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苳沉默了片刻,这样的话来回太折腾,特别是她和二十八没什么法力,一来一去都不知过了多久了。
小鹦小鹉不知道她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是听最后一句了解到她们是想从黑毛村拿食材做汤。
头虱传话没多久,驿使就来到了膳房,卸下了一壶壶精巧的美酒和嫩绿色的断崖草后,手锤着腰离去了。
二十八看着满地的醉九天和断崖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么多的东西,也太为难驿使大哥了。
剩下的那些食材膳房都有,她们洗干净许久不用的厨具,按照步骤将汤炖了起来,不多时,奶白色的汤汁便冒着泡泡在锅中沸腾了。
小鹉陶醉的闻了闻那锅汤,“天哪,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厨娘,这才知道真正的美食是什么,这汤的手艺已经出神入化了”。
一袭鹅黄色衫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慕神梓倒是出现得正是时候,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心中十分喜悦,“这汤闻着倒是很不错,就是不知道长祖会不会喜欢”。
郁苳小心翼翼的将汤汁盛放在精美的器皿里,交到慕神梓手里,“千万小心,汤药保温,凉了就不好喝了”。
慕神梓淡然道,“放心吧,把汤安全送到是我的责任”。
说完便手里抬着案板出去了。
这道汤送到杭久手里,他会不会喝,如果喝了,他会不会熟悉这个汤的味道,想起在雾里镇也曾经有人为他亲手熬汤。
天色已经暗了,小鹦小鹉早早就回去了自己的寝殿休息,二十八也打着哈欠有些倦意,只有郁苳却坐在膳房,丝毫不想离去。
二十八困顿的说,“郁苳你还不回去么?我好想马上躺下啊!”
郁苳摇摇头,她不知道慕神梓会不会再来,但是她想等到最后一分钟,想知道,杭久喝了这道汤,究竟是什么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鹅黄色的衫子出现在了门外,手中还是那个朱色的案板,脸上却是失望的模样。
郁苳迎了上去,虽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样?”
慕神梓摇摇头,将案板放在桌上,“连长祖的面都没见着,他说他不需要这些东西”。
所以说,她们辛辛苦苦找食材,熬汤,杭久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碎了。
杭久,为了你该做的努力我都做了,可是你要是仍然看不到我,时间久了,我也会放弃的。
二十八也很失望,但是她没有太悲切,实在是困到不行,就独自一人先回了冰玉阁,慕神梓更是将案板放下后就离去,整个膳房就她一个人。
地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酒坛,里面全是佳酿醉九天,她此刻倒是怀念起了醉九天的味道,拿起一个暗黑色的酒坛,解开壶口,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人生中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大把的时间里承受的是痛苦和孤寂,就如她和杭久,他们短短的一年半载的相爱的时光,却让她放弃了雾里镇,跟着他来到了雪域山,尔后经历了她前面十六年从来没经历过的痛苦与辛酸,离别和泪水。
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值不值得用大把的不快乐,甚至是痛苦去获取那短暂的美好,可当问出口这个问题,她就觉得自己污浊了这段感情。
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哪还会管什么值得不值得,哪怕是劫数,也会只身犯险。
她轻轻抿了一口酒,浓香顺着喉咙进入胸腔,整个肚子都是热辣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喝酒了。
在雾里镇时,每次她喝醉了,都能看到杭久,或宠溺或责骂,总之一定会安全的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也正是那些让人神志不清的液体,让她过于放肆和大胆的享受着每一次的温柔和宠爱。
醉九天,雪域山最好的酒,才喝时根本不会感觉到醉,但后劲却强到可怕,会让人足足昏睡九天九夜,醒不过来。
才入天圣宫,一定不能贪杯,否则容易被扔进臾雪洞。
她闷头又是一口,暗自告诉自己,喝半壶就行,不能喝多了。
门外已是黑暗一片,偶有有三三两两的穿着银色铠甲的人在不远处巡逻,但却没有靠近这里,郁苳轻笑,这膳房难道已经落魄到巡逻的人都不愿意靠近了?
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她指着角落里被捆仙绳捆住的飞禽走兽,眼里突然充满笑意,手指着那一双双黑豆大,盯着她看的眼睛,笑道,“你们这群坏蛋,躲在这里做什么?不怕你爹娘担心么?快乖乖回家啊!”
捆仙绳捆着的那些山鸡野兔,都是没有进化的,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山鸡偏着脑袋看着她,火红的鸡冠在头上晃来晃去。
郁苳一皱眉,凶巴巴的说,“你小子,看着我做什么?”
却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你小小神女,法力却不浅,居然发现了我”。
郁苳一愣,山鸡说话了?
吓得她意识清醒了几分,在雾里镇就被各种各样的鬼吓怕了,没想到到了雪域山还有这种诡异的事。
正准备站起来溜之大吉,却看到从门外的黑暗中走进来一个白色身影,白衣白发,温润柔和的脸庞上,一双澄清的眼睛盯着她看。
揉揉双眼,没想到醉九天喝了还能出现幻觉,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思念杭久该不会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吧!
她情不自禁的走近两步,双眼不敢从白衣人身上移开,甚至都不敢眨一下,她怕她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就像坠入苦海一样,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她很想听到杭久说,他是来找自己的,很想听到他说,这就是和自己开个玩笑,他怎么会丢下自己不管呢!
那个好听的声音里淡然如水,“近来失眠,闻到了醉九天的味道,就寻着过来了”。
郁苳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半壶醉九天,原来这酒的味道竟然能散播那么远,所以说,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在他的眼里,自己还不如一壶酒值得他跑一趟。
她郁结在心的情绪,见到杭久时如翻开了旧日的伤口,痛得无法呼吸。
深吸一口气,努力换上一个自然的笑容,“要喝酒是么?给你”。
杭久看了她手中的酒坛一眼,没有接过来,而是径直从角落里取了一壶,那堆得高高的,整整齐齐的酒坛缺了一个角。
那只手停在空中几秒后,收了回来,她苦笑一声,仰头闷下大口酒,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呵,真是自不量力。
还以为他是雾里镇那个懵懂的少年郎么?还以为他是那个手脚肉肉的小婴儿么?不是,他是天圣宫的长祖,是群山之首的雪域山的掌舵人。
第九十一章 蜀山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