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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护病人
  即使她的魂体现在是意识不清的混沌状态。
  杭久说完,伸手吸住了郁苳的魂体,郁苳只觉得有强风朝她吸来,似要吞噬她的精骨,不一会儿,她的魂体便成了一粒光源,在杭久的指尖来回转绕。
  杭久看着地上的郁苳,又看了看榻上了无生气的那具尸体,似在高兴又似在忧伤,即使只是为了换肉身让他刺死郁苳,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他走到榻前,摸了摸那具逐渐冰凉的尸体的脸颊,像在做最后的告别,继而转身抱起地上的人,走向漫漫黑夜。
  郁苳记得她醒来时就在马背上,之前发生过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当时她就觉得有些异常,她不可能睡得那样沉,现在看来,竟然是这样。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腥红的血液从榻上流到了地面,湿了大半个屋子,整个场景看起来,异常的渗人。
  冬青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院子里依稀有了轻微的人说话的声音,往生镜穿越了那道紧闭的门,走向院中,石一菲独自坐在石桌前,似在摆弄一些捉鬼的机关暗器,时不时的念及咒语。
  门“吱呀”一声开了,大腹便便的陈东阳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师哥,你在弄啥嘞?”陈东阳瞅见石桌上的一堆符咒和木锉。
  石一菲气定神闲,拿起一道黄符悠悠道,“我昨晚思虑了许久,这符若是这样画,只能对付一般的小鬼”。
  他说着,指向黄符中的诡异图腾。
  “但若是这样画,却是一道驱凶符”,他将黄符的图案错开重叠着又画了一次,“这驱凶符凶煞至极,应该能牵制那地府的恶鬼”。
  陈东阳眨巴眨巴小眼睛,走到石一菲身旁,表情担忧,“师哥,万万使不得啊!这驱凶符……我虽没见过,但听师父说过,是一物换一物,用画符者自己的寿命换的啊,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还有可能当场毙命,万不能用啊!”
  石一菲却不似陈东阳那般愁容满面,他淡然的看着手中的黄符,“如果能用几年的寿命换取雾里镇的安宁,老头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陈东阳劝阻道,“那万一遇到个极凶恶的鬼……假使真的是那焰摩天,那师哥你保不齐有性命之忧啊……”。
  石一菲大手一挥,“好了,我心中已有定数,多说无益”。
  陈东阳见石一菲似已打定主意,便没有再多言,他这个师哥他最清楚不过了,脾气倔得跟驴一样,再劝也无用。
  “对了,大侄女儿怎么还没起床?”陈东阳抬头看向东厢房,“平日这个时辰早都去集市了”。
  石一菲头也不抬,“你去叫叫,估计又想偷懒”。
  陈东阳不紧不慢的走到东厢房门口,轻轻拍了拍那扇雕花的门,“大侄女儿,天已大亮了,快起床!”
  “大……”陈东阳陡然眉头一紧,低声道,“好浓的血腥味……”。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脑中顿时空白,看着石桌旁一脸认真的陈东阳,“师哥……师哥……好像,出事了……”。
  石一菲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黄符,三两步疾走到东厢房门前,一刻也没有思考踹开了那道门。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进屋的那一刻,石一菲浑身都在颤抖,他看着脚下粘稠腥红的液体,余光瞥见惨不忍睹的榻上,却始终不敢转过头去。
  他低头一步一步的挪动着,鞋底在地上踩出了一只只血红的纹路。
  陈东阳似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喷涌而出,怒中带着哭腔,“这究竟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你我眼下动手?”
  石一菲慢慢走到榻前,他这才抬眼朝榻上看去,少女心脏前插着一把匕首,潺潺血红的血液顺着身前流到了床榻上,染红了一大片,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干涸的血液,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如枯萎的花朵,衰败的挂在枝头。
  明知少女已经魂归西路,那只颤抖苍老的手仍旧凑近探了探鼻息,鼻腔没有一丝气息才如五雷轰顶一般惊恐的坐到地上,他嘴里不停的念叨,“是他……是他……是他……”。
  陈东阳泣不成声,扶起瘫坐在地的石一菲,“师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石一菲如失心疯一般,握住那只垂落无力的手,双眼空洞,冲着那冰冷的脸说,“火儿,告诉爹爹,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杭久?!”
  陈东阳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眼睛看向石一菲,“师哥你是不是弄错了,阿久怎么会害大侄女儿?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看阿久不像坏人”。
  石一菲如疯了一般,向天大笑了几声,一把推开陈东阳,陈东阳踉跄几步摔倒在地,石一菲怒道,“不像坏人?当初要不是你在我耳旁说好话,我怎会准他留在这里?我早就预测到这个人会给火儿带来祸端,却不料是害她性命!”
  转身看着榻上面如死灰,“火儿,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陈东阳爬起来坐在石一菲腿边,“阿久救了镇子里的不少百姓,如若他真的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会有那善心?而且我也看得出阿久是真心待大侄女儿的,师哥你怎么会说是阿久杀害了郁苳?我真想不明白”。
  石一菲脸色已如死去一般,“我当初卜过卦,卦象显示杭久会是火儿命中一劫,她死去的娘也托梦给我,让我不要纵容火儿与杭久走太近,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我千防万防还是没能将杭久从火儿的生命中抽去,如今火儿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一刀毙命,肯定不是阴煞之物作祟,而是杭久一心要让火儿死”。
  前堂的三口黑亮棺材,是上好的木质所制,石家棺材铺的上品,从来都只做招牌,不轻易出售,而现在,那口棺木里,却睡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石一菲没想到,他亲手所制的棺木,被他女儿用上了。
  棺材铺门外被街坊邻居围了个水泄不通,石家驱魔除妖,后人终究还是没能善终,有人说是阴人报复,有人说是第九代棺材子的缘故,世代为阴人做行头,损了福德,都报应在了这根独苗身上,还有人说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石一菲都对付不了的恶鬼,否则镇上也不会连连出现被吸干的尸体。
  各种臆测,指指点点,石一菲一句也没有理会,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默默的拿着纸钱扔向盆里,火舌蹿起老高吞噬那雪白的阴钱,映得苍老的脸上一道红光。
  陈东阳从内屋拿出了一些金元宝,看着围观的百姓,心中怒气顿时涌上,“你们看什么看?我师哥平时降妖除魔,为你们做尽好事,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现在我师哥家里出了事,你们却在一旁冷眼旁观,道尽风凉话,一群铁石心肠的人,别堵在门口碍眼!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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