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曾在日记本写给:这辈子最不愿意就是自己曾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知为何那些承受苦难的人,总是有勇气承受下去。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去承受,不能借助外力去存活,必须像杂草一样,竭力生长。
苏是一个不会怀旧的女子,她几乎不会去回忆过往,曾经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蜡烛,风一吹就灭了。
苏说偶尔想起童年还是很想哭,很痛苦,很绝望,好像那一段往事就在记忆的脑海里,随时出现,她随时陷入死亡的境地。
她说,小时候很想逃离命运,可没想到自己与命运是一场赌局,开始颠沛流离的周旋。
苏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可能说了地名都没有人可以找得到。
苏长大以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出生地,她或许觉得那地儿令她蒙羞。
在苏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有了离家出走的想法,当她十几岁想到小六七岁的自己时,她都会诧异当时的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她问过自己的同伴是否有过这样的想法,她们都摇摇头说,没有。
她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因为同伴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她的家是残碎的,是压抑的,是绝望的。
苏的老家是牂牁江俗称北盘江的岸边,那里左岸是广西,右岸是贵州,一条绵绵的江水横跨在这土地上,分界出了两省的地盘。
苏的父母都在这一条江的江畔,依傍江边。苏很难想象父母是怎么相识,相爱,但她知道她的父母配不上相爱这两个词。
她从小到大也没有问过父母,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一,她怕自己问得太多,难免生些尴尬。二,父母可能不想回顾以前的事,或许会让他们彼此难堪。
苏曾幻想过父母的爱情。
以前的人们都是划着竹排在江面上接触新的事物和人。可能那个时候苏爸爸和他的兄弟划着竹排一直往上游,可能要划一天一夜才能到达苏妈妈的村子。
两个青年人通过一条河相遇,这应该是一个很动情的爱情的故事,往往现实并不是这样,显得很不可思议。
苏妈妈的年纪可能就十六岁,正好是貌美如花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女儿不是养在深闺,而是被迫出门看牛,在山里,水里。
苏爸爸或许正好在那个时候遇见了苏妈妈,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那个年代的人都是一样的贫穷,没有什么奢求,就只求自己嫁给一个勤劳的男子,一生一世相互扶持,生儿育女在这片土地扎根。
苏爸爸认识苏妈妈时,他帮她做了很多的农活,闲暇之余,他或许会挑逗她,两人这样的日子,不久就产生了爱情。
听说他们仅仅相处了几个月就结婚了。
结婚后苏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勤劳,做了很多的农活,挣钱,养家。
每一个的好景似乎不会太长,过久了的生活,有一天终究会慢慢地暴露出来,慢慢地表现出自己的原形,感情也会一夜之间突然变得像一张纸那样轻薄。
但是一切都像是假象,他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懒惰,好堵,好酒,脾气暴躁。
苏妈妈生了苏之后,自从苏有了印象,苏的记忆里都是家庭的吵闹。
她知道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和父母挣扎,活在父母的争吵之后,永生不能安宁,这样的生活让她厌倦,感到疲劳。她常常幻想自己有一天长出了一双翅膀,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没有吵架声的喧嚣。
父母吵架因为感情,钱争吵是世界上最无奈的事,如果两个人都很爽快,说离婚就离婚对好啊,签上离婚证书就变成陌路,淡出彼此的世界,相忘江湖。何不不是一件好事,总比两个人在死磕到底慢慢地生出矛盾。
苏的父母最早的时候是种植甘蔗,然后等到甘蔗成熟之后就开始用甘蔗制造红糖。日记很艰苦,每一天都会带来两夫妻的吵架,过了一天又和好,这几年都是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之中寻找生活的门路。
卖红糖,他们需要把拿红糖到镇上出售。可是这小乡村根本就没有路到镇上。万幸的是还有一条江水,给了这与世隔绝的地儿一个出口。
小乡村里有船,但船都是小小的,里面装满了红糖,一块一块地叠放在一起,散发出香香,甜甜的味道。然后就只能坐三个人,多的载不了。
小时候每个孩子一旦离开了父母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苏也是这样。
苏不知道其实和父母在一起奔劳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因为她的爸爸每一次卖了红糖之后都会拿钱去赌,妈妈竭力地藏钱,两个人一开口就是互骂。在外面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很痛心的,没有一点儿的幸福可言。
可她太小了,不能明白这种感觉。也不会下想到会这样,等到妈妈在某天某日无意间一起来,才会恍然大悟。
当她知道父母就要坐船离开家,一去就要去几天。她一直知道就紧紧跟着苏妈妈的身后。她想:只要船一开就要偷偷坐进去。
她一直看着苏妈妈和苏爸爸收拾着红糖放进船里。过了一会儿船就开走了,苏爸爸和苏妈妈就坐在船上看着苏大喊大叫,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苏居然在过了膝盖的水里船跑来。船还是一直往前开,苏就越想跑上去,她的嘴里喊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眼看就要追上了,没想到奶奶就跑过来拉住她,抱着她。
苏的眼泪不停冒出来,看见船尾溅起了一团白色的浪花,然后船一溜烟只停留在视线里,远了,远了。
奶奶把苏抱回了家里,苏的衣服全都湿了,奶奶帮她换上了新的衣服,湿的衣服都放在膝盖,围着火,慢慢烤干。空气间慢慢地升腾了白色的雾气,一点一点地在空气里缭绕,一缕缕的烟散了,很快又来了一缕缕。
从下午的傍晚一直哭到夜晚的星星的降临,苏的心里还是很担心,害怕父母丢弃她,一去不复返,那种分离就是一种永远见不到的恐惧。
苏还是一直在抽泣,奶奶一直在责骂她,傻,这样做会永远见不到父母。
苏有时候想起这一段往事,发现自己确实是很傻,她多么希望自己小时候就被江水淹没,那么就再也不要承受这么多年来的痛苦。
小时候被水淹了,可能会喝上几口水,然后就沉没在江水了,或许不会叫喊,不会哭泣,不会惋惜。只会慢慢地离开这和世界上,她想可能也不会遗憾,毕竟那个时候太小了,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会想念父母。
有时候出生开到这个还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孩子的本意,父母也不是很有意地赠送一条小生命。大家都是不小心得到了这个新的生命,只能好好地养活,过程中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只能让这个孩子自己摸索过来。
很多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不顾孩子的心情,他们已经被生活操劳得顾不过来了。一切都只能静静地等到时间的发生,还有事情的领悟。
所以现在在这个一个家庭中成长的苏,目睹父母的争吵,听够了哭声和呵斥声,还有离别的揪心。
苏多了几分冷酷,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想念父母。只是一路走来,经历过太多的伤心,渐渐让她对亲人,对生活绝望。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活下去,亲自把自己送进水里,再也不要活着。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