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雾气丝丝缭绕,慢慢地从柳诗琪的伤口钻出,在柳诗琪的脑袋上盘旋了一会儿,离去。
那些红色雾气总是阴魂不散,上次的捕捉者一旦种下,想要全部泯灭就不是一件易事了。因为它靠宿主本身的邪念生长,只要曾经感染过,那么一旦心思不纯,红雾就生生不息。
柳诗琪的精神力暴动一定程度上是源于对王荣康过度的依赖,另一方面是自身性格原因,不喜欢与人分享秘密,也没有多少信息交流的途径。
柳诗琪总是被动的,听着别人给她带来的消息,极少反馈出去。
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子里,只是自顾自地拼命加厚心防的外墙,所以一旦真的有人打破那堵墙,柳诗琪要么沉默以对,要么疯狂迷恋。
“其实……”
“你说……”
柳诗琪和温根勇同时开口,两人都有些惊讶。
温根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落了句,“你说如果没有一些不平等的东西该多好。”
柳诗琪知道,温根勇说的是自己的家。他的家贫穷落后,而温根勇性子又倔犟,常常因此吃了不少苦,有些怨愤也实属正常。
柳诗琪不知道的是,萦绕在她周围的一部分红雾开始向温根勇身上转移,当时柳诗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面,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你知道吗,我会一直等你的。”温根勇忽然说出这句话,眼睛里闪过亮光,像是找到了什么出路似的。
同时柳诗琪在家徽的加持下,防御了一些负面的效应,反观温根勇眼眶渐渐红了,眼白的边缘尽是血丝。神情也变得有些癫狂起来。
“根勇,我并不想伤害你,我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一个人,根本忘不掉……”柳诗琪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是温根勇一个凄然的神情却让柳诗琪止住了笑容。
有时候,别人做得越绝,你反而越能走得出去。哀莫大于心不死,幸莫大于死彻底;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
“哎,先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又忽然又晕过去了,你可是吓到我们了……”
“这个——没事的,只是有些低血糖。”
“你或许应该多带点东西在身边,什么时候能随时吃点也好。”
“好好地照顾自己这个道理我是懂的。”柳诗琪抿一抿唇,“凡事要靠自己,改变命运更要靠自己。”
“是呀,凡事需坚持、凡事需忍耐、凡事需付出、凡事需尽力……”温根勇像是受到蛊惑一样,可他的表情并没有受到一点正能量的鼓舞。更像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察出异常而故意说出来的。
柳诗琪想到了王荣康,“世上没有天生的强者,强者是磨练出来的。一个人若是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同对手竞争并超越对手。”
“所以说,与弱者竞争,胜算当然大,但很难成为强者。只有与强者竞争,才能不断拓展生存的空间,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温根勇看着柳诗琪的神情,知道她在想着一个人。
温根勇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询问柳诗琪有关那个人的任何消息。只好垂头不语,边说出要与强者竞争的话,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在柳诗琪听来,温根勇的语气总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只能再次凝望温根勇的脸。
可惜,夏夜的黑暗渐浓,淹没了光线,只送来半阵半凉不热的风纹。随着时间的推进,在头顶的路灯之外,全世界都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即使觉察到什么,柳诗琪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应了。黑暗对于防御型异能者或者记忆型异能者来说都十分不利。
防御性异能者由于不能全然防御黑暗中的所有方面,所以必须全神贯注地支持着精神防御,因此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而记忆型异能者中,记忆的来源七成来自于图像的记忆,周围的一片黑暗无疑给记忆型异能者增添了不少的障碍。
夜深了,蓝花楹在夏夜中漂浮着,幽幽的蓝颜色在黑夜中就像是磷火,阴森的感觉扑面而来。
温根勇王者柳诗琪的侧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拳头,口中生涩,像是吞进了一大罐冰凉的铁水,即使没有红雾的干扰,温根勇此刻也是极不平静的。
一首宁静的《天空之城》钢琴曲传来,是柳诗琪的手机铃声。
是一个陌生的账号。
“喂?你好。”
“嗨,大姐姐,是我呀!姐姐你好久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可想死你啦!”
稚嫩的童声传来,除了那个王荣康家的小家伙,也没谁了。
特有的撒娇的味道,再加上他可爱得毫不自知的笑脸,柳诗琪深深地被小家伙迷上了。
和温根勇草草告别之后,柳诗琪就一直抱着手机和小家伙聊个不停。
“姐姐,我叫王……王耀,以后别小家伙、小家伙地叫我啦。再说了……我……”
后面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车流声中。
“什么?”
“没什么的,就是……问题在于我,责任全在我身上……”
“小家……王耀……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最近老师排演了一个剧本,说是有一群大坏蛋对拯救世界的王子施了魔法,王子变小了,还与他心爱的公主分离了。期间又经历了重重冒险,还是不能与公主汇合,那该怎么办?”
“这个嘛……姐姐告诉你,没有任何的爱情能够一帆风顺的,总会经历一番波折,牺牲掉许多,到了后来,如果不再一波三折些,这种故事根本没有可读性……”
“这就是所谓的狗血爱情故事吗?”
柳诗琪扑哧一笑。明明不是多大的人,怎么老有一种人小鬼大的感觉,时不时冒出来的句子,总是让柳诗琪哭笑不得。
“你们写剧本的老师一定是看琼瑶剧本看多了……”
“……什么是琼瑶剧本……”王耀似乎在电话的那边偷笑,气息明显地不稳。
“你笑什么?”柳诗琪被王耀引得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和温根勇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过的。
“笑你可爱啊,哈哈。”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同。
“说什么啦,你一个小屁孩,才多大?”
“我不是小屁孩,我……我已经是大人了……”王耀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你不知道你的这句话特别没说服力嘛……”柳诗琪稀罕地跟一个小孩子耍起了小性子,连带着在别人面前都没有过的调皮。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柳诗琪才仿佛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说会儿话。
柳诗琪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什么都不需要顾忌的时刻了。
在慢慢走回宿舍的路上,路灯也一路伴随。柳诗琪抓着手机和王耀聊得很开心。
而另一边,温根勇却陷入了深深的怨念之中,。
和柳诗琪一样,温根勇并没有什么知心好友,自从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喜欢上柳诗琪开始,他就开始对柳诗琪的每一个举动都想很多。
就像刚刚,在温根勇看来,他和柳诗琪聊得挺开心的,然而却忽然被一个陌生的人打断。
在那个时候,温根勇体贴地迁就了柳诗琪,抢先对柳诗琪说了再见。
因为喜欢到极度疯狂,因为爱柳诗琪到了一种变态执着的地步,温根勇心里早就已经乱七八糟了。
这红缕雾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它可以疯狂地侵蚀任何人的理智,包括一份至真至纯的爱意。谁都不知道,被蒙蔽了理智的爱情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就现在来说,温根勇应该暂时还不足以毁天灭地。
为了这份不为人知的感情,温根勇只是选择了和多数人一样,在感情的倾注对象面前,表现得更加温文尔雅,只是温根勇自己不知道罢了。
而在心里存在与过多的这种感情,却不倾诉,会容易导致抑郁症,精神分裂等症状,一旦不能自拔,普通的人也会走向极端,更何况受到了红雾的侵袭。
不幸的是,此时温根勇不知不觉地吸收了好大一部分雾气。
多数被家徽驱除出柳诗琪体内的躁动的隐患,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普通人的头脑中。
因为普通人的脑域根本没有开发过,所以,红雾侵袭的速度也会有所阻滞,但这并不妨碍其强大的破坏力。
也因为普通人的执念和怨念更深,又比异能者更好控制,红雾的首次在普通人当中的蔓延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效果。
首当其冲的是温根勇,红雾的侵袭以惊人的速度改变着温根勇对其他人的态度。
很快,温根勇将不复以前闷声不吭的冰坨子形象,变得攻击性极强,却在柳诗琪面前依旧一幅翩翩公子形象,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后柳诗琪才会知晓的事情。
那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柳诗琪和温根勇分别之后,温根勇垂着头一步一步沉重地走着。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带有强烈的嫉妒的味道。
街灯将温根勇和柳诗琪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两人渐行渐远。相反的方向,也昭示了他们即将走向两个不同的世界。
夏天的夜晚,对于不同的人,情感不同。
以温根勇为例,那个夜晚,氤氲了热度,让他彻夜未眠。
深夜,温根勇习惯性地往柳诗琪那边致以晚安问候,却再也没有了同样温柔地问候。
第二十四章 隐患的转移