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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但再看他剑招,却又每一招都精妙之极,剑招飘逸清隽,影飘无踪,快若飞云落浦。孟铁云运剑成圈,挥剑拨挡,剑势之快,剑影飘若清风,仿佛连湍急水流也难相及。
  两人翻翻滚滚之间,斗了近五十余招,孟铁云间中或有反击,但也均被步成封挡在身前三尺之外。忽然发现步成封剑招当中,漏洞大开,心中大喜,当即无情剑剑光大盛,寒幽剑光欺身压下。
  步成封哈哈一笑:“就等你来了!”长剑一圈,见他剑势揽住。孟铁云有些惋惜的说道:“哎,孟兄弟,一入彀中,即为瓮中之鳖,你还是弃剑认输吧!”
  孟铁云闻言,眉头一皱,他向来好胜,自然不会因为孟铁云这一番话而弃剑认输,横剑上抬,飘飘三剑横挥急削他额际。但越朝下斗下去,孟铁云剑招被步成封压制,难以施展,但觉对方剑力重重叠叠般压卷盖上,想起孟铁云的话,不由得心中大骇。
  步成封忽而笑道:“公子这一路‘阻水剑法’当真精妙无匹。但,公子难道不知‘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之理吗?”
  孟铁云轻哼一声,急剑飘飞,无情剑好似涨开的剑锋利芒,向前长涨。不想步成封飞身顿起,整个人飞到半空,剑向前急挺,如天穹下落。刺出的一剑,如梨花带雨一般,剑尖乱颤,似绽放绚丽烟花,十数道银光剑影,漫天冲飞,一瞬之间盖住孟铁云全身要害大穴,尽被他一剑罩下!孟铁云急忙收剑,内劲运上宝剑,逼剑弯成弯弧,挥剑成幕,挡住他缭乱纷飞的剑影。
  步成封猱身急进,漫天盈动剑影归于一剑,随身向前挺刺,剑光如清湖秋水,匹炼澄澈,好似剑芒似同厉刺般,从孟铁云开合剑幕中穿进,往他心口急刺!口中笑道:“公子阻水剑法虽妙,却只能阻挡小溪小流,江水洪涛,我看你如何阻得?”
  这一剑剑势如江水洪涛,快若云浦天泄,瞬间便指到孟铁云心口三寸之前!幽冷剑光霎时间盖遍孟铁云周身,照的他身周白茫茫一片。孟铁云满眼都是萦绕剑影,幽寒冷意游走全身,急忙圈剑反挡。
  不想两人双剑将交,步成封三尺长剑一长,便如枯藤绕枝般将无情剑缠住。孟铁云大为震骇,运劲回收无情剑,却被步成封铁剑死死缠住。步成封哈哈一笑,手腕一翻,两人交缠、贴在一起的剑,被他挽动翻卷。孟铁云被挚的整条臂膀,骨痛欲碎,虎口发麻,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清脆的“咔咔”脆响。
  步成封手劲向外一带,长剑回收,孟铁云把持不住,两人兵刃同时脱手掉落,交叉插到地面。
  步成封仰身翻越,跨上孟铁云那匹白马,身子横躺到马身上,脑袋枕到白马马头。那白马被他这么一压,立马野性大发,仰天长声嘶鸣,人立腾跃而起,翻起沙尘滚动。挂在马脖子上的马玲,铛铛响动。步成封身子好似同白马长死,紧紧贴着马身,无论白马如何翻腾,都难将步成封从身上甩下。
  徒劳了几次后,白马终于无奈的承认了现实,默认了身子上那个近乎于无赖的步成封躺到自己身上,情绪平静了下来,低下头去吃路边的野草。
  孟铁云眉心一黯,俯下身子,将同步成封长剑交叉插到地面的无情剑捡起,还剑入鞘,说道:“我输了,雪落骢,前辈骑走好了。”步成封在马上伸了一个懒腰,对着店内的孟铁云道:“珏公子,这匹千里良驹送你,当做还给令尊的人情如何?”慕容珏淡淡的说道:“不必了,这匹马,步前辈还是自己留着吧?”
  步成封斜睨着眼,道:“公子出身尊贵,见识非凡,难道认不出这匹马?”慕容珏道:“雪落骢吗?”步成封拍了怕马脖,道:“相传雪落骢乃是以风雪雕塑支架骨骼,寒冰气雾为血液,雪花仙女冰魄为魂,而成的神马良驹。当年孟公子生父孟铁玲曾乘骑此马,穿梭于茫茫风雪之中,七天七月未有半片雪花落到马匹身上,故而有‘雪落骢’之名。对这样一匹神马,公子难道就不动心?”
  慕容珏笑道:“步前辈都看不上的东西,慕容又怎么会放在眼中?”步成封轻竖拇指,赞道:“好,珏公子,果然够洒脱!”斜眼撇向店内,正好看到青发雪衣的傲梅,长声道:“喂,那位白衣姑娘。”那女子没想到步成封是在叫她,一时未能有所反应,看她神情,似乎陷于一样梦境当中,有些发怔。
  步成封又叫了一声:“那位白衣姑娘!”这次傲梅有了反应了,却是一言不发,冷冷的蹬了步成封一眼。冰冷凄怆的眼神,如刺骨冰锥,直刺入心底。步成封身子一个激灵,竟是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开,不敢再同傲梅相对视,彷如她目光中带有一丝伤人心魄的冰冷。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姑娘莫要误会,步某只是想将这‘雪落骢’送与姑娘。”
  那女子冷冷的说了两个字:“不必!”店内羁旅行客,大多是第一次听到到这个如傲雪寒梅一般的冰灵女子说话,均觉她话音如冰凝气剑,切冰断玉般刺进心底,忍不住个个心头激颤,慕容珏也忍不住看了傲梅一眼。女子旁若无事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下,慕容珏笑道:“慕容自进店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姑娘饮酒。”
  傲梅神情冰冷蓦然的看了慕容珏一眼,没有再说话,如先前一样,动也不动,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冷傲气韵,如寒冰凝气氤氲弥散。
  步成封从马上跃下,拍拍马匹身子,道:“雪落骢呀雪落骢,想不到你这么不招人待见,我把你送给谁,谁都不要。既然这样,你还是自己亡命去吧。”孟铁云不禁哑然。但见步成封手往马屁股上轻轻拍动,雪落骢低低嚎叫了几声,却继续低头吃草。步成封见状,也不论马是否能够听得明白,说道:“你的主人都把你输给我了,你还赖在这里作什么?好马儿,快快去了。”抡起一掌,就往马屁股上拍去。
  这一掌步成封又上了不少功力,许是步成封这一掌把白马拍的痛了。雪落骢痛鸣一声,悲鸣之声震彻云霄,马匹翻身人跃,四只马蹄翻动飞腾,撂了两个蹶子。要知此马号称神马,蹄劲非常矫健灵捷,力大无穷。
  步成封何等人物,反应可是极其迅捷,身子只轻轻一动,便已经从雪落骢马蹄下避开。但饶是如此,雪落骢卷起的漫天沙尘,也将他一身殷秋磊青衫弄得满身尘土,大是狼狈。孟铁云抿嘴一笑,右手中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雪落骢登时翻开四蹄,奔跑如飞,飞奔到孟铁云面前。
  孟铁云伸开手掌,微笑着轻轻抚摸白马脖颈,似是在安慰雪落骢,道:“步前辈,拍马屁也要掌握好尺度,要是拍的重了,小心被马屁熏着了!”孟铁云这句挪揄的话,让步成封神色有些尴尬,抓起落在地面的三尺长剑,意态萧疏的奔回到先前横在路当中的那块巨石上之上。孟铁云愕然,牵马走到步成封身前,道:“步前辈,晚辈有要事在身,还请前辈行个方便,让路则个!”
  步成封打了个哈欠,道:“这里地处阴阳交界之处,钟灵毓秀之地,正是吸收山川之灵气,日月之菁华的好去处,待我在此处睡上个三五日,自会离去。”孟铁云哑然,对步成封这番近乎于混赖的话,孟铁云当真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无奈。这时客店内的孟铁云忽然喊道:“孟兄弟,先过来,陪我喝上几杯酒,”
  孟铁云有些无奈,有心想要硬闯过去,却又自知没有此能耐,心忖:“左右也是被步前辈拦在此处,不如先去跟慕容大哥喝个痛快。”一念及此,将马栓到店外,回到客店,将无情剑往桌心横放,见桌上的酒水,被慕容珏喝了不少,当下笑道:“慕容大哥可真是不客气!”
  慕容珏笑道:“孟兄弟乃是豪爽之人,慕容也绝不矫情。”孟铁云笑了一下,当下两人对饮笑谈。傲梅就坐在两人不远处,动也不动,好似人化寒梅。两壶酒下肚,孟铁云道:“慕容大哥好像有心事,敢问,是在借酒消愁吗。”慕容珏怔了一下,放下酒杯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孟铁云也放下酒杯,淡淡一笑道:“以往慕容大哥饮酒千杯,但求一醉;今次玉大哥饮酒千杯,却是更求清醒。”顿了一下,孟铁云又道:“酒,能够越喝越清醒的,天下也只有玉大哥能够做得到。”慕容珏惨淡一笑,道:“以往我千杯求醉,是希望可以借酒不用看清现实;今次我借酒提神,是希望能够看清一些事情。”他的面上有些红了,最初红晕在他枯黄的面上,形成一个红点,继而扩散开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孟铁云又斟下一杯酒饮尽,道:“慕容大哥似乎遇到了很迷惘的事情。”
  慕容珏道:“我在想一件事情。一个女人,有什么理由可以杀死她最心爱的男人。”孟铁云道:“红尘俗世,本就对错难分、善恶难别,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现在,喝酒。”慕容珏举起酒杯,道:“对,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来,我们兄弟一醉方休。”
  天渐渐到了正午,日光有些昏黄,有些无力,照进客店内。被群山环抱着的清湖,金光粼散。步成封迎着清凉秋风伸了一个懒腰,身子一侧,在冰凉的大石上翻了一个身。慕容珏不不知饮下多少杯酒,白玉一般的嫩脸,如涂上了一层红霞。只是眼前的人,远处的山,天上如棉絮锦簇的云,躺在路当口的步成封,不曾丝毫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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