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屏风后面依稀可见几缕青烟,香炉中的味道虽然不重,但却盖过了杭久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奇香,屏风后面是漆黑如夜的长廊,偶尔有风吹过,可以看到两旁的烛火弯出一个斜斜的影子投影到另一旁的石壁上。
竟然没有布结界。
杭久顺着她的目光冷冽的说,“你对那里很感兴趣?”
郁苳也没有瞒他,“我模糊中记得有一次喝多了,梦到过里面的景致,好像叫……落神刹”。
杭久淡然道,“既然想看,走吧,带你看看”。
郁苳踩着他的脚步,绕过屏风,一股清凉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吹来,想必是落神刹的那个湖里带来的,这里的光线很暗,她低着头往前走,却不料撞上一个冷冷的脊梁。
她捂着发红的额头,看着这长长的漆黑的通道里,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好一截的白衣男子,逼仄的空间里,距离她特别近。
“嘶……你怎么突然停下了……”郁苳条件反射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出后才又联想到那该死的天圣宫规矩,这样的话又是大不敬,忙不迭的闭上了嘴。
“什么什么人?我是新来的神女啊……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郁苳说到最后有些胆怯,难以想象刚才还一脸和煦的人瞬间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杭久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的回忆里为什么会有你?你……你究竟是谁?”
说完,又像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阻断了他的情绪,握住郁苳的手渐渐松了,他微微闭着眼,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去压制这些突然涌上来的片段记忆,令他头疼不已的一切奇怪画面。
郁苳呆在原地,她做梦时也梦到过这里,然后酒醒后她以为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没有太在意,直到她真的来到了落神刹,她才结合起当日梦境里那些七零八落的话,大胆的猜想了下,当时应该是她的生魂趁她喝醉后不小心闯入了这里,闯入这里的原因大概是这里有一个和她朝思暮想的人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的人。
杭久不是第一次见郁苳,有关于她的回忆也很正常,更何况她的生魂早就与杭久碰过面了,只要杭久稍作留意就能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没过多久,杭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他好像并没有对刚才的言行感到失礼,不过也是,他是长祖啊!只有自己失礼的份。
杭久虽然看起来已经不像方才那样迷失心智了,但是他冷冽的目光仍然没有放过郁苳,他再一次看着面前的人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郁苳看他那么认真,就干脆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猜大概是在黑毛村的时候偷喝醉九天,生魂闯入了落神刹……”
说完扯起嘴角笑了笑,心想至于这么认真么,难不成他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沐浴……
杭久对所有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每天只知道琴棋书画,对世事毫不上心,对下属也一片温和,完全看不出长祖的派头,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三番五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不正常”的一面,这种“不正常”才让郁苳恍然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仙人”,也有“凡人”的一面,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想到这她心颤了一下,会不会因此就杀她灭口呢?毕竟谁都想在别人心中是完美的,特别是这种一方仙山高高在上的山神。
继而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不过……不过我真的没看见长祖您沐浴……真的!”
石壁上的烛火影子突然一斜,一阵风掠过,郁苳看到杭久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看本尊沐浴?”
郁苳恨不得伸出十张嘴,十双手,“不不不不是的,我只知道长祖你在湖里光着膀子,露出雪白的后背,但我真的没有看清楚!真的真的!真的!!”
杭久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尊”,看来是真的发火了……
郁苳看到那一张清俊的脸上眉头更深了些,杭久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自己,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两道烛火,她把这种情绪解读为:屈辱、...或者是震怒!
这一解读把自己吓得不轻,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惩罚自己,别看杭久像个谦和君子,但天圣宫的规矩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如果面前有个镜子,一定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委屈十足,恨不得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杭久像是在极大的忍耐什么,他咬着后槽牙,“你很委屈?”
这哪里像话,明明是自己去看了集雪域山所有女子的仰慕于一身的长祖洗澡,她赚翻了,怎么会委屈,但是她就是笑不出来,谁知道笑了后会不会被理解为幸灾乐祸,然后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一副欲哭还笑的嘴脸,解释道,“也不能这么理解……”。
又强调道,“但我也没占到长祖便宜”。
杭久像是忍无可忍,郁苳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耳旁掠过,一只手臂狠狠的砸向她身后的石壁。
“还想占便宜?”杭久的眸子里怒火外泄,郁苳吓得一激灵。
杭久个头很高,一只手伸向郁苳身后的石壁,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势,这若是放在平日里,她也许会面红心跳,毕竟谁面对这样一张脸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此时她却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办怎么办?我又说错话了!我会不会死!
半响她才勉强扯了扯嘴角,“……误会,一场误会”。
然后讨好式的将那条环绕在自己身旁的手臂拿下来,她怕自己再说错,尽量用肢体语言去表示:消消气!消消气啊!
杭久情绪像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也顺势将手臂放了下来,这时她心底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但是那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还是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吃掉。
她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杭久的眼神也跟着挪了挪,她把脸往侧面转了转,杭久的眼神也跟着她转了转。
顿觉喉头生烟,嗓子干涩得紧,她轻轻嗓子,像在安慰一个被调戏后的小娘子,“你要这么想,反正我又没对你怎样?只是看了你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天底下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更何况我只是生魂看到,跟做梦一样,现在那画面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完后忍不住又去看他一眼。
杭久接着说,“刚才我脑子里面突然闪过跟一个姑娘骑着马的画面,那姑娘全身脏兮兮的,脸也是脏的,但是那模样,分明就是你”。
他的眼神里是质问,是疑惑,是肯定,是猜不透……混合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回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