲和陈东阳道,“爹爹、师叔,你们暂且等等我,我去北千沧那里将我的魂拿回来便来寻你们”。
  陈东阳和石一菲对视一眼,默不作声,陈东阳颇为可怜的看了她一眼,石一菲垂下了头摇了摇,唉声叹气。
  石一菲叹道,“火儿,爹爹在凡间与你有一世的父女情义,但是你该醒了,凡人一世不过短短几十载春秋,不可有执念,爹爹会一直拿你当好女儿,但是火儿,时至今日,你还没有看透自己的心么?或许此番前去,你才会明白爹说的这些话”。
  她更是茫然,为什么现在连石一菲也说出了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爹爹,她来地府救走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要让她坚信了这么多年的信念化为乌有?
  陈东阳此刻也眼神复杂,“大侄女儿,我其实很理解你现在这种心情,若我仍是一个凡人,那我也会与你有一样的想法,但是人死为鬼,很多执念就放下了,当生命真正结束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我和师哥会永远当你是最疼爱的大侄女儿和女儿,但是你真正的归属不应该是任何一个凡人,也不该由任何人主导你真正的生命,过往的一切,就如黄粱一梦,梦醒了,你就该回到现实”。
  她讷然,睁大了双眼,“现实?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现实么?”
  石一菲想说什么,却被玄隐打断了,他道,“或许只有真正死去那一刻,她才会明白,你所谓的现实的真正含义”。
  茗苂扭过头去不看她,脸上冷得都快结出霜来。
  她赫然笑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奇怪,是不是北千沧让你们合伙来骗我?”
  玄隐沉沉道,“郁苳姑娘,阎君对你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断不会允许我们欺骗你,你若是想见阎君,我此刻就带你去”。
  郁苳忙道,“好、好”。
  只见一阵黑色的雾气乍现,她感觉喉头呛得慌,天旋地转一番落入一个生冷之地,抬眼一看,空旷黯淡的洞穴,周遭皆被黑色戾气环绕,一看便知此地阴煞至极,这种阴煞之气对她虽无甚好处,但对北千沧来说,或许是个疗养的风水宝地。
  越往里走,洞内越漆黑,在某个角落传来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她警觉的抬眼看去,却只是茫茫一片,毫无收获。
  玄隐身形笔直的走在前面,冷风从洞内刮出,带出一股冷气,泛着血腥。
  她诧异得很,北千沧为何好好的阎君殿不住,要来这个阴气森森的山洞里,这里可是有什么玄机?
  玄隐走在前方,头也不回道,“这里名唤赤目炎魔洞,是聚魂聚灵之宝地,洞内已被设置了瘴气,厉鬼邪神闯不进来,更方便阎君休养”。
  郁苳道,“他这些时日都是在这个洞里么?”
  玄隐沉声道,“不错,上次经受了孽镜之刑后就一直待在这里,阎君身子之前受到了重创,本来启用了幽魂,再养些时日便可大好,可偏偏……”
  郁苳怔住,“我当日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想过他会这般拼命”。
  玄隐又是一声叹息,“阎君的付出,总是被郁苳姑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她呆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了漫长的一截通道,虽阴森冷冽了些,但所幸没有遇到什么恶鬼凶兽,许久后,两旁渐渐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她心道洞心怕是要到了,洞心更是冷得全身发颤,她忍不住牙关都在抖。
  郁苳无比坚定,“我确定,玄隐,你若有事便回吧,我一定要等到他出来”。
  玄隐抱拳沉了眸子,“那玄隐便先离去了,还有许多要事需要代阎君处理”。
  郁苳点点头,“好的,你且去吧!不用管我”。
  玄隐似对她的举动颇为意外,迟疑了片刻还是消失在了狭长的洞穴通道中,这里面的瘴气恐怕难以让他肆意飞来飞去,郁苳如是猜测。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不大不小的地方,冰床旁还有一方小小的木案,上面依旧放了烟雾缭绕的香炉,丝丝缕缕的冒出摄人心魄的香气,香炉旁还有几卷书册,一方砚台和挂着几支狼毫。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了,她随手拿起藏蓝色表皮的书卷,上面写着一些她不太看得懂的文字,偶尔几个字眼让她明白,这是一本地府刑处惩罚的册子,上刀山下油锅,看着便觉得恐怖。
  她将册子放到一旁,又拾起另一本表皮姜黄的书册,上面莫约记录了地府的历届阎君的史事,她翻到最后几页,看到了老阎君,也就是北千沧的爹,上面的批注是:丰神俊逸,生性风流,所出九子,不得善终。
  她心里猛颤了一下,老阎君的另外八个儿子都已在老阎君寂灭之际被北千沧一一斩杀,就剩了北千沧一人活了下来,可史册记载的“所出九子,不得善终”,她心里惴惴的往后翻,看到了北千沧的批注:睥睨六道,为情寂灭,虽死不悔。
  这批注怪就怪在,好似不是用普通墨水写上去的,而是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一笔一划的镌刻着,可是北千沧明明还健在人世,心道这批注八成是说是一种心境。
  除了这些书本,那堆得高高的一摞书里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画本,她看得也不是很懂,就这秃秃的山洞里没几样玩物,她站起来晃了几圈,又索然无味的伏在案前。
  就在此时,石门轰然一声推开,一股寒气从里面冒了出来,她用袖口轻轻拂开面前的白雾,白雾散尽,一袭红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猛然起身,“你、你出来了?”
  北千沧看上去脸色不好,皮肤更惨白了几分,唇色也微微发白,仿佛弱得立马就能倒下,她心中“咯噔”一下,上次在寒潭看他,他还不是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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