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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雨微微,烟霏霏,小庭半拆红蔷薇。
  “三叔,怎么起的这么早?”刚梳洗完毕,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谢蔷儿就看到谢安正站在蔷薇架下给那些花浇着水。
  “这么美的好的晨光,我怎能忍心错过呢?”谢安笑着道,指尖沾了些水珠,朝蔷薇上洒着。晨光稀稀疏疏地洒在他如云如墨的发上,美的朦胧。谢安转过脸来,依旧是一张琼花碎玉般的脸庞,仿佛连岁月也不忍心带走这份美丽和洒脱。谢蔷儿看着有些出神了,双颊略略染上了些绯红,嘴角也不由得扬了起来。
  “傻蔷儿,笑什么?”谢安温和地看着一脸傻笑的谢蔷儿。
  “没…没什么。”谢蔷儿赶紧摇了摇头,暗自思忖着:又出丑态了。“对了!三叔,昨儿个韫姐姐和献之来了庄园。”
  “哦。听巧儿说过了。”谢安道。
  “请问,谢安先生在家么?”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谢安与谢蔷儿一并望去,是一个持剑的黑衣男子。谢蔷儿微微愣了一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阁下是?”谢安疑惑地问道。
  “安石兄,别来无恙啊。”说着,一抹暗红色身影进入视线。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胭脂红的薄唇上带着淡淡的笑。美,美的倾国倾城。
  慕容垂?谢蔷儿怔怔地看着院门口得慕容垂。
  “蔷儿。我们又见面了。”慕容垂注意到了谢安身边的谢蔷儿,嘴角那抹笑溢开了,足以令世间美人红颜皆叹不如了。慕容垂大步走向谢安,道:“安石兄,不记得多年前的白狼之谊了吗?”
  “谢某怎敢忘呢?慕容兄,请!”说着,谢安不慢不紧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入室。原来,当年,十三岁的谢安在北方的燕国就颇有名气。而七岁的慕容垂爱才,于是将自己第一次猎得的猎物——一对白狼,托人送给了谢安,从那时起便结下了这白狼之谊。无奈,相隔甚远,已有十几载未曾谋过面了。
  蔷薇庄园正堂中,谢安与慕容垂相对而坐,面带悦色。
  “慕容兄怎么有空来中原?”谢安悠闲地看了一眼慕容垂,笑着道。
  “呵呵。倦了那战场,想来你这儿享几天清闲罢了。”慕容垂旋着手中的青瓷杯。末了,一挑眉,调侃道:“怎么?安石兄,不欢迎么?”
  “岂敢?岂敢?”谢安开怀地笑了两声。有知己与他一同享受这与世无争的清闲,何乐而不为呢?
  “东方,我来把马儿牵到马厩吧。”门外院中响起了谢蔷儿的声音。接着,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掠过慕容垂的视线。慕容垂看着牵着马儿走过的谢蔷儿,淡紫色的眸子中添了些柔光。
  “慕容兄。”谢安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唤了他一声。慕容垂微微收回了视线,看向谢安。谢安继续道:“莫非慕容兄认得我家蔷儿?”
  “只是昨晚刚到城东时碰到她,一面之缘而已。”慕容垂押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又问道:“蔷儿她…是你的宠姬?”看着一脸悠然的谢安,慕容垂的额头似乎渗出了细细的汗。
  谢安品着茶,笑而不言,似乎成心要看慕容垂慌神的样子。
  “三叔!”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谢蔷儿跑了进来,道:“可是要准备寝室给慕容公子?”
  谢安看了一眼慕容垂,对谢蔷儿含笑点了点头。
  三叔?蔷儿唤谢安‘三叔’。这么说,蔷儿并非谢安的宠姬,而是谢安的侄女了。慕容垂暗自思量着,不觉轻吐了一口气。
  慕容垂抬起头,正撞上谢蔷儿天真的笑,竟不由得笑了,直到谢蔷儿掀了珠帘,入了后室。想不到他戎马一生,冷酷无情的慕容垂会为一个小女子而笑开颜。
  “怎么?慕容兄你…”谢安欲言又止,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早就听说堂堂冷血王爷——慕容垂虽姬妾成群,却不近女色,对待倾心于他的鲜卑郡主同样冷淡。而今,却对他的蔷儿面露悦色,恐怕……不过,这倒合了他的意了。谢家的女子相继许了人家,道韫最先嫁了出去。现在,蔷儿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这慕容垂相貌绝美,才干非凡,是个世间少有的男子。
  “安石兄,早闻你携了天仙歌姬归隐,今日怎么不见她们的倩影呢?”自知失了身份,慕容垂忙移了话题。
  谢安顿了顿,道:“自觉身份卑微,羞于见人也。平日只聚在小楼上相互谈论女儿心事罢了。若慕容兄不嫌弃,今晚谢某为你设宴,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层似雾的纱帐后,身着紫罗裙的宝云翩跹起舞,四个红纱衣歌姬弹琴伴奏,欢快的曲子在整个藏音阁萦绕,不绝于耳。
  谢安、慕容垂正坐在案桌前。慕容垂的随身侍从微雪、似玉、东方与谢蔷儿坐在侧座,一旁还站着两个丫鬟。谢安一脸悦色,陶醉在美妙的音律中。而慕容垂永远是淡视一切的样子,时而看着手中的杯子。
  “微雪姐姐,你家主子怎么好像并不高兴的样子?”谢蔷儿轻轻扯了扯身边白衣女子,小声问道。
  “蔷儿姑娘多虑了,王爷向来如此。”微雪淡淡地道。虽然无比恭敬,却依旧面无表情,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王爷?”谢蔷儿歪着头。慕容垂竟然是王爷?
  “蔷儿姑娘还不知道吧!”似玉微微笑了笑,继续道:“我们的主子是燕国皇室宗亲,是燕主亲封的王爷。”
  谢蔷儿愣愣地‘哦’了一声。看着一脸温顺的似玉,再看看冷冰冰的微雪,谢蔷儿也不再做声了。
  “三叔,我去温壶酒来。”见谢安与慕容垂面前的酒樽已空,谢蔷儿忙起了身,准备去温酒。
  “我也去吧。”说着,东方跟了出来。
  “东方,你怎么不陪你家公子喝酒去?”谢蔷儿一边把一坛花雕放到炉子上,一边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东方。
  “东方只是不习惯这种奢靡之音。”东方说着,在谢蔷儿身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扇着炉火的谢蔷儿,道:“庄园里不是有下人吗?怎么还要你亲自做呢?”
  谢蔷儿扭头,对东方笑了笑,道:“谁规定主子不能做活,而下人必须得做?”东方愣了一下,没有应声。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很特别。
  “东方。”忽然,谢蔷儿唤了他一声。“你家主子有什么事令他不开心么?”
  “蔷儿姑娘是指……?”东方还未明白她的意思。
  “为什么你家主子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淡漠的样子?其实,他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谢蔷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东方顿了顿,苦涩一笑,道:“生在皇室家族,整天面临尔虞我诈,手足相残的现实,谁会笑得出来呢?王爷他很寂寞,可他从来都不说。”东方的眼睛里泛出一抹殇色。“这次来中原,王爷是私自来的。也是到了这里,王爷才有了笑。”
  谢蔷儿半响不出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竟有一些心疼。
  “蔷儿姑娘。”东方看着谢蔷儿,不待她反应,就开口道:“王爷很喜欢你。”
  心里咯噔了一下,谢蔷儿连忙摆手,红着脸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啊?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啊!”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东方忽然笑了,是那种很开怀的笑,仿佛被压抑的很久,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来。站起身来,笑着道:“有时候,不一定相识才会去喜欢,不是吗?”说完,东方径直出了门,嘴角带着坚定的笑。不管王爷要什么,就算舍弃他的生命,他也会帮他得到。
  谢蔷儿僵住了身子,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对啊。有时候,不一定相识才会去喜欢。就像九年前,三叔牵起她的手的哪一刻,她就爱上他了,不是吗?只是,她来得太晚了。慕容垂喜欢她,是像她喜欢他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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