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摩天朝天大笑,“去告诉杭久,三万八千年前的仇,我早晚会报!现在这一切,只是一点小小的警示”。
禺枭脸上煞白,石白华袍被染红了一片,脖子上的血洞仍旧血流不止,“你为什么不吸食我的仙力,一了百了!”
焰摩天阴阳怪气笑道,“我可舍不得!留着你,还有大用!”
说罢,留下一抹弥留天际的笑,带着黑雾飞向天际,那滔天的火光瞬间黯淡下来,四周的温度逐渐恢复了正常。
禺枭心中愤恨不已,用拳头使劲砸向地面,一滴眼泪随着砸到手背上,呢喃道,“焚诸……”。
脖子上还是不停的流血,禺枭用仙力极力修复,却徒劳无功,只觉全身的仙力似都在随着血液流出体外,他摇摇晃晃的走在漆黑无边的黑夜里,曾经的雾里镇人声鼎沸、繁华热闹,现如今没有一个活口,黑夜似要将这一片荒芜之地吞噬得干干净净,一路走,鲜血滴落一地。
全身被抽干一般,没有一丝力气,黑巷中,一个身影滑落在墙角,晕倒在了路边。
远方的天空逐渐露出鱼肚白,晨鸡打鸣,路边的石白身影颤抖着双眼缓缓睁开,脖子上的血洞似乎干涸了,用手一摸,只剩两个硬硬的茬,他猛然抬眼天色已经亮了,双眼不经意间闪过一抹血红光芒。
那种虚弱之感已经消失了,低头一看,自己已是满身血污,他头有些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马上回雪域山!
回到雪域山足足用了半石之久,他衣衫污秽,踏进轻石秋华的一刻,他突然有一种不适感,似身体与这仙境环境相冲,于是他闭关修炼许久,没有见任何一个人,期间有不少人都来拜访,却都被他拒之门外。
禺枭每日都有饮轻石秋华晨露的习惯,可是从雾里镇回来后,他每一次饮晨露都觉恶心难忍,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控制着他,他甚至看到腥红粘稠的血液会异常兴奋。
一日夜里,体内如有烈火焚烧,烧得他如万蚁噬心,他飞去轻石秋华,飞向那茫茫白雪覆盖的山峰,眼里透着血红诡异的光芒,天圣宫驻守的人颇多,他便隐去了自身的气息,对这些守卫来说,想要躲开他们的目光实在容易。
榻上的人似被真相所震惊了,待在原地茫然不知,泪水不停的流出,她泪眼婆娑看着白衣男子,声音都在颤抖,“我爹……我爹和我师叔……死了?雾里镇成了鬼镇?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平安将他们带到雪域山么?为什么会这样?”
白衣男子低垂着眼眸,轻轻走到郁苳面前,握住郁苳颤抖的双手,“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郁苳不敢相信,真正看到生灵涂炭、百鬼齐哭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她生存了十几年的雾里镇,却在须臾之间变成了没有一个活人的鬼镇,她的爹爹降妖除魔一辈子,却落得了如此下场,天道何在?天理何在?不管上天入地,她要去讨个公道!
“阿久,阿久你帮帮我,我要去找我爹和师叔,你把我送去地府好不好?我知道你能办到,答应我好不好?”郁苳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地府,去找她爹爹,既然她能重铸肉身,她爹爹也一定可以!
杭久沉默着,只是将她的眼泪从腮边拭去,轻轻拧着眉,静静看着她。
郁苳的脑子里现在一心只想去找石一菲,她拉着杭久雪白的衣袖,“阿久,我要去地府,我要去找我爹爹,答应我送我去地府好不好?”
“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她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
杭久嘴角轻轻上扬,到嘴边却成为一抹苦笑,许久,他轻声道,“好”。
郁苳泪眼朦胧抬眼看他,他温柔的看着郁苳,像哄小孩子入睡一样,柔声道,“只要你别哭了”。
她这才想起,在查看往生镜之前,杭久就说过,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就是自己离开他的时候,在天圣宫的时候,他失去记忆,她苦苦寻找,如今他什么都记起来了,她却要离开了。
郁苳的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洪水,不自觉的往下流,杭久坐到榻上,轻轻拥她入怀,手婆娑着她的发丝,“火儿,别哭了,我会心疼”。
“阿久,我将爹爹和师叔找回来,就来天圣宫找你”郁苳边抽泣边说。
杭久放开了她,仔细的凝望着她,最后温柔的笑了笑,“希望到时候你仍会这么决定”。
她现在一心只想去救石一菲,甚至忽略了杭久说这些话的含义,她又问,“如果我去地府,我要怎么救爹爹和师叔?天圣宫有没有什么法宝?”
杭久微微一笑,“有”。
他长长久久的看着郁苳,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他手抚着郁苳的脸,“兜兜转转,却仍旧逃不过命运,是我不好,不该有妄念”。
郁苳凝视着杭久,心早都飞走了,“阿久,那我该用什么法宝才能救走我爹和师叔?”
杭久微笑着,低垂了眼眸,“火儿,等我肃清了天圣宫,就把法宝给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郁苳不知道他说的法宝是什么,虽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点了点头。
哭了许久,现在郁苳的眼睛又红又肿,杭久寻来柔软的毛巾,在她眼周轻轻敷着,眼下天色已近黄昏,这漫长的一天,像噩梦一样无奈。
“累了吧?”杭久问道,“你先睡会,我去一趟轻石秋华”。
郁苳知道他是为了无头女尸案去找禺枭,她不放心的拉住了杭久的手,“阿久,禺枭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做的傻事,也是受焰摩天所害,不要过分苛责他”。
杭久拍拍她的手背,“火儿放心,在这里安心睡觉,等我回来”。
郁苳点点头,折腾了许久,又困又倦,她抱着被子的一角,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轻轻闭上了眼睛。
杭久越过屏风,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远去。
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或者根本没有睡着,她想起了小时候石一菲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了雾里镇的冬青树,想起了那个粉嫩嫩手上有血红色珠子的婴儿,想起了那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了。
人生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长久追逐的?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眼下做的任何一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是由心而起,由心而终,别人不了解她,她更不了解自己。
她知道自己也许会救不出来石一菲和陈东阳,去地府有可能是死路一条,毕竟在人间她已经死了,灵魂这么久没有回地府,地府的人一定在四处寻她,但若只是置之不理,她觉得自己愧对石家列祖列宗,或许对生死大义,她仍看不透。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